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竹,把在藕香榭伺候的丫頭婆子叫到院子裡。”顧夕謹說着,也不看獨孤傲天,轉身朝着院子走去。
“顧夫人,請留步。”獨孤傲天換上了一臉的正色。
“公子有什麼吩咐,待會兒只管告訴這院子的掌事媽媽,只要我夫人侯府能做到的,一定滿足公子。”顧夕謹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表示她絲毫沒有想要和獨孤傲天單獨說話的意思。
獨孤傲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纔是小可唐突,還請顧夫人見諒。”
“不敢。”顧夕謹聲音木然,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公子堂堂皇家貴胄,妾身哪裡敢怪罪公子,沒得自討沒趣。”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才肯聽我好生說話。”獨孤傲天怒極,上前一步,那臉色黑沉的讓人心中發麻。
顧夕謹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獨孤傲天:“妾身還有事,就此告退。”說完,也不管獨孤傲天臉色難看的可怕,轉身就出了屋子,把獨孤傲天一個人留在了正屋。
獨孤傲天放在一邊的手,猛地握緊。
醜女人,這性子竟然這麼倔強!
難道剛纔他真的這麼過份?!
獨孤傲天開始這輩子頭一次自我反省。
可是任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過份在什麼地方!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顧夕謹這個女人,不能以常理論之!換句話說,那就是整個一個怪胎!他堂堂的,風流倜儻,絕世無雙的大乾皇子,肚子裡能撐船了,不應該和這種女人一般見識!
這個結論,幸好顧夕謹不知道,若是讓顧夕謹知道的,她真的會忍不住指着獨孤傲天的破口大罵。
你纔怪胎!
你全家都是怪胎!
此刻站在滴水檐廊下的顧夕謹,不知怎麼的,無緣無故的打了一個冷顫。
“夫人,人都來齊了。”知竹已經把藕香榭伺候的丫頭婆子全都集中到了院子裡。
顧夕謹走到丫頭婆子的面前,站住了,目光掃過衆人,聲音清冷的開口了:“獨孤公子是夫人侯府的貴客,不能有絲毫的怠慢,若是讓我知道誰敢怠慢貴客,到時候不要怪我心狠,全都發賣到苦力窯子去!若是伺候好了,讓獨孤公子滿意,獨孤公子離開那一日,每個人都賞兩個月的月例!”
丫頭婆子一聽,頓時挺直的腰身,齊聲應道:“是,夫人放心,奴婢們一定盡心盡力。”
“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顧夕謹的聲音頓了頓,這才繼續道,“若是獨孤公子有什麼要求,你們感到爲難的,第一時間報到我地方就是了。”
獨孤傲天從屋裡出來,正好聽見顧夕謹這最後一句,不由得眼眸一深,她這是把他看成了那種無理取鬧的紈絝子弟了?!
知竹接過顧夕謹的話:“把這趟差事伺候好了,有得是你們的好處,若是有什麼疏漏,仔細你們的皮!”知竹說完,揮了揮手,讓衆人散了。
獨孤傲天就在這時走到了顧夕謹的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我就這麼的不講道理?”
“獨孤公子,是不是講道理,自己說是沒用的,要得別人認可才行。”顧夕謹頭一歪,退了一步。
知畫帶着僕婦們,搬了珍玩過來,指揮着丫頭們小心翼翼擺放在博古架上,顧夕謹又巡視了一遍,見事事妥當,而獨孤傲天也沒有出什麼幺蛾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便要帶着知竹和知畫回自己的院子去。
獨孤傲天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肯就這麼放顧夕謹離開,轉身攔住了顧夕謹:“顧夫人……”
“公子,天色已經不早,早點歇息吧,妾身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若是公子有什麼話,明日說也不遲。”說着,根本就無視獨孤傲天的阻攔,帶着知竹和知畫揚長而去。
獨孤傲天看着顧夕謹的背影,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轉身進了屋子。
福安堂裡,安明軒已經把今日在靜安郡王府莊子裡,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和老夫人說了一遍。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是說,那一日夕謹去皇覺寺路上遇險,是獨孤傲天救了她?”
