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沒課的時候,帕格萊特便耐心回答新學員的問題。
蘇吉拉納想到自己在楊石穿那裡接受的訓練,便詢問老師。“自從掌握無我觀想和唯我觀想,我覺得控制自己的能力大爲提高。以前總有悲憤之情難以抵制,學會這兩種觀想後就好多了。您講過,情緒控制能力也是行爲能力的一部分,這兩種修練是否有助於提升情緒控制能力?”楊石穿就在魔都裡避難,和光之輪派住在一起。蘇吉拉納有時候仍去找他,討教練功方法。
“控制情緒?不一定用他們的方法。”
因爲蘇吉拉納還沒有正式加入科學家園,帕格萊特不好命令他遠離真理教徒,便把他帶去找一個名叫奧古斯丁•恩桑澤的黑人小夥子。此人祖籍南方大陸大湖大教區,在科學家園裡屬於環境科學部下面的實驗科學分部。這個部門的任務是研發、製造和保養各種實驗儀器。最近,恩桑澤正在磨製顯微鏡上的透鏡。整個科學家園擁有五臺顯微鏡,透鏡是用水晶磨製的。
“蘇吉拉納,你就跟着他磨製鏡片。”
這是個重複動作,每天要做幾千次。磨的時候注意力要集中,動作不走形,情緒就會穩定下來。“練這個,既不會讓你脫離現實,也對科學事業有幫助。”
恩桑澤把一片初步加工過的水晶原料交給蘇吉拉納,讓他在一個磨輪上磨製,目標是製造出一片厚1毫米,曲率半徑爲0.75毫米的透鏡。恩桑澤拿起水晶片,給他作了示範。“就是這個動作,力量一致,慢慢旋轉。千萬別浪費材料,水晶透明度不一樣,一塊原料上只能切割下這麼一片作透鏡。”
第一天,蘇吉拉納就磨了三千圈,那塊水晶片似乎完全沒有變化。恩桑澤看了看,點點頭。“不錯,一個月後就能用了。來,你先看看勞動成果會是什麼。”
恩桑澤把他帶到顯微鏡旁,這是一個類似單筒望遠鏡的傢伙,內外層可旋轉,調整焦聚,放大倍數爲三百倍。恩壘澤拿起一枚小針,從蘇吉拉納手指上剔下一點指甲垢,放到載玻片上,輕輕塗均。然後讓他觀察。
這是蘇吉拉納第一次看到微觀世界,那些細菌彷彿半透明的影子,看上去不真實,卻能夠蠕動。“這就是書上講的微生物?”
“是的,所以,人們留長指甲是個壞毛病。”恩桑澤指着滿屋子的實驗儀器。新科學並不像古代那樣分科,天文、物理、化學、生物,各學科儀器這裡都製造。“普通人並不知道在眼耳鼻舌的直接感受之外,世界還有其它的樣子。但我們能知道,科學延伸我們感官的能力。”
沒兩天,蘇吉拉納還參加了恩桑澤組織的一個大型實驗。在科學鎮實驗區豎着一根十米高的粗杆,以地面爲起點,刻着精確到釐米的尺度。長杆頂上有個滑輪,一根粗繩穿過滑輪,一頭繫着一塊五十公斤的鐵錠,另一頭空着。
恩桑澤找來測驗的都是男性,測驗時,被試抓住粗繩空的那一頭,恩桑澤看着表,高喊“開始”,被試就用盡全力把鐵坨拉起來。持續一秒鐘後,看看另一邊的鐵坨能升高到什麼位置。
“我們要給輸出功率制定一個計量單位,如果日後研製出機械動力,就用這個單位標記它的功率。”
古代那個叫做“馬力”的單位,他們雖然知道,但已經查不到具體數值。於是就根據類似原理,制定出一個新單位,直接叫做“人力”。恩桑澤要重複幾百人次的實驗,得到了個平均數,作爲一個“人力”的單位。
除了科學家園的會員外,恩桑澤也邀請有興趣的各派朋友過來實驗。大家都把這件事當成新奇的遊戲,或者比試體力的競賽,經常有人成羣結伴走過來要求做測試,打發無聊的時間。
和所有異端、異教最大的不同,科學家園鼓勵新會員提問。有一天,蘇吉拉納去問斯帕恩。“你們很崇拜墨子,爲什麼不把自己稱爲墨家?”
“呵呵,他們只是科學時代前的流派,還有很多不科學的地方。”歷史專家回答道:“比如墨子相信鬼神,認爲研究自然有助於理解老天爺。科學的基礎則是無論神,這裡有本質區別。最重要的是,墨家行俠仗義,並不關注幫助對像本身的情況。然而做好事要付出成本,或者是財物,或者是精力。一個人也好,一個組織也好,手裡的資源終歸有限。必須事先想好幫助誰,不幫助誰。不能無原則把好處施捨給任何人。”
“那不是成了做生意嗎?”
“當然有區別。作生意時,你付款,我就給你辦事。而對於我們來說,挑選幫助對像要看他們是否能成爲科學精英。本身就是壞人,或者雖然無害於他人,但不求上進的人。我們並不多花資源去幫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