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很快便鬆開了心,很淡然的看待這件事情。
敬文公主終歸是皇家人,對鍾家和鐘行儼好,無非是看在過往與懷遠大將軍的情分上,但孝雅郡主從輩分上來看是她的侄孫女,有着血緣的關係,哪裡會因爲鐘行儼便對她排擠呢?
即便她偏心鍾家,針對的也是宇文侯府,若是宇文侯府不與鍾家爭搶,惡意的壓制鍾家,敬文公主或許會馬上轉變對宇文侯府的態度。
因爲她是皇家至高者,在以俯視的目光瞧着這些爭權奪勢的人,無論誰贏誰輸,皇家永遠都是勝者。
敬文公主讓小太監引着孝雅郡主進來,梵音伺候着她更衣,選了一件紫色的金絲襖,又配上金鑲玉的項圈,敬文公主對梵音挑選的物件還算滿意,梳攏好髮飾,梵音便隨着敬文公主去了外間。
孝雅郡主正等在外間,聽到小太監傳唱的聲音便起身迎過來,待看到敬文公主身後的梵音時,臉上並沒有、涼訝的神色,反倒是審度的笑,這股笑雖端莊規矩,貌似親近和藹,卻讓梵音覺得完全與她的年紀不搭調。
孝雅郡主只是一位還未嫁的姑娘罷了,可她眼眸中所顯露的城府卻實在太深,那一張俊秀精緻的面容上好似除卻笑之外便沒有其它的表情,讓人感覺心中格外不想親近。
“旁日本宮自己時會覺得寂寞,如今弄個茶會宴,反而又覺得吵了,咱們就在這裡聊一會兒,等人都到齊了,開宴了,咱們再過去。”
敬文公主坐了主位上,小太監立馬拿來了剛剛洗好的果子,笑着道:
“……是郡主剛拿來孝敬您的,南邊新採摘下來的,連夜送到,一刻都沒有停,聽說累死了好幾匹馬呢,公主殿下快嚐嚐。”
孝雅郡主剛要接話,敬文公主便挑眉看着小太監,“收了多少紅包銀子,這麼替郡主說話?好似去採摘果子的是你一樣。”
小太監嚇的連忙跪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都是剛纔聽郡主聊起的,都是爲了伺候您……”
“滾下去吧,支支吾吾的,瞧把你嚇那個樣子。”敬文公主瞪他一眼,倒是拿起果子吃了一口,笑着看孝雅郡主,“不錯,是挺甜的,本宮很喜歡。”
“您喜歡就好,也是父親特意讓我送來的,還說改日過來探望您。”孝雅郡主對剛纔敬文公主的警告也有些尷尬,但提及到越王,敬文公主沒有再推辭,而是笑着道:“好好好,讓他來,本宮也想他了,來之前派人知喚一聲,本宮讓人準備他最喜歡的臘肉糕。”
“回去一定馬上告訴父親,他聽了定會非常高興。”孝雅郡主似一也鬆了口氣,看向梵音時,她便又是那副和煦的笑容,“這位是楊懷柳?如今一也要稱你一聲鍾四奶奶了。”
“孝雅郡主福安,能在這種場合遇見貴人,也是我的榮幸了。”梵音回以虛假的微笑,倒是沒有分毫的心虛感。
孝雅郡主端莊穩重的坐在那裡,除卻說話時嘴會動,{版笑時眼睛會動,身子卻是一動不動,梵音看她舉手投足之間所流露出的規禮,只覺得渾身發緊,僵硬不堪,那麼呆着她就不難受嗎?
“我倒是早就聽說過你,咱們二人也險些成爲了姐妹,原本好奇你是個什麼樣子的姑娘,能夠讓宇文信那般的心動,如今見到你才發現是我想的太多了。年幼時的相見總會給人以回憶,如今你嫁給了鍾將軍,也是你的福氣,說起來你與他之間相識、相知,倒是讓許多人豔羨不已,我聽了也格外動心,只是像我出身這等人家,是絕沒有這等際遇,亦或許也不會有你的那番勇氣。”
孝雅郡主說話的語速很舒緩,慢慢悠悠細語綿長,讓人聽起來格外舒服,當然,在梵音看來,舒服的前提是要拋開她說的內容,因爲她話語中的諷刺和趾高氣揚的優越感實在招人不喜。
敬文公主一也聽出了話中之意,只是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看着梵音如何應對。
梵音笑着福了福身,“多謝郡主誇讚,緣起緣滅都有因果,您福氣綿長,與宇文公子定能伉儷情深。”完全裝作不懂地隨意敷衍……
孝雅郡主收斂的笑了笑,待見敬文公主沒什麼反應,看看梵音道:
“今兒能見到你也是意外之喜,你也是已經嫁了的,對大婚之事想必也有經驗,不妨這些日子我遇上了問題,要向你討教討教?不知道鍾四奶奶是否賞臉呢?”
