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公主又嘮叨的幾句話說的也很簡單,梵音自己腦補推斷,也知道事 情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鐘行儼從越王府離開後便去找敬文公主,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廢話,其實 就是爲了拖延敬文公主出門的時間,而宇文侯府今日接親爲了表現誠意,特 意的早早出門。
可想法是好的,現實情況總會有一些異樣的出入,通往越王府的街道雖 然足夠的寬敞,卻也架不住有無法計數的賀客馬車全都堵在這裡,宇文侯府 的接親隊伍又格外的壯大,所以當他們發現把敬文公主的車輦攔在後面時, 即便想讓都讓不開了。
原本這件事與敬文公主好說好商量也就罷了,越王親自去公主府送的帖 子邀請公主今日前來送孝雅郡主出嫁,敬文公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挑三揀 四,終歸是自己的侄兒,也不會太挑刺。
可孰料宇文侯府的管家也不知道腦子搭錯了哪根筋,只想着公主的車輦 落在後面就這麼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要去接親。
讓小太監過去質問幾句還被寥寥幾句的打發了,這下子可把敬文公主給 惹惱了,讓小太監舉着棍子把宇文侯府的儀仗趕走,她則換了一個輕便的車 輦衝到越王府的門口,就此在這裡一動不動的攔着,卻是把越王也給愁壞了
三番兩次的過來商量,敬文公主才問楊懷柳是否來了,故而梵音纔會無 端端的被請了出來,說是伺候敬文公主,其實是來幫她想主意。
既想解氣,又不想真的把事情攪和了……
這事兒梵音聽着也着實的撓頭,不知道該出什麼主意了。
“這事兒你得想辦法,本宮之所以晚了時辰,都是鐘行儼這小子搞的鬼 ,如今本宮也找不到他的影兒,就你來幫着辦吧,若是真的想不出來,你就 陪着本宮在這裡呆着。”
敬文公主氣艾艾的賴上梵音,梵音無奈的撇撇嘴,反駁道:“這事兒怎 麼能賴在四爺身上?若是宇文侯府的人長了眼睛心裡頭真的敬着您,您還能 生這股子氣?原本是來沾喜氣的,誰樂意惹一肚子氣啊,不過您硬要賴到四 爺身上我也沒辦法。”
“喲喲喲,你這張嘴是真會說,若依着你,鐘行儼是一點兒錯處都沒了 ? ”敬文公主側目看着梵音,梵音頓了下,儘管心虛,嘴上仍舊道:
“當初我與四爺成親,就是公主殿下做的媒人,他也頂多是想壓宇文信 一馬,讓您晚點兒到場,可絕對沒有讓宇文侯府攔着您的心思,這一點肯定 能作保。”反正也沒發誓允諾,就算是鐘行儼故意的……也就故意了。
梵音心裡腹誹,面子上一副委屈的模樣。
敬文公主也沒了轍,她早就知道鐘行儼是故意挖坑,可這件事還真沒法 單純挑他的錯,也的確是宇文侯府的人沒長心。
“行了,本宮就不怪他了,依着你說,這事兒怎麼辦?”
梵音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對此事不依不饒的強辯,仔細的思忖半晌,才道 :“您真想讓宇文侯來給您磕頭認錯嗎?”
“你覺得他會嗎? ”敬文公主沒有正面回答,“原本是生氣,可如今本 宮也不知道自個兒想要什麼了,其實對太子、對越王,本宮都沒有特別重的 偏頗,主要是對宇文侯的人格外不喜……還不都是因爲懷遠大將軍。”
“其實已經過世的人了,可本宮就是忘不了他,就是忘不了
“那就好辦了。”梵音心裡只覺得很怪異,好端端的一位長公主,偏偏 對自己過世的公公這般情有獨鍾,她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哀,“那您就 等着宇文侯過來向您賠禮,然後再送越王一份大禮,這件事即解氣了,也平 了越王殿下心頭的怒意,您看怎麼樣?”
