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蘇庫魯山看上去，像個張開懷抱的惡魔，但只有穿過它才能到達金賈城。三千名科學近衛軍戰士走進山谷，像一行藍色螞蟻。兩側崖壁望上去令人眩暈。山間雲霧迷漫、怪石鱗峋。
“就是這個山口，376年，東方五聖的軍隊從山谷裡穿過，大湖教區守軍在山頂打伏擊。但是入谷的軍隊只是誘餌，重兵排在大湖對面，等守軍出動後一舉拿下蓋塔城。”說話的是陳必成，每逢戰事，他們夫妻都會搶先報名入伍。
“這種戰例不能重複。645年大湖大教區反叛，想照搬此法，被中央禁軍一舉全殲。”蘇拉米尼和師兄討論着戰爭史，十八歲的他已經可以槓槍打仗。
“這應該是鋁釩土礦。”有人從地上抓起一把土，放在手裡觀察。
“瞧，那邊有一羣狐猴。”
“明明是叢猴，《動物大全》裡有它的畫。”
“算了，等再生出攝影術，我們再辯論。”
“……”
這羣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把出征當成科學考察，甚至是野遊。遠征軍有三千人，全部參加過南北兩大戰役，至少有一百人蔘加過模範城大狩獵。他們擡着二十挺速射槍，配備三十萬發子彈。雖然因爲目標遠離海岸，山路崎嶇，沒帶陸戰炮，但是他們也不怕任何敵人。
到岸後，瑪格麗特和帕加爾一同迎接遠征軍，還帶來一個好消息。中央禁軍總帶領旋風親自跑來遊說，被加藤扣押在蓋塔城。附近護教軍聞訊合圍過來，加藤明遠準備居城堅守，請近衛軍速速支援。
旋風？就是那個科學鎮的毀滅者，東大洋艦隊西征的策劃者，當前護教軍體系中最熟悉科學的勁敵？把他押回共和國，敵方就再無悍將。光勇浩一聲令下，三千名官兵就在這幾位當地人帶領下奔向蓋塔城。
伊爾汗帶着幾百人的先鋒部隊走在最前面，看到這種地形，心生顧慮。他自己打過游擊戰，如果換成敵人搞伏擊會怎麼樣呢？想到這裡，伊爾汗停下來，舉起步槍，朝着山坡上的可疑地方開了幾槍。聲音在峽谷裡迴盪，後面的人都愣住了。伊爾汗派傳令兵報告光勇浩，他正在進行火力偵探。
統帥不以爲然，出發前，蘇吉拉納給他看了有關秘密談判的電報，加藤有什麼資本伏擊近衛軍？肯定是真心歸附，何況身邊就有他的心腹作嚮導。光勇浩命令伊爾汗不必顧慮，加速前進。這段峽谷長達十幾公里，他們沒有軍用地圖，也沒派尖兵。只想快速衝到大湖旁邊，驅散護教軍。
伊爾汗打過幾槍後，山坡上只驚起幾羣鳥，也放下心來。於是全軍快步前進。伊爾汗帶領的前鋒已經走出峽谷。
就在這時，山頂上突然傳來隆隆巨響。大塊大塊的岩石和樹木翻滾下來，帶起一片片煙塵。
“泥石流？”
“不會啊，這兩天沒下雨。”
“山體滑坡？”
“……”
“快，大隊離開山口。”伊爾汗意識到危險，命令部下跑步衝出谷口。跟在先鋒後面的士兵本能地躲避砸下來的山石。結果，原來兩人一排的隊形立刻臃腫起來。落石的勢能迅速轉化成動能，越落越快，延途不斷衝擊下面的岩石，最後，上千立方米石塊滾到谷底，徹底封死出入兩口。
“怎麼回事？”光勇浩厲聲質問身邊的帕加爾，卻發現後者臉色慘白。他一提繮繩，跑到落石處，發現掉下來的木頭並非天然斷木，而是被削得整整齊齊的粗樹幹。
光勇浩撥出手槍，鳴槍示警。“有埋伏！全軍散開，尋找隱蔽物。”
與此同時，兩邊山坡上響起火銃的轟鳴，鐵砂在平地上只能射出兩三百米。在這裡居高臨下，鐵砂出膛後延拋物線飛出去，暴雨般潑灑到谷底。轉眼就有十幾個士兵倒在木石堆附近。戰友們跑過去搶救他們，招來了更多鐵砂和箭雨。
接着，山谷裡又是一陣轟鳴，更多的山石和樹木落在山谷中間，把科學近衛軍困在一段近千米的狹谷中，而且分成了幾段。
光勇浩找到帕加爾，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這是誰搞的埋伏？”
帕加爾還沒開口，瑪格麗特替他作了回答。“肯定是加藤搞的，他是被主子出賣了，我們都中計了！”
從蓋塔城走到海岸接應點需要五天路程，加藤一定是把他們送走後才迅速調兵入谷。至於附近的護教軍，情報顯示這些天一直在調動。加藤把它解釋爲正向自己合圍，看來完全相反，那正是加藤請來的救兵。
現在推敲這些已經無用，谷中兩千多名士兵各自尋找隱蔽物。向上望去，他們只能看到樹木和山石。對方顯然能看到他們的情況。只要是近衛軍人員密集之處，就有鐵砂和飛箭射過來。敵人還使用了猛火油櫃。這是一種原始的噴火器，能將燃燒的油料噴出兩三米遠，必須放在城牆或峽谷上面纔有用。谷底狹窄，官兵又多，至少一半人找不到隱蔽物，被各種武器擊中。
“火力反擊！”光勇浩指揮幾十名士兵向谷頂上的埋伏點射擊。速射槍不能仰攻，他們只好用步槍。這羣守軍訓練素質極好，他們會低頭躲過射擊。如果手裡的火器夠不到近衛軍，上面就會一片寂靜。如果夠得到，只要下面射擊減弱，就有人從隱蔽處向外還擊。
“連長，右面發現一條小道。”蘇拉米尼跑到陳必成身邊，向他報告。
“別去，咱們能發現，他們也早就有佈置。”陳必成從來沒遇到這種事情，陷入驚惶失措當中。
“那也要偵察一下才行。”阿什米塔催促着丈夫。
於是，蘇拉米尼帶着幾名士兵，沿着更狹窄的側谷搜索前進。連長陳必成帶着幾十名士兵在他們後面掩護。摸索到三百多米處，突然，蘇拉米尼身邊一名士兵雙腳踏空，掉入陷井。裡面佈滿鐵刺，士兵的慘叫在山谷中迴盪。
“不好，撤回去！”陳必成一聲令下。果然，他們還沒跑出幾步，上面就射來一片鐵砂，大家只好拖着傷員跑回去。
顯然，所有道路都被封鎖。但是他們手裡還有科學武器。光勇浩大聲鼓勵着官兵。“堅持在這裡，看清敵人再射擊。他們也不敢衝下來，支撐到天黑，我們就能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