梵音微皺下眉,目光認認真真的看着孝雅郡主,心底卻是格外的不爽。
明明知道她已經嫁做他人婦,卻還當着敬文公主的面說起宇文信曾欲納她爲側室,宇文信私底下讓田氏送了大婚的帖子給她,梵音當做壓根兒沒收到就罷了,如今她還要讓自己幫着她籌備婚事?
賞臉不賞臉的話語讓梵音有種極度厭惡的被逼迫感,她很想當即便拒絕,這種想法襲滿了她的頭腦,讓她實在無法理智的咬牙答應下來。
“不行。”
梵音的拒絕讓敬文公主更有興趣的看着她,孝雅郡主的臉色僵硬雖然一閃而過,卻也讓人捕捉到她勢頭高漲的不滿。
“這倒不是我不肯獻力,而是大婚的事我的確是不懂。”梵音一副格外爲難的樣子,“我父親續絃了娘進門,我結婚便都是娘一手操辦的,我啊,只知道讓我做什麼,我就照着做,大婚當天就像個傻瓜一樣,旁邊的媽媽提醒我就聽着,怎時至今日讓我再回想當時都做了什麼,我腦子裡卻是空的。”
梵音看着孝雅郡主道:“這可不是我推脫,郡主大婚一也算皇家的大事,禮部自會派專業的主事爲您操辦的,我若沒有把握的接下來,到時候弄砸了怎麼辦?婚姻大事一輩子就一次,我這顆腦袋都不夠賠的,郡主還是饒了我吧。
梵音轉身求着敬文公主道:“公主殿下倒是幫我說合幾句,我也是有心無力,您也知道我整日稀裡糊塗的……”
“行啦行啦,再說一會兒我就睡着了。”敬文公主長舒口氣,看着孝雅郡主道:“你啊一也是,找什麼人幫忙不行,偏偏要找個糊塗蛋,這丫頭就是個稀裡糊塗過日子的,你這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能找上她。”
孝雅郡主笑着下了臺階,“那我就都聽您的,不過我大婚當日,楊懷柳你要來喝杯喜酒,否則我就來公主殿下這裡爲你告狀。”
梵音嘴角抽搐,“又要準備銀子了……”
“哈哈哈,你啊你,整個一個小財迷。”敬文公主也不再容這二人交鋒,起了身子,整理好衣裳道:“咱們走吧,別讓外面的賓客都等急了。”
“我來攙扶您。”孝雅郡主笑着上前伺候,梵音錯後幾步跟隨,三個人離開了敬文公主的寢房往外面的宴席中行去,剛一露面便招來衆人關注的目光。
孝雅郡主似經常與各府的夫人見面,跟隨公主身旁一也時不時的與相熟的夫人打招呼,梵音一也在人羣中看着,看是否能夠找到她熟悉的人,如今敬文公主身邊是郡主,她便是個多餘的,還是自行找個伴兒吃上飯,折騰這麼許久她一也有些餓了。
梵音看到了樑國公夫人,只可惜她的身邊是那位錢夫人,縱使樑國公夫人露出笑意她也婉拒了邀請。
想要轉過身去再看一看,孰知錢夫人卻朝她打着招呼,輕聲道:“楊懷柳?過來坐吧,咱們也說說話。”
梵音心底腹誹的罵着,可也不能裝作聽不見,故作尋着聲音望去,看到樑國公夫人時便露出喜色,朝着那邊走去。
錢夫人的身旁有個座位,似是特意爲梵音留的,梵音裝作沒看到,反而往樑國公夫人的身邊坐過去,“過來跟您二位湊一桌,可別嫌棄我年紀小啊,我爲您夾菜倒茶,獻點兒力氣。”
樑國公夫人一也明白她是故意躲着錢夫人,看她笑了笑,逗着道:“你這個丫頭啊,小嘴就是會說,跟我的孫女倒是脾氣很像,改日你們也見見,說不定能聊到一塊兒去。”
錢夫人對梵音故意躲着她一也不在意,奉承着道:“歲數小,真情實意的更容易交心,若是長大了,反而在意的事情一也多了,倒不如年幼時活的自在。”
“那也不行,將來嫁了人,婆家容她倒好說,若是規矩嚴的,哪還能縱着她整日裡胡鬧的?”樑國公夫人滿心的無奈,看着梵音道:“你一也幫我教教她,什麼時候可以松下心來玩樂,什麼時候該認真起來,張弛有度、能放能收,這纔是她最應該學的。”
樑國公夫人話中也在說着梵音今兒故意做戲,梵音也不覺得害噪,笑着答應道:“好啊,改日我一定到您府上拜訪,可不許嫌我煩。”
“不煩不煩,都是孩子。”樑國公夫人拍拍梵音的小手,一也算是與她格外的親近。
錢夫人看了梵音半晌,終歸是把心底的話問了出來,“楊懷柳,你剛剛見到孝雅郡主了?沒鬧出什麼不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