“他? ”敬文公主搖了搖頭,“這件事本宮也想過,只是覺得仍舊有些 不妥,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事太明顯了。”
“那也好辦,把這件事給反過來,先給越王殿下送一份大禮,然後再讓 宇文侯府的儀仗讓開,您要回公主府,就看宇文侯府的人怎麼做了。”梵音 狡黠的奸笑,“若是他們真的讓了路,不用您發火,越王殿下恐怕就忍不住 要怒了。”
敬文公主會心一笑,點着她的腦門道:“你這丫頭,果真與那個臭小子 一樣,都是一肚子的鬼心眼兒……本宮就聽你的,都依着你。”
“我這不也是沒轍了?不想讓您把事情都怪罪在四爺身上,只能絞盡腦 汁的爲您想辦法。”梵音也沒隱藏自己的私心,“何況我也想看宇文侯府出醜,比您更想。”
“還好意思把實話說出來?小小年紀,也不嫌臊的慌。”敬文公主的笑 容更濃,心情也被調理的轉好了些,梵音撇撇嘴,“也是與您纔會實話實說 ,換個人我也不會說的這麼直白啊。”
“行了,不用在這裡表忠心,本宮記得你的好。”敬文公主說完,梵音 便去撩起了車輦的簾子,招手把小郭子叫了過來。
敬文公主低聲的吩咐了幾句,小郭子連連點頭,隨即便請梵音跟隨一同 下了車輦。
依照敬文公主之意,是讓梵音去幫着她送這份禮,梵音也沒辦法推脫, 只能硬着頭皮去辦這件事。
想到越王那一張兇悍的臉,梵音心底也有些忐忑,一路上都在提醒自己 只把敬文公主吩咐的說辭轉達便罷,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能說,因爲自己的身 份實在太敏感。
拿着敬文公主髮髻上摘下來的一枚金釵,梵音只覺得這份禮實在貴重, 因爲據敬文公主講,這個金釵是當今聖上還沒有登基時送給她的禮物。
她保存了幾十年,如今送給孝雅郡主,這一份大禮恐怕無人能敵,比皇 上的賞賜還要更重幾分。
越王雖然是個殘暴的人,而且也對敬文公主偏頗太子一直心存不滿,可 這一份禮送上,越王的心思不知道是否會被沉沉的觸動,這也直接關係到他 如何對待宇文侯府的態度了。
梵音忽然覺得其實敬文公主早就想好了這個法子,只是讓自己來想、讓 自己來做,至於爲什麼這樣做,梵音自己也並不清晰。
越王得知楊懷柳帶着敬文公主的幾個小太監擡着禮回來,立即匆匆的走 到門口等着。
對於這件事,越王自己也無法衡量孰對孰錯,他心裡儘管對敬文公主存 了怨氣,可他面子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這可是他的皇姑母,何況敬文公主如 今在皇上面前的話語權格外重,他若得罪了姑母,恐怕父皇也會不高興。
但歸根結底,這件事的確是宇文侯府做的出了格,難道過去磕兩個頭、 認錯賠罪就那麼難?簡直是奴才氣勢太兇,連敬文公主都不懂得敬畏,實在 過分!
越王心底在不停的躊躇盤算,只看着楊懷柳緩緩的走來,他此時巴不得 她長了翅膀快點兒的飛過來,怎麼能走的那麼慢呢!
梵音遠遠的就看到越王急不可耐的模樣,加快了腳步過去,本是要行一 大禮,越王卻第二次的焦急擺手,“起來吧,還行什麼禮?別在這時候耽擱 時間了,公主殿下怎麼說?”
梵音起身站好,微微低頭道:
“回越王殿下,臣妾勸了公主殿下幾句,公主殿下只覺得今日一心來爲 孝雅郡主慶喜的,孰料卻遇上了這樣事,公主殿下心中很是猶豫,因爲宇文 侯府對她的不敬已經不僅僅代表公主殿下個人……”
“這麼說皇姑母還是不肯來了?”越王不等梵音說完便是氣惱一嘆。
梵音立即把手中的錦盒高高舉過頭頂,“殿下,這是公主殿下請您轉交 給孝雅郡主的禮,原本公主殿下想要親自爲她插在髮髻之上,卻沒想到發生 了這樣的事,公主殿下讓臣妾轉達,您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氣,她便是這樣的 性格,沒有人肯低頭認錯,她是絕對不可能忍下這口氣的,更是說您最懂她 的,應當瞭解她,包容她,等孝雅郡主出嫁後三日回門,公主殿下會再來爲 她添喜。”
越王的眉頭微皺,看了半晌那個錦盒才伸手接過。
緩緩的打開,裡面是一支看起來並不華貴的金釵,只是這個金釵他很眼
梵音看到越王目光中的思索,輕聲道:“這根釵臣妾聽公主殿下提起過 ,是聖上當年送給公主殿下的,是她一支珍藏的……”
“不用說了! ”越王忽然擺手,把金釵放在錦盒當中,隨後立即親自走 到敬文公主的車輦跟前,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皇姑母,都是侄兒的錯, 您等着,我這就讓宇文侯來爲您賠罪,他若是不磕滿一百個頭,我就讓宇文 侯府的人都滾回去,這門親事不結了!”
梵音正驚愕之餘,敬文公主的聲音也就此傳了出來,“唉……奴大欺主 ,咱們現在都惹不起這些人了,若是這門親事不結了,最苦的不是你,是小 郡主!本宮心疼的是你們,既然連你都這樣說了,本宮做姑母和姑祖母的還 能怎樣?罷了罷了,有什麼不能退讓的?皇家的顏面,呵呵,本宮就忍了, 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