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下樓的時候看見夏遙高挑欣長的身影在大門的廊下焦急地來回走動。她今天穿得很漂亮,一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香奈兒套裝端莊又得體,還盤了個優雅的髮式,看樣子像是要出去應酬什麼重要的客人。
她聽見聲響眼中一亮,急忙看來。可是當她看見是秦暖下樓時候,明顯臉色沉了沉。
她開門見山:“阿年呢?”
秦暖看了一眼樓上書房:“他在休息。”
夏遙目光落在秦暖清爽的家居服上,不知怎麼的,一雙嫵媚的眼睛噴出怒火:“休息什麼?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休息?”
秦暖被她突然的火氣弄得一愣。她聲音微沉,淡淡回答:“漠年昨晚發高燒四十度,現在休息很正常。”
夏遙按耐不住怒火頻頻朝着她發泄:“你叫他下來,我要問問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那幾個大人物我千辛萬苦替他牽線搭橋,好不容易約到了,前天他說沒空,現在又休息。秦暖,我不過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有必要這麼緊地看着你老公嗎?”
秦暖被她說得一愣:“什麼玩笑?”
夏遙也愣住,她自知失言,不自然冷哼一聲:“沒什麼……反正你叫他下來。我要問問他到底去不去!如果他不去,拉倒!以後別有什麼難事求着我去辦!”
她說完站在一旁生悶氣。
秦暖大約聽懂了幾分。她狐疑盯着夏遙:“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
夏遙冷着俏臉,一雙眼怨恨地盯着她:“漠年是什麼樣的性子你不知道嗎?秦暖,要是他是個隨便的男人倒好了。今天厲太太根本沒你的份!”
秦暖徹底被搞糊塗了,腦中各種信息飛速擁擠過來,令她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我聽不懂。”她皺眉,茫然問:“如果那天漠年他和你沒什麼,爲什麼……”
夏遙左等右等卻等不到厲漠年簡直要抓狂了。她沒耐心和秦暖廢話,一把推開她就往裡面走,揚聲:“厲漠年,你給我出來!城際綠洲那個項目你到底想要怎麼做!你別給我躲着不出來!”
秦暖被晾在了廊下。她走進去,剛好看見樓上穿着睡衣的厲漠年皺眉走出來。
夏遙蹭蹭上了樓梯走到他跟前,橫眉怒問:“你……你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厲漠年悄悄往後拉開一步距離,眼底不耐煩掠過:“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找的那幾個人純粹是沒用。他們能幹嘛?他們又不是能決定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而且我看他們的樣子就是來騙吃騙喝,以爲厲氏有錢就可以打一點秋風。這種人需要我去應酬嗎?”
夏遙氣極:“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沒用?虧我還替你東奔西跑,你卻……你卻舒舒服服待在家裡和你老婆親親我我。厲漠年,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她說着眼眶都紅了。
秦暖站在樓下頓時有些尷尬,也有有些無語。夏遙這個樣子真的是……讓她怎麼說纔好。而且厲漠年這個人明顯是吃軟不吃硬。跟着他硬着幹肯定要碰釘子。
果然厲漠年冷冷皺起劍眉:“都說了你找的那條線上的人沒用,再說我和我老婆親親我我與你有什麼關係。夏學姐,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麼人了?”
夏遙被他的話一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暖站在樓下,看見夏遙先是紅了眼眶,然後捂住嘴嗚嗚哭着跑走了。過了一會,門外響起跑車的轟鳴聲。夏遙走了。
秦暖無語地擡頭看着樓上罪魁禍首的男人。而那男人明顯還沒有什麼自覺,正皺眉冷臉,一副別人欠了他幾千萬的表情。
“如果……真的很重要……也許去見一見比較好。”秦暖吞吞吐吐地說。
厲漠年白了她一眼:“就你懂?!要不你來教教我該怎麼做生意?”
