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顧夕謹的虛妄之言,靜安郡王這花園,應該是依着江南的韻味建造的,勝在精巧,而皇宮的御花園卻是北方的園林,正在大氣,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而顧夕謹作爲上輩子在江南出生的人,自然更喜歡含有江南韻味的靜安郡王府花園。
“可惜你明兒個就要離開了,否則倒是常過來看看,與我說說話。”靜安郡王妃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中明顯的帶上了傷感。
“姑母不必傷心,終究有一日,侄兒會接姑母回大乾去的。”突然獨孤傲天開口,說了一句令顧夕謹瞠目結舌的話,可是落在靜安郡王妃的耳中,卻連情緒都沒有絲毫的波動,顧夕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個念頭,不由得呆住了。
“姑母,天色已經不早了,侄兒就告辭了,明日也不用去送侄兒,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就在這府裡等着,等着侄兒接你回去!”獨孤傲天一臉鄭重的開口道。
“好,我就在這府裡等你!一年不來等一年,十年不來等十年,若是我老死在這裡,你還沒有來,我便詛咒你們父子不得好死!”前面幾句話,靜安郡王妃說得極爲溫和,可是最後一句,話鋒陡然一轉,倒把顧夕謹驚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看上去賢淑知禮的郡王妃,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姑母說笑了,侄兒這人別的不咋樣,但是言出如山,自然是一口唾沫一個坑,說話算話!”獨孤傲天臉上帶着淺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夕謹也忍不住吃了一驚,“若是說出的話沒有做到,就讓侄兒年輕早夭,死後入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靜安郡王妃靜靜的看着,許久,纔開口道:“我信你。”
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獨孤傲天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到了顧夕謹的院子。
“表妹,一路上我看你一直緊繃着臉,是誰給你氣受了?表哥替你出頭去!”獨孤傲天用力的拍了拍手中的扇子,想要做出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架勢來,怎奈手中的扇子,無端的減落了獨孤傲天的氣勢。
“在這個府裡,還有誰敢給我氣受?”顧夕謹用力的瞪了獨孤傲天一眼。
“呃……”獨孤傲天愣了一下,奇道,“難道表妹在替我擔憂?!”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瞬間瘋漲起來,獨孤傲天嘴角的笑容漸漸的勾了起來,到了最後,已經控制不住笑出聲來。
顧夕謹被獨孤傲天的笑聲,弄得惱羞成怒:“怎麼很好笑嗎?笑,笑死你算了!”
“好,不,我不笑。”獨孤傲天強忍住心中的笑意,“只是我想着表妹您竟然替我擔心,我就忍不住笑出聲來,表妹,你別怪。”
顧夕謹被獨孤傲天揭破了心思,那臉騰的漲紅起來,惡狠狠的瞪了獨孤傲天一眼:“誰擔心你?你便是化成了灰,也與我無關!”說晚,猛地一跺腳,就進了自己的屋子。
獨孤傲天靜靜的站在院子裡,看着顧夕謹房間門口那塊不住搖晃的門簾,嘴角的笑容,怎麼也收不起來。
第二天,顧夕謹主僕三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方婆子從被窩中叫了起來:“姑娘,快起吧,今日一早就要出門了。”
顧夕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方婆子的眼眸中,根本就沒有焦距:“什,什麼……”
“姑娘,殿下等着姑娘一起出發呢!”方婆子又重複了一句,顧夕謹這才猛地驚醒過來,騰的翻身坐了起來,“怎麼不早些叫我?”
“殿下怕姑娘昨晚上沒有睡覺,所以讓奴婢晚些喊姑娘起牀。”方婆子輕聲解釋道。
在方婆子解釋的時候,知竹和知畫已經起來了,手腳麻利的上前,替顧夕謹收拾。
“昨兒個怎麼不早些告訴我,今兒個要早起?”顧夕謹心中鬱悶至極,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形,被人瞧見了,心中會怎麼想?!
