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幾名安全員脫光衣服,學着當地縴夫的樣子拉起船來。他們的身體素質都很棒,但卻不是幹縴夫的料。做這行需要身材矮小,底盤紮實。既然技能欠熟練,大家只好不停輪換。樸運成也分班下船,光着屁股排在隊伍里拉過幾次纖。
這行人要沿着西陵峽逆江而上,又不敢僱用當地人,只好自己動手。不久,三峽大壩的殘體出現在他們面前。大家停下來,久久地望着它,每個人都爲之肅然。
當年,一個名叫趙鵬的蓋婭教徒駕駛汽車,載着一枚核地雷衝上壩體引爆。核地雷當量一萬三千噸,如此巨大的爆炸也沒完全摧毀壩身,而是在正當中炸出直徑一百多米的缺口。庫水直泄而下,從背後衝擊正與邪教聯軍作戰的軍隊。
從此以後,江水就延這個大洞直泄下去。反覆沖刷了一千年,缺口已經打磨得渾圓。後來,教徒在大壩殘體上刻出趙鵬的巨像,以紀念這枚歷史上當量最大的人體炸彈。過往船隻都要從這個缺口出入,這隊科學人不得不從趙鵬揮舞的拳頭下面劃過缺口。
這是他們的隔世仇人,當年每個動手毀滅科學的邪教徒都是他們的仇人。看看周圍沒有船隻,樸運成站在甲板上大聲說道:“弟兄們,當年他們擁有的膽量,我們都要有,科學人的勇氣絕不能輸給邪教徒!”
“絕不輸給他們!”
“……”
這羣人的目標就是尋找絕世秘密科學之艙。他們已經把它的位置確定在幾個山頭範圍裡。幾天後,這羣人從長江的一道支流上棄船登陸,朝着連綿的羣山走去。除了武裝的安全員外,隊伍裡還有科學家園的信息技術分部主持李彥昌。據說科學之艙由中、英、日、法等幾種文字寫成,李彥昌既是漢人,也是會員裡面唯一能閱讀古代中文的人。至於其它幾種文字,因爲消失已久,科學家園現在的會員都不會閱讀。
按照慣常的行動程序,這些人要分成幾組,裝成互不認識的路人,前後相隔一段距離,彼此保持在能看到對方的位置上。萬一遭遇襲擊,對方最多會朝其中一組人下手,另外的人便可以前後接應。
走到中午,第一組人先進入一個小村休息。在這個時代裡,人們很少外出,幾個陌生人來到村鎮上,足以引發當地人議論。他們向農家買了乾糧和飲水,在路邊啃起來。當地人閒來無事,便和他們攀談。這裡非常偏僻,往常沒人路過,今天倒總是出現陌生人。剛有一隊人走過去,看樣子也是從什麼大地方來的。
光勇真夫和克林加就在第一隊裡,他們向農夫問起那隊人的樣子,聊着聊着,光勇真夫眉頭緊鎖。小聲告訴克林加:“他們說的那個帶隊女人,很像阿部由香裡!”
“哦,你守在這裡,我去報告會長!”
阿部由香裡是橋本慧夫的表妹,今年三十八歲,公開身份是軌道車公司東方大陸業務主辦。另外,阿部由香裡還負責尋找“魔鬼之艙”的秘密工作,橋本慧夫的商業網絡遍佈全球,以業務主辦身份外出,行事比較方便。
橋本慧夫口風甚嚴,除了阿部,下面的人並不知道主公要找什麼。“魔鬼之艙”這個詞,阿部更是一次都沒在部下面前提到過。只是吩咐他們挖這裡、掘那裡。
和整個公司穩中有升的商業活動相反,這第二個任務到今天爲止已經進行了幾百年,還是隻有失敗記錄。與海魔、帕爾哈蒂這些“魔鬼之艙”傳說的癡迷者不同,阿部知道那個寶藏不僅真實存在,而且就在某條緯線上。只是苦於不知道相交的經線,她要做的便是和前輩一樣,沿着這道緯線一點點縮小尋找範圍。
樸運成接到情報,立刻命令全隊加快速度,尾隨對方。當天下午,克林加又跑回來報信,前面確實有阿里由香裡帶隊的一羣人。而且,他們都在那道緯線附近行動。軌道車只有城市才設置,阿部跑到這裡,無疑是在執行她的秘密任務。樸運成手裡掌握着那道經線,這意味着,科學之艙就埋在幾公里之內!
“跟着她!”
阿部由香裡帶着十幾個家丁,沿着那道緯線向前搜索。他們找得很慢,每個可疑之處都要停下來發掘,每天前進還不到兩百米。他們早就知道魔鬼之艙只是一堆文字資料,很有可能塞在某個箱子裡。所以地面下、山坡上,哪裡都可能埋藏着這個絕世奇寶。遇到青苔覆蓋的古代水泥建築殘體,或者一塊可疑的石碑,甚至岩石上有一處不解其意的題字,他們都會停下來敲打一番。
樸運成這批人在後面跟了三天,將他們留下的挖掘印跡連成直線,已經大體推測出那道緯線的數字:北緯29度33分5.69秒。計算清楚後他們就不再理會對方,先行繞到前面,找到這條緯線與秘密經線的交叉點。
眼前是座不起眼的小山,從山腳算起來也就是兩三百米高,周圍四五百米高的山峰便有好幾座。然而在這片溶岩地貌羣裡,這座小山坡體圓潤,明顯有整修過的痕跡。
怎麼辦?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彭志真認爲應該等阿部的人先從這裡走過去,賭對手在山上挖不到東西。如果他們現在就開挖,一時半會無法找到。過幾天阿部由香裡搜索到這裡,秘密就會暴露。
當然,以阿部那種搜索速度,還要好幾天才能尋到這裡。也許到不了那個時候,他們攜帶的給養耗盡,就會先行撤走。但是幾百年間,橋本家族就是這樣一百米一百米,頑強地在那道緯線上搜索。有些地方已經挖掘過兩三遍。如果他們就在大山裡堅持下來,雙方很容易遭遇。
然而,如果科學家園不先行挖掘,萬一阿部在這裡發現了東西,不免仍然要用武力來劫奪。最重要的是,科學之艙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已經確認在他們腳下,誰也不願意多等幾天。
討論來討論去,樸運成決定先下手爲強。他派光勇浩帶着兩個助手,到東面警戒阿部那支隊伍。剩下的人先行探測。樸運成相信,他們在暗,敵人在明,即使衝突他們也會佔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