“是的,兒子剛聽見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兒子記得上次夕謹回來的時候,說是獵戶救了她的。兒子當時還問了,可是夕謹說,當時賢弟就是獵戶打扮。”安明軒點點頭,“夕謹還說要拿一千兩謝銀給賢弟。”
“賢弟?”老夫人猛地聲音一沉,“清兒,這一聲賢弟在這府裡,你喊了也就喊了,出了這個府裡,卻不能再喊。”
安明軒一愣:“娘……”
“你想想他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便是他願意折節下交,你也要想到,他是大乾的皇子,現在大胤和大乾和睦,萬一有一天大乾和大胤撕破了臉皮,你這一聲賢弟,足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最後這一句話,老夫人是咬着牙齒說的,惡狠狠的,帶着一絲血腥味兒。
安明軒被老夫人這麼一說,臉色刷的就蒼白起來:“那,那兒子明日,明日就請他,離開。”
安明軒和獨孤傲天相交,哪裡想到過這一點,頓時就嚇住了。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安明軒:“清兒,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那,那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安明軒這時候已經六神無主了。
“平常心,不刻意討好,也不刻意疏離。”老夫人看着安明軒道,“明日他若是想要出門,你就陪着他一起出去,不用迴避人,若是有人說起,你就把今日他給的藉口說出來。”
“那,那以後……萬一……”安明軒雖然爲人無主見,但是這其中的厲害,卻還是知道的。
“你只是傾慕他的詩詞而已。”老夫人斷然開口,“這件事情,明兒你去金吾衛的時候,也不必瞞着,若是官家見着了,你也照實說就是了。”
安明軒對老夫人向來是信服的,當即很恭敬的應了。
“你明兒去個一千銀子去給他,就說是謝謝他的救命之恩。”老夫人的眼中一冷,“不管他到這裡來,帶着什麼目的,你都不必攔着他,讓他早點達到目的,早點離開吧。”老夫人擡手,用力的按了按脹痛不已的太陽穴,“你早點回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是,兒子告退。”安明軒站起來。
“清兒,以後不論做什麼事情,多想想吧。”老夫人有叮囑了一句,這才讓安明軒離開。
安明軒離開福安堂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還是軟的,若是以後真的……,那他該怎麼辦?這一刻,他心中恨不得立刻到藕香榭去,把獨孤傲天從夫人侯府趕出去!
可是猛地想到獨孤傲天的身份,便是再給他三個膽子,他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最後卻無奈的鬆開了,搖晃着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朝着書房走去。
老夫人看着安明軒離開,這才讓燕兒扶着進了內室,一臉疲憊的倚在羅漢牀上:“剛纔清兒的話,你也聽見了,可有什麼想法?”
燕兒伸手輕輕的替老夫人揉着肩膀,想了想道:“奴婢覺得,獨孤公子想法子到這裡來,應該不是爲了侯爺。”
老夫人猛地睜開了眼睛,掃了燕兒一眼,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那麼你覺得他是爲了誰而來?”
“奴婢也不知道想的對不對。”燕兒遲疑了一下。
“說吧,爲難什麼,難不成你說是爲了誰,就是爲了誰不成?”老夫人沒好氣的掃了燕兒一眼,“平日裡也不見得你這麼小家子氣,現在怎麼做出這麼一副怪模怪樣來?”
燕兒的臉紅了紅:“也是奴婢胡思亂想罷了。”說着,燕兒看了一眼老夫人,“奴婢覺得,這獨孤傲天似乎是爲了夫人而來。”
老夫人騰的坐了起來,睜圓了眼睛,瞅着燕兒,臉上閃過一絲狠戾。
燕兒這話要是讓獨孤傲天的聽話,他定然會目瞪口呆的看着燕兒,然後說上一句:姑娘,你真相了!
“爲什麼你會這麼想?”老夫人緩緩的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放軟了身子,斜倚在羅漢牀上。
顧夕謹帶着知竹和知畫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的時候,只覺得兩條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快,打盆熱水來,讓我泡泡腳,腳都快要斷了!”顧夕謹剛進屋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快散架了。
知竹喊了一個小丫頭進來給顧夕謹敲腿,自己出去,讓廚娘把備着的熱水,挑到了淨房裡,這纔回到正屋讓顧夕謹去淨房。
顧夕謹舒舒爽爽的洗了一個澡,只覺得渾身的疲憊消散了許多。
知竹替顧夕謹披了一件薄薄的紗衣,扶着顧夕謹回了屋子,便打發了小丫頭出去,又拿了棉布方巾,開始替顧夕謹絞頭髮。
“知畫,你早些去歇息吧,今兒個晚上,就讓知竹在這裡伺候吧。”顧夕謹笑着對正在不住忙碌的知畫道。
知畫今兒個也真的是累到了,只是主子不歇息,她也不能歇息,這才熬着,只是那呵欠,卻是一個連着一個,怎麼也忍不住,現在一聽顧夕謹讓她去休息,也不廢話,放下手上的活:“那奴婢就去休息了,夫人你也早些休息吧。”說完,轉身就掀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