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旋風在香巴拉大教區住了近一個月,幫助當地恢復秩序。直到達里奧帶領援軍進入,他纔打道回府。當地部落懼於旋風的威勢,不敢當面造次。有人私下襬起祭壇,將寫有旋風名字的符紙放進去焚燒,或者製造旋風形像的布偶,用針刺來詛咒他。
這類事情阿萊塔納一經查獲,就抓到布魯巴克梟首示衆。砍掉幾十顆人頭後,當地巫風纔算是被強壓下去。
臨別時,吉尊白瑪特意送了本自己寫的書給旋風。大教士都要有教義著述,才能升級此職。多數人照本宣科,只求晉升。吉尊白瑪這本書確實花費了很大精力,書名《黑巫概要》,總結世界各地的黑巫術。
“聽說附近教區迷魂案越來越多。教兄如想有些作爲,可以參考本書。”
民間有人施巫術,不過是個別人的事,一直歸治安軍管理。但是最近愈演愈烈。旋風在此坐鎮期間,附近大教區也發生不少大型械鬥,起因全是指責對方給自己人下了咒。眼看治安軍和稽察隊都壓制不住,非得護教軍出手不可。如何配合地方維持局面,旋風確有想法。便向吉尊白瑪道謝,一路上悉心閱讀。
雖然蓋婭真理教本身也是迷信,然而登上正統之後,也面臨着如何處理民間巫術的問題。
想當年,一羣人文學者加入蓋婭真理教,協助卡欽斯基重建教義,以神秘化的自然生態爲信仰對像。由於萬事萬物都是自然生態之體現,人的身體也源於自然。所以人道即天道,人要想理解天道,獲得超凡能力,不必外求知識,只需修練、默禱、苦行、嚴守戒律即可。
自然之外並無神明存在,卡欽斯基和各代教主被稱爲列聖,屬於英雄偉人,世間楷模,但都不是神明。卡欽斯基死前發佈聖喻,言明人死魂滅,教祖亦不例外,日後如有人聲稱教祖轉世,均爲異端亂法,必予嚴懲。
不出所料,千年以來,總有一些奇人怪客聲稱自己是教祖轉世,可以代他再立新規。不敢冒稱教祖的,就聲稱是某個先教主附體。這些人小則騙錢騙物,大則聚衆宣講,甚至起兵叛亂。
但是,因爲有這道臨終聖喻壓陣,真理教對此類行爲嚴懲不怠。如果生擒,則將這類犯人全身套上厚實的鑄鐵甲片,密不透風,將這些甲片鉚成一個跪像,釘在鑄鐵基座上。這樣一番折磨後,這些民間巫師一般還都活着,在高臺上受萬人唾罵,緩慢死去,任其腐爛。多年以後,那具包裹着白骨的鐵像就留在原地,以警效尤。
嚴懲民間巫術,就是要防止百姓聚集在任何一個看似能產生神蹟的人周圍。然而,以矇昧主義起家的蓋婭真理教本身就充滿巫術行爲,但是被記載於《朝陽啓信錄》上的巫術不僅可以修練、實施,而且必須發揚光大。
結果,真理教形成了巫術壟斷,各級教士便是功法的擁有者和鑑定人。世上被承認的功法,十有八九也爲他們所擁有。剩餘十之一二可能產生於民間,屬於合法民俗,但也必須經過審驗局認可,並且不能通過官方渠道宣傳,只視爲民間小道,愚民所爲。
除了稱呼不同,官方和民間的巫術還有個重要區別。官方巫術基本上表現祈福、去病、轉運、延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等正面訴求,民間巫術則以傷害、詛咒、致病、捉鬼驅魔爲主要追求,所以被教會統稱爲黑巫。
吉尊白瑪多年來調研各種黑巫,將它們的來源、性質、咒語名稱、符號特點一一羅列,供教士和司法人員辨認,這就是《黑巫概要》的內容。
當年旋風還不是高官,曾經在安薩里指揮下調查過巫術案件。安薩里是秘密的科學人,對這類愚昧行爲自然也有鎮壓的動力。旋風在他的指揮下調查,對民間巫術也算有所見識,更繼承了師傅對巫術的輕蔑和痛恨。不過,兄弟羣島地方狹窄,巫術左右不過幾種類型,《黑巫概要》則讓旋風大開眼界。
一路上旋風看罷,掩卷深思。如今教會高層人士遇到麻煩能拖就拖,實在不能推託,先考慮如何處理對自己有利,很少有人敢於擔當。旋風下了決心,於是給他的嫡系將領書寫指示,以自己在香巴拉大教區平定騷亂爲例,要求大家遇到此類事情迅速出手,以免擴大。
指令最後,旋風下了保證:“如遇他人誣告你們違反軍規,越權處置,傷害民衆,我爲你們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