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里奧裡島已經成爲海魔的地盤。他把自己的親信,財務總管埃拉託娜留守在那裡。
自從組成海盜團伙,帕拉塞蘇斯就帶領他們遊走於東大洋列島中間。雖然將其中不少小島據爲基地,但一直避免佔領較大的島嶼。那樣需要分兵把守,失去機動性,反而易被護教海軍圍困。莫里奧裡羣島土地面積將近千平方公里,其中主島莫里奧裡島更是他們染指過的最大島嶼。埃拉託娜帶着三條船留在這裡。船上是海魔團伙多年劫掠的財富,他把它們換成金屬貨幣和寶石,作爲自己的經費。
真理紀元開始後,人類總數縮小五六倍,經濟規模更是縮小到巔峰時的五百分之一。紙幣退出流通,金屬貨幣重新成爲主導。真理教民政院下屬的中央銀行發行全球統一貨幣。其中金幣叫作“阿坦”,教會通用語中“自然”一詞的縮寫。銀幣叫做“薩那”,意思是“天道”。銅幣“庫姆”,指的是“人倫”。三個稱呼以價值高低排列,以體現真理教的基本教義——人倫出自天道,人要敬畏自然。
科學時代留下巨量的銅,基本都用來鑄造銅幣,負責日常流通。金銀貨幣則成爲儲備,用於稅收和大額支出。這三條船上儲存的金幣,相當於兄弟羣島半年的財政收入。平時,三艘財寶船隨着大隊轉移,現在海魔展開大規模軍事行動,它們不便參戰,就暫時安頓在這裡。
除了財富,那些常年跟船的老人、婦女和孩子也暫時留在這裡。他們都是海盜骨幹的家眷,有帕拉塞蘇斯的情婦,岡薩雷斯的父親,波利埃斯庫的孩子,林林總總幾十人。一旦海魔完成計劃,再派人接走這羣家小。
莫里奧裡島既不與大型居民點相鄰,附近也沒有重要航線,是個無人光顧的世外桃園。島上原來居住的舊人和犯人幾乎已被屠淨,海盜家眷佔了他們的房屋,治安軍隊部也改成臨時指揮所。但是埃拉託娜不放心,晚上還是要回到財寶船上睡覺。
這天夜裡,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把她驚醒。埃拉託娜立刻聞到一股火藥味,難道是手下不慎,引爆了船上的火藥桶?不對!她下過命令,爲了避免事故,三艘船裡都不存放火藥。
埃拉託娜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船舷已經傾斜,幾個部下衝進來把她架出去。他們將幾塊木板拋下海,帶着埃拉託娜向岸邊游去。很快,這艘寶船翻沉在海灣中十幾米深的淺水裡。
“這裡不深,天亮後把金幣撈上來……”
沒等埃拉託娜說完,左面一艘藏寶船那裡又傳來爆炸聲,船舷處激起一股海浪。埃拉託娜確定是有人在襲擊他們!幾個海盜拖着她,奮力遊向岸邊。陸上的海盜也趕來和他們匯合。就在這個過程中,第三條藏寶船也被炸沉。
失去了這些船,他們不僅丟掉鉅額財富,連出海報信都不可能。“敵人在哪裡?”埃拉託娜詢問身邊每個海盜,都說沒看見任何船隻的影子。
捱了一夜,等到天光放亮,埃拉託娜清點手下,除了睡夢中葬身大海的十幾個人外,她還有不到一百名部下,多半是沒有戰鬥力的家屬,其中還包括她的一兒一女。這點人完全不夠防守這麼大的島。埃拉託娜又仔細觀察海灣沉船的地方。那裡是淺海,金銀沉在那裡,只要敵情消失,他們還可以潛水撈上來。只是,敵人的行動這麼有針對性,會容許他們等到大隊海盜返回嗎?
對,不能坐以待斃!也許只是一股小毛賊,掃平他們就行了。埃拉託娜把海盜分成幾支小隊,沿着海岸線分別搜索,看看附近有沒有敵船上岸。她自己帶人守護着一干家屬。
直到太陽落下去,海岸上什麼都沒發現。衆人收縮在殘破的居民點裡,張弓搭箭,守了一夜未見動靜。
第二天,埃拉託娜意識到更爲迫切的危險。沉船不僅帶走了財富,還帶走了食物和淡水。食物還好說,海里有魚,島上有野味可以打,他們也早就不在乎什麼天人合一的教義。不過淡水要是停上一兩天,他們就會失去戰鬥力。
這個島的深處有不少溪水,於是,埃拉託娜又將部下分兵,一路守在居民點,一路跟着她向島內進發,尋找淡水。
莫里奧裡島上有片山區,溪流衆多。三十來人聚成一隊,形影不離。中午時分,他們來到島上的制高點,一座不到三百米的小山下,溪水從山上流下來。“佔領這個制高點。”埃拉託娜指揮隊伍沿山坡爬上去。這裡沒有人跡,也沒有道路,海盜們一邊爬,一邊警惕地四面望着。
突然,伴隨一陣嘶吼,幾隻猛虎從密林裡躥出來,向他們猛撲。真理時代初年,教會調用飛機和輪船將珍稀動物分散到世界各處,讓它們自由繁殖,這座荒島上從此便有了虎狼。海盜們幾個人圍住一隻老虎,刀劍並用。
砰!砰!砰!四周響起密集的火槍聲,十幾名海盜躺在地上。埃拉託娜僥倖沒受傷,她查看了海盜的傷口,中的都是實心彈丸。看情況敵人至少在百米之外,這些槍肯定刻了膛線!自己的火槍完全不是對手。
經過這次打擊,埃拉託娜只好退守居民區。現在她手下只有二十幾個壯漢,其他非死即傷,連敵人的面都還沒見到。她把老弱病殘集中在治安軍營地裡。敵人控制了村鎮附近所有制高點,只要有人出來就會被槍擊。這些人火器精良,射程能達到兩百米,火銃弓箭都不是對手。
堅持到第二天,海盜們飲水將盡。大人還能堅持,那些哭鬧的孩子讓埃拉託娜喪失了抵抗意志,特別是裡面還有她的兩個孩子。埃拉託娜只好打出白旗,對方見此情形,便用旗語召呼她過去。
埃拉託娜高舉白旗,走出居民點。終於,她看到了敵人的樣子。那些人都穿着普通工匠服裝,手持鐵銃。敵方首領身材很高,看長相大概是漢人、朝鮮人或者大和人。
“先生,你們知道搶了誰嗎?”埃拉託娜虛張聲勢:“他很快就回來,上萬人,你們扛得住?”
“我很清楚,你的主人根本跑不出弟島!”
埃拉託娜冷汗直流,海魔的計劃看來敵人一清二楚。她心裡吃驚,嘴上不能服軟。“你說什麼?哈哈,笑話,你以爲自己有幾個人,幾桿好槍,就能對付海魔大人?”
來人不急不慢地回道:“很簡單,海魔要找的東西根本不存在,花掉兩萬阿坦,他給自己買了個圈套!”
埃託託娜嘴脣哆嗦起來。“圈套?誰設的圈套?”
“當然是我!”這個東方人走到埃拉託娜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埃拉託娜,你既然來投降,就應該多關心你自己的事情。”
“什麼?”
那人兇狠地瞪着她。“我需要這個島,也需要你船上的錢,唯獨不需要那些老弱病殘!你有什麼條件可以和我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