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泉和喬彤萱之間的感情,竟然這樣淡。
方孰玉想了想,正色道:“你們在兒時太過熟悉,這又冷不丁地分開兩年,陌生些也是有的。泉兒,你且安心考試,待春闈之後時間就多了。”
“到時候,往喬家走動也勤快一些,重新熟悉也就好了。”
“父親,那若是並沒有改善呢?”方梓泉追問了一句。
方孰玉笑道:“不會的,你就放心吧。”他只是說來安慰方梓泉,其實在他心頭明白,感情的事情,當真勉強不來。
但是,不是所有終成眷屬的,都是有情人。
門當戶對、才貌相當,也能舉案齊眉的過一輩子。
等方梓泉成了親,明白了作爲嫡長子肩頭擔負的重任,也就明白了這樁婚事所代表着的意義。只要兩人和睦,他們之間的感情,作爲長輩也不好插手過問。
當然,方孰玉也盼着兩人能真正好上,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與此同時,方家的後花園裡,鞏文覺負手站着,低頭輕嗅着一朵盛開的粉色牡丹花。
在他身後,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方錦暉粉面帶羞的站在他一丈之外,盈盈而立。在他眼中,她比那牡丹還要嬌美三分。
“你來了?”鞏文覺笑問。
“我來了。”方錦暉的聲音,藏着少女的羞怯和喜悅。
她用眼神示意,讓巧畫將提着的考籃交給鞏文覺,道:“我做了一個,也不知道能不能合用。裡面裝了妹妹蒸的狀元糕。”
鞏文覺接過來,笑得開懷,連連點頭道:“合用,合用!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就合用。”
“你……”方錦暉嗔道:“你還是看看再說,我走啦。”
他特意在考前一日找了藉口來方家,只是爲了來見自己一面,方錦暉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意。見他如此喜歡,心頭自是喜悅的,但女兒家本能的羞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鞏文覺忙道:“明兒我就下場了,你,就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一陣春風拂過,吹起方錦暉額前的劉海,也吹皺她心底的一池春水。鞏文覺的話落在她心間,讓她心跳如小鹿亂撞一般。
“我等着你出來。”她微啓櫻脣,輕聲承諾之後,便帶着巧畫匆匆離開。
鞏文覺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消失在綠蔭之間,心頭充滿了甜蜜。
自己放在心上的她,是那樣的美好端莊。而她對自己說得最多最表露心意的一句話,就是等着他。
等着,他遊學歸來;等着,他從考場歸來。
可是算算時間,從定親之日起,自己也等了她三年。這段時間,可真是漫長,充滿着甜蜜的憂傷。
終於,就在今年六月,她就會嫁給自己。這所有的等待,終於會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笑容爬上鞏文覺的嘴角,有她在心間,他一定會順利考取進士功名。他要讓她嫁給自己的時候,風風光光地進門,享受作爲女人最重要的人生時刻。
春闈,寄託着無數人希望的春闈如期而至。
三天的時間,轉眼而逝。對在貢院中的學子來說,是精神與體力上的雙重考驗,是人生重要的歷練。對候在外面的親人們來說,是擔憂、焦慮、期盼。
貢院重新打開了大門,如同脫了一層皮的考生們魚貫而出,外面候着的家人將他們接回家,或者是客棧會館。
對他們而言,不管考得如何都已經過去。眼下最要緊的,是好好睡上一場,恢復元氣。
方梓泉這一覺,直睡到了夜幕降臨,才沉沉醒來。他睜開眼看着牀頂,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會試,比他想象的還要困難得多。經過這次檢驗,他才發現自己的差距。
“大少爺,老爺命我來傳話,囑少爺好生休養。有同窗相約,只管赴宴便是。”從門外進來的,是方孰玉身邊的長隨。
方梓泉應下了,起身洗漱,坐在書案便將自己能記得的答卷默了下來。
這一夜的洛陽城,格外熱鬧。考完會試的學子們睡了一日,便相互邀約着,飲酒吟詩。會試既然已經結束,多想無益,不如放開懷抱等着放榜的那一日。
京裡的人家,也摩拳擦掌地,準備在榜下捉婿。
譚陽因爲並沒有參與此次會試,在這個滿洛陽城都是舉人的時候,縱然他這個少年舉人的身份引人注目,也被淹沒在這樣的盛事之中。
他辭了友人,從外面回到家中。
譚家的宅子不大,卻自成一格,幽靜雅緻。置身其中,便有一種能讓人安寧下來的奇特力量。畢竟在前朝曾經輝煌過,就算是沒落,也擁有和常人不一般的底蘊在。
“少爺,老爺命我來叫你過去。”
譚陽點點頭,換了家常衣衫便去了書房。
“陽兒,這幾日在外面,你可有收穫?”他父親譚老爺坐在案几後,慢條斯理地泡着茶,問着他。
譚陽規規矩矩地在他對面跪坐好,回話道:“父親,孩兒看着,這一屆的進士裡,鞏家大公子定然會榜上有名。”
譚老爺點點頭,問道:“還看出了什麼?”
“各世家都開始動作了,但依孩兒看,他們的名次不會太高。”距離先帝清洗世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三年前慶隆帝又開始啓用世家子弟,並納了李家女兒入後宮。
這些,都是皇帝釋放出的善意。所以,世家也在小心翼翼地試探着,並不會一下子就投入重注。
“能看出這些,已是不錯。”譚陽資質上佳,從小就由譚老爺親自教導着,教他如何去分析朝局。
品了一口茶,譚老爺問道:“對太子和齊王,你有什麼看法?”
對黎民百姓而言,皇家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哪裡敢輕易談論。但在譚家卻不一樣,他們祖上就是輔佐皇帝的重臣,皇家對他們而言並不神秘。
譚陽垂眸回話:“孩兒無能,沒有留意。”這次春闈,父親出的題目是讓他出門交際,回來後說出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他知道這是父親對他的考驗,出沒於各地考生聚集的會館客棧酒樓之中,多聽多看,並記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