秦暖被他的話一噎頓時氣悶。她也只是好心擔心他生意上的事,也不是別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夏遙給她的印象太不佳,她恐怕真的要跟着同情她了。
夏城有不少名門望族,夏家是其中一家。只是夏家起家晚,從十年前來纔開始在生意場上打滾。夏遙是夏家第二子的獨女,正牌的千金。夏遙她從陸哥的嘴裡知道,從小也是個好強的女人。學科成績優異,海歸派。加上人正條順,追求她的人不少。
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就偏偏看上了小她一歲的厲漠年,在美國追過他一陣子,只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厲漠年始終把她當成值得尊重的學姐。
可是這次夏遙回國,似乎對厲漠年更加上心了。半夜發視.頻電.話挑釁她是爲了厲漠年,捱了她一巴掌還來道歉也是爲了厲漠年。如今東奔西跑,盡心盡力也都是爲了厲漠年。
可以說一腔癡心都是爲了眼前這個男人。可偏偏他一點都不領情。
秦暖想到這裡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呢還是該無語。
厲漠年見她站在樓下愣愣出神,皺眉:“你還要待在下面多久?上來,我要睡覺了。”
“哦——”秦暖遲鈍地應了一聲。等回過神才覺得不對頭。
她啞然:他要睡覺跟她上樓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厲漠年早就走進了房間。秦暖嘆了一口氣正要糾結要不要上樓,阿蘭胖乎乎的臉在樓下房門口一閃而過。
八卦的阿蘭!秦暖趕緊上樓。
厲漠年已經關了書房的燈,回房上.*休息。他炎症還沒有完全消,半靠在*上捂住嘴一下下咳嗽着。秦暖猶豫了一會進去端了一杯水遞給他。
厲漠年擡頭看了她一眼,接過水喝了一口。喝完水,他慢吞吞地開口:“城際綠洲這個項目水很深,有些人可以見,有些人不能見的。無論這個項目搞沒搞成功,我卻最後自己身上惹上一身腥。夏遙太心急了,容易着了人家的道。”
秦暖“啊”地一聲頓時醒悟。厲漠年說完這些話,已經臉上帶有倦色,輕輕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秦暖後知後覺:他在跟她解釋今天晚上這件事?
以他平時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多浪費一個字來解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今天晚上……
“還傻站着幹什麼?”厲漠年見秦暖又出神了,眼底浮起惱意:“你要睡就趕緊睡,不睡,趕緊滾!別影響我睡覺!”
又是這麼衝的脾氣,跟吃了炸藥一樣。
秦暖看了他一眼,忽然試探地問:“夏遙……好像很喜歡你。你們……”
厲漠年一聽,殺氣凜凜的目光就直射向她:“你說什麼?”
秦暖被他的這一記目光嚇得心頭怦怦跳。
又回來了!
黑麪神又回來了!
秦暖吞吞吐吐:“我說……夏遙對你看起來很上心,剛纔那樣子……”剛纔那樣子完全是把她自己當成了厲漠年鞍前馬後的情.人了。不過這一句她可不敢說。
厲漠年瞪了她半天,終於開了尊口:“秦暖你腦子摔壞了,智商值也跟着降低了嗎?我和夏遙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沒有?”秦暖直接忽視他的毒舌,瞪大眼驚奇地問:“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這麼說,那天晚上夏遙發來的視頻通話……是假象?他和她根本沒有……那個關係?
“沒有!”厲漠年眼底含着譏諷:“我要是和她有關係,有必要瞞着你嗎?沒有就是沒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會,秦暖終於敗下陣來:“好吧。沒有就沒有。”
厲漠年這時倒是火了,倦意也沒有了,聲音一沉:“什麼叫做沒有就是沒有?你不相信?”
秦暖失笑:“就算你和夏遙沒什麼,又證明了什麼?這三年多來,那些個鶯鶯燕燕一個個前仆後繼,一個個地爲了你尋死膩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厲漠年挑眉,一雙黝黑晶亮的眸中都是嘲諷:“她們?你以爲那些庸脂俗粉能上得了我的*?她們倒貼給我錢,我都懶得碰她們一根手指頭!”
嚇!
秦暖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完了,她消化不了今天晚上聽到的這麼大的訊息量。她呆呆看着一臉不屑的厲漠年,愣愣問:“什……什麼……你沒碰她們?”
厲漠年一臉不耐煩,一揮手像是在趕噁心蒼蠅:“我碰她們?笑話?!她們不知道跟幾個男人滾過,都不知道身上有沒有病。跟我搭訕套近乎純粹是來吊凱子的!我都懶得理會。我怎麼知道她們一個個非要在我跟前發神經。所以我讓高晟去處理掉她們。”
“周咪也是?”秦暖呆呆地問。她還記得周咪拿着厲漠年的手錶,口口聲聲說她懷了他的孩子。
厲漠年斜着眼,眼底都是譏諷:“她?!她的話你能信?那手錶是她跟我去應酬客戶,她偷偷拿走的。我當時還跟高晟說說我的手錶怎麼不見了。至於那個什麼孩子,我沒碰過她,她哪來的孩子?我留着她不過是有個重要客戶喜歡她能喝能玩,長腿勾.人。我就幾次送她半夜回家。這就叫做她是我的情.人了?”
