下頜被修熠捏的生疼,白薇眼中淚光浮動,悽然笑看着他:“你若不幫,我也不會勉強與你。而且,就算我會幫你廢了他畢生修爲,也要與他一同墮入輪迴,生生世世陪在他身邊。”
“那本尊呢?本尊幫了你這麼多,你竟沒想過給一絲回報嗎?”
修熠冷冷凝視着她的眼睛:“藥毒獸,本尊幫你放出來。安排鼠精對她下手,本尊也幫你。就連蠱毒本尊也給你。包括上一次剜掉她的雙眼,險些毀了她的清白,都是你的主意,你就不怕我把這些都告訴檀霄?”
“你要說便說,即使他恨我又如何?我同樣不會對你有半分喜歡!”
“原來,你知道。”修熠像是鬆了口氣,緩慢鬆開手,自她手中拿過墨玉玦。
脫離了禁錮,白薇微垂着眼穩了穩情緒:“你放心,若我與檀霄能夠成婚,欠你的,我自會還。”
“本尊想要的回報,無非一個你,你不會懂。”
修熠握緊了掌心的墨玉玦,深吸口氣:“忘憂如今是上神,我未必是她的對手,只能冒險一試。”
“你既化作檀霄的模樣,她定然心如死灰,只會輸,不會贏。”白薇篤定道。
“有時候,我真懷疑,像你這般狠毒的女人,怎會是神界之人。”修熠袍袖獵獵一揮,也不知是在氣憤還是譏諷。
“怪只怪,她不該與檀霄有夙世因緣,若不是當年我假意與縈藍要好,也不會知道縈藍身死之日,便是忘憂降生之日。若不是那個不知從何處來的神尊將剛降生的忘憂抱走,她也不會活到今日!”
“這些事,我不想再提。你既然想讓她死,我便最後幫你一次。不過你記住,若是哪一日,這些事被檀霄知道,不要說這些事與我有關。”
“你放心,我自然明白。”白薇慎重道。
修熠深吸口氣,身形一旋,化作一陣灰色氣暈,衝入天際。
施法旋身落在浮雲山山腳,忘憂擡手理了理袖擺,望了眼寂靜無人的山林,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擡步朝山上走去。
眼下將近晚春時節,苦楝花細碎花瓣隨着風輕盈飛舞,滿山飄散着苦楝花的濃郁香氣。
她撣落了肩頭落花,接了幾朵淡紫色花朵在掌心,苦笑一聲:“你們這些花,也跟我一樣可憐,無家可歸了吧!”
她話音剛落,面前樹冠之上,一道人影翩然落下。
淡煙青色,亦是淡墨色衣袍,眉目疏冷,氣自清傲。那般無可挑剔的一張容顏,如瀚海一般的眼眸,太過動人。
即使她拼了命試着忽視他的存在,都做不到。
深吸口氣,忘憂握緊了掌心落花,冷淡問道:“既然都已經說了從來沒喜歡過我,爲何還要來找我?”
眼前之人,自然是修熠所幻化的檀霄。
修熠冷眸微挑,微垂着眼道:“思來想去,我覺着,這世上,不該存在一個與她太過相像之人,尤其那雙眼睛,不該繼續留在你身上。”
忘憂將眼淚壓制下去,心如刀絞,將指甲緊掐入掌心,自嘲道:“說到底,你喜歡我,從來只是因爲這一雙眼睛。既然你要,可否親手拿走?”
“這可是你說的。”修熠眼瞳微微一眯,掌心旋動,墨玉玦之中氣流緩慢透出,他打出的法力勉強被轉化爲仙法,直朝忘憂眼睛處衝去。
忘憂掌心一鬆,連忙躍身後退,掌心暈了法力,反擊回去。
修熠連忙御氣防禦,袍袖隨風鼓動,兩股強勁法力在山林中衝擊開來,整個山林鳥雀驚飛,樹枝搖動,發出越來越激烈的沙沙聲。
忘憂只覺心尖如被凌遲一般痛楚難捱,如何也想不到,她最愛之人,竟是要殺她之人。
她可以忍受檀霄絕情,可以放手離開,可以試着忘記他。可她無法面對,檀霄竟爲了心裡念着那個人,要毀了她的眼睛。
兩人僵持了一陣,漸漸鬥法到了半空中,山林中引起的動靜太過於雜亂,以至於正在洞府眯着眼睡覺的連雙都被驚醒。
皺了皺眉,連雙籲口氣,起身出了洞府,循着法力衝擊之處看去。驀地發現忘憂與檀霄正激烈鬥法。而眼下的檀霄,一副要置忘憂與死地之態。
連雙不禁駭然一驚,雙手做喇叭狀,衝着半空喊起來:“忘憂!檀霄神君,你們爲何要打成這般?”
漸漸到了雲端,兩人打着打着,離浮雲山已是越來越遠,
連雙着急起來,連忙凝神聚了法力,躍身朝兩人追去。
邊抵擋着修熠法力,忘憂邊睜大了眼看向他,吸口氣咬牙道:“檀霄,我只問你一句,若我死了,你會不會有哪怕一絲絲內疚?還是說,在你心中,只能記得縈藍一人?”
修熠冷然看着她,微微皺眉:“或許,只有你死了,我纔會記得你。記得曾有一個人,與她那般相像。可我,卻從未愛過你。”
“好,我懂了。”忘憂吸口氣,眼淚順着臉頰滑落,閉上眼,掌心法力凝聚成一團金紅交錯的法力,憤然用力一推。
與此同時,修熠袍袖旋動,強勁法力衝擊而起,如同滔天巨浪,翻滾之後,已極快的速度衝向忘憂胸口處。
痛楚自胸口處蔓延開來,忘憂口中迅猛噴出一團血霧,迷了修熠的眼。
她打出的法力,也迅猛衝擊在修熠胸口,兩人皆是盡了全力,收了法力,身體急遽朝下方墜落。
連雙趕到半空時,遠遠來不及近到忘憂身側,神色一慌,驚駭瞪大了眼,卻先看到自修熠手中跌落而出的墨玉玦,散着柔和的淡金色微芒。
想也不想,她趕忙旋身將墨玉玦接在掌心,隨後隨着忘憂急遽下墜的身體追趕。
忘憂緩慢閉上眼,脣角血跡豔麗奪目,心如死灰,不外如此。
她開始做夢,夢到曾經那個世界的父母,站在她身邊,微笑着呼喚:“藍藍,回來吧!”
“檀霄,檀霄呢?”她在夢裡無助的哭起來,在黑暗中,發了瘋一般四處尋找檀霄的蹤影。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突兀亮起一束刺眼白光。
她趕忙擡手遮住光線,藉着手指縫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