“是殿下怕昨兒告訴了姐姐,姐姐這一晚上就會擔心,然後會睡不好,這才今兒個早上才遣了方婆子過來喊姐姐起牀的。”打扮的一身華貴的楊玉環,撩起門簾,從外面進來,一雙眼睛細細的瞧了顧夕謹許久,這才感嘆道,“果然姐姐纔是天人之資,妹妹和姐姐站在一起,就如燒糊了餅子一般。”
楊玉環這幾句話,話中有話,可是顧夕謹此刻一心撲在她今兒起晚了這件事情上,哪裡會去理會楊玉環的心思。
楊玉環見自己挑唆顧夕謹並不在意,心中一滯,上前一步,笑道:“知竹和知畫你們兩個去收拾行禮,姐姐就有我替她梳妝,你們兩個放心就是了。”
楊玉環雖然把話說的很客氣,但是知畫和知竹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倒讓楊玉華有些不下來臺,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尷尬。
顧夕謹扭頭看了一眼楊玉環,見她眉眼之間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原想讓知畫去收拾行禮,換楊玉環過來說話,轉念一想,這個女人昨日剛剛被她救了,可是才過了一個晚上,就一大早到她的屋子裡含沙射影的說話,心中頓時有些不喜。
楊玉環的表現太過急切,對她隱隱的竟然含了一絲敵意。
她兩輩子爲人,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顧夕謹雖然不願意與人爲惡,但若是別人踩上頭來,她自然也不會客氣的。
“不敢勞煩妹妹動手。這些差事兒這兩個丫頭原本就是做習慣的。”顧夕謹彷彿什麼都沒有意識到,朝着楊玉環勾起嘴角淺淺一笑,“既然表哥讓我和妹妹姐妹相稱,妹妹就是主子,以後就不要在惦記這種丫鬟該做的事情,也適應一下如何做主子纔是。”
顧夕謹說這些話的時候,淺笑嫣然,語氣溫柔,恍如勸慰,可是鑽入楊玉環的耳中,卻臉色數變,尷尬至極。
知竹強忍住心中的笑意,做出一臉的正色來,可是知畫卻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瞧姑娘說得這叫什麼話?楊姑娘乍然富貴,哪裡見識過大戶人家的行事,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是有的,姑娘有空慢慢教就是,姑娘能讓人一夜暴富,但總不能讓人一夜就成爲淑女!姑娘,你說是不是?”
顧夕謹輕嘆一聲,轉身對着楊玉環道:“楊妹妹放心,等到了大乾,我讓表哥從宮中去請一個管事嬤嬤來,教導你的規矩禮儀也就是了。”
在顧夕謹主僕說話的時候,楊玉環的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白,又有白轉黑,到了最後,一張臉就如調色板一般,什麼色兒都有了。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出身草莽,原是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姑娘,以後還請姐姐多多教導纔是。”楊玉環說着,屈膝朝着顧夕謹蹲了下去,深深的行了一個福禮。
顧夕謹原以爲楊玉環會惱羞成怒,沒想到楊玉環竟然能屈能伸到這個地步,不由得對楊玉環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這份忍耐心,比她可是好多了!
想到這裡,顧夕謹突然有些後悔了,得罪了這種人,以後怕是……
顧夕謹想到這裡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人還沒出大胤呢,卻已經給自己惹了這麼一個大敵……,顧夕謹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姑娘,可是妥當了?”方婆子掀簾進來,“殿下等着姑娘用早飯呢。”
“方媽媽,姑娘已經收拾好了,我們正在收拾行禮呢。”知畫擡起頭,朝着方婆子笑道。
“你們兩個小蹄子快些。”方婆子瞪了知畫一眼,這幾天相處下來,方婆子早已經和這兩個丫頭混熟了,所以笑着罵了一句,走到顧夕謹面前屈膝請安。
“方媽媽快起來。”顧夕謹連忙起身彎腰把方婆子扶了起來,“這裡就讓知竹和知畫收拾,方媽媽先帶我去表哥處吧。”
方婆子恭聲應了一聲是,便又吩咐了知竹和知畫兩句,這才帶着顧夕謹和楊玉環出了屋子。
獨孤傲天此刻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看見顧夕謹和楊玉環從屋子裡出來,忙笑着站起來。“表妹,楊姑娘。”
“倒是有勞表哥久等了。”顧夕謹屈膝行了一個禮,楊玉環跟着行了一個禮,“見過殿下。”
獨孤傲天朝着楊玉環點了點頭,便笑着上前,和顧夕謹並排站在了一起:“昨兒個定然累到表妹了,我這才遣人告訴表妹的丫頭,讓表妹多睡一二的。”
“表哥向來是對我最好的。”顧夕謹心中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自從她來到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關心!“我倒是寧願表妹對我不好一些。”
獨孤傲天眉心一挑:“爲什麼?難不成表妹喜歡受虐?”
顧夕謹惡狠狠的瞪了獨孤傲天一眼:“現如今表哥你百般寵溺着我,等有朝一日沒人寵着我了,豈不是死路一條?!這人啊,最怕就是習慣兩個字啊!”
“表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既然能在這幾日護着你,自然也能在以後護着你!”一股傲然從心底升了起來,“誰若是不長眼敢欺負表妹,我一定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