“周咪瘋了,你也跟着抽風了嗎?”
秦暖呆若木雞。這麼說……他是清白的了?
她記得高晟很有深意地說:“……厲太太放心,周小姐沒有懷上孩子,更不會懷上厲總的種……”
難道……都是她理解錯了嗎?
厲漠年很少跟她說過這麼多話,又見秦暖呆呆愣愣的。他忽然醒悟過來,瞪着秦暖:“你不會是以爲我和她們都有關係吧?”
秦暖呆呆點了點頭。
厲漠年臉色古怪地看着她。半天,他擠出一句話:“秦暖,你腦子塞大便了吧?別人說什麼你就是什麼!她們讓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他那臉上明明白白寫着“白癡”兩個字。還是“純的,24k”白癡的樣子,刺得她頭都痛了。
秦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手叉腰,惱羞成怒,:“我怎麼知道你那些個破爛事!那些女人分明就是衝着你去的!你還好意思說我!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自己要是身正影哪會斜?……”
厲漠年也氣得笑了:“我身不正?那些女人自己花癡發神經,我都懶得理會她們,我會身不正?你去問高晟,我什麼時候理過她們?”
最後一句徹底澆醒了秦暖。她忽然醒悟過來,爲什麼那些個女人會這麼前仆後繼,熱情萬分了。
因爲,厲漠年從來對自己不屑的人,從來就只有四個字:懶得解釋!
就他這性格這目空一切的脾氣,多看你一眼都是施捨,怎麼可能浪費表情,浪費口水去跟那些女人一個個解釋,他根本不喜歡她們?
而這一切在她們眼中反而變成了默認,默許!
秦暖哭笑不得看着*上的厲漠年,心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苦笑。這三年多合着她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了?
她仔細回想,這三年多來他早出晚歸,應酬到深夜,除非他出國出差,似乎幾乎每個晚上都會回家。難道說,他守身如玉?!
還是說?那些個鶯鶯燕燕,以他目空一切的性子,其實一個都沒看上過?
房間中古怪的氣氛瀰漫。厲漠年又咳了起來,因爲說了許多話,咳得更加嚴重。他一回頭,看見秦暖還傻站着。氣不打一處來。
他把枕頭朝她丟過去,低沉吼道:“你到底睡不睡!咳咳……”
秦暖臉上通紅,抱着枕頭蹭到了*沿。她還沒來得及再糾結一下,手臂一緊已被他拉到了*上。
“睡覺!”他命令。
秦暖一擡頭,對上了他深邃的眼眸。她通紅的臉映入他的眼瞳中,令她微微恍惚。
兩相對視,一股莫名的氣息在兩人間縈繞。她聽見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跳了幾跳,耳根也慢慢發紅。
她俯在他的身邊,一頭長髮都鋪在了枕頭上,微微蜷縮着細瘦的身子,像是一隻瘦小的貓。
那一雙眼,這麼亮。……厲漠年眸色微微一沉,不知不覺慢慢俯身吻上了她的脣。
秦暖眼睫顫了顫,卻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
就在他的吻要落下來的時候,她忽然飛快地說:“我和蘇悅那天真的沒有做什麼。”
厲漠年僵在一半。他臉上青了又紅,紅了又青,眼底的神色怕人。秦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繼續不怕死地補充:“我和他哪怕從前有什麼,我現在和他真的沒有什麼。”
“秦暖,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咬牙。
秦暖認真地看着他:“我想說,漠年,你要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如我不相信你一樣,我們永遠都無法在一起。”
永遠都無法在一起……他看着她,心中大大一震。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她許久許久。終於,他一伸手按了燈,淡淡地,倦倦地說:“暖暖,睡覺吧。我累了。”
房中歸於寂靜,她腰間一緊已經被他摟入懷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發上,呼吸深深淺淺的,很快就勻稱綿長,沉入了睡夢中。
秦暖一動不動。荒涼的月光又從大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一片白月光,那麼亮……
她心中長嘆一口氣,尋了個姿勢,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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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