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看着方婆子笑道:“方媽媽不要理睬姑娘,她興致來了,要發好一會兒的瘋才能正常的。”
顧夕謹頓時聽的滿頭黑線。
知畫卻恍如什麼都沒有說一般,自顧自的去開了箱籠,整理衣物。
知竹也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自顧自的去收拾東西。
方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兩個丫頭,終於回過神來,道:“姑娘,時辰已經不早了,姑娘第一次進宮去拜見皇上,遲了終究是不好的。”
顧夕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跟趕鴨子上架又有什麼區別?!”
“註定是要上架的,趕着是上架,自己上架也是上架,那又何必讓人趕着?”知竹不滿的瞪了顧夕謹一眼,“姑娘若是好了,奴婢這就伺候姑娘進宮去。”
方婆子連忙道:“奴婢也陪着姑娘一起去,奴婢以前也曾跟着殿下進過宮禁,有些時候,還能給姑娘一些提醒。”
顧夕謹一聽,方婆子是宮中的熟人,頓時開心起來:“那就請媽媽與我一起吧。”
主僕幾個說笑了一陣子,正要動身,卻看見小丫頭進來:“姑娘,九殿下遣來的人,讓奴婢來稟告姑娘,說是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
顧夕謹一聽,心中膩歪到了極點,正要發作,可是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三個人,最終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換了一個說法:“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動身吧。”顧夕謹說着,轉身看向知畫,“知畫,我帶着知竹和方媽媽進宮去,這宅子裡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你了。”
知畫連忙道:“有我在這裡守着,姑娘放心就是了。”
顧夕謹點點頭,這才帶着知竹和方媽媽朝着前院而去。
前院裡,站着兩個面白無鬚,太監打扮的男子,還有兩個穿着宮裝的女子,看見顧夕謹出來,連忙行禮:“給靜敏郡主請安。”
顧夕謹含笑掃了四人一眼,道:“有勞你們這麼早就過來候着,知竹拿些銀子給他們,雖然是春天了,到底早晚還是冷的,也好,買點酒喝,去去寒意。”
知竹連忙上前,往每個人的手裡,都遞了一個荷包。
四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沉甸甸的,心中頓時大喜,忙行禮道歉,這一次的行禮,可是比剛纔恭敬多了。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顧夕謹含笑點頭受了,這纔在衆人的簇擁下,出了宅子,上了馬車,朝着宮城行去。
一路行去,遇見了好幾戶人家和獨孤傲天遣來的人打招呼,顧夕謹聽着他們邊走邊寒暄,果然是主子之間的關係,決定着奴才之間的關係。
顧夕謹很容易的從互相的寒暄當中,聽出了這些人家和獨孤傲天之間的關係。
顧夕謹發現,獨孤傲天在這些個大臣眼中的地位,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麼高,甚至還有一些尷尬。佔着嫡子的位置,卻沒有嫡子的權利,甚至還被有些個人看不起……
果然,只要和那個最高的位置有關,就沒有什麼好事兒!
在一片熱鬧聲中,馬車終於來到了宮門口。
這時候,宮門口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可是雖然人多,卻並不嘈雜,這裡的人,說話的時候,全都壓着嗓子,顯然在皇城的門口,便是在囂張的人,也會收斂了原本的性子。
顧夕謹的車輛在偏僻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停了下來,方婆子輕聲解釋道:“姑娘,我們就在這裡等候龍門開吧,那邊全都是京中的勳貴和豪門,還有納蘭家的人也在,我們若是過去,說不得會引起他們的仇視,若是犯了事,倒是不美。”
顧夕謹笑道:“媽媽放心,我省的的,在這種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實能不用來,那纔是最好呢!”
方婆子見顧夕謹能明白其中的關鍵之處,臉上的神情猛地一鬆:“姑娘說的是,我們用不着爭這一時半會兒。”
“俗話說,誰笑到最後,誰纔是勝利者,但願九殿下能笑到最後吧,連帶着我也能跟着雞犬升天。”顧夕謹笑着了一聲。
方婆子一聽,霎時就笑了,那笑容,彷彿獨孤傲天明兒個就能登上那個位置了一般。
其實對方婆子來說,獨孤傲天是舊主子,顧夕謹是新主子,若是新舊兩個主子能和睦相處,她這個奴才也輕鬆一些。
就在方婆子和顧夕謹說話的當口,突然聽見三聲靜鞭響起,緊接着,就有一隊鎧甲鮮明的軍士執着鋥亮的長戩,步履整齊的從龍門兩側的角門裡跑了出來,快速的站在了龍門的兩側。
原本正在低聲竊竊私語的人羣,立時就安靜下來,所有的眼睛,齊刷刷的落在了這隊軍士的身上。
方婆子湊近顧夕謹的耳邊,輕聲道:“姑娘,瞧見這些人頭上的那根雪白的羽毛沒有?這是大乾的羽林衛,一般全都是官家的子弟擔當的,是京城中最囂張的一支隊伍!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們的!”
顧夕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在她想來,她一個從大胤過來的孤女,和這些世家紈絝子弟,就如南極跟北極一般,沒有意外,就可不能相遇的!
“吱嘎嘎……”烏黑的,厚重的木門,在七八個太監的推動下,緩緩的打了開來。
四周圍霎那間靜的連呼吸聲都不可聞了。
顧夕謹好奇的撩起了一邊的車簾,偷偷的朝着那扇正在打開的大門窺探,卻見烏黑的大門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條巨大的用青石條鋪就的大道,整潔,沒有一絲兒縫隙,連一絲兒的綠色都沒有!
“姑娘,請下車。”獨孤傲天遣來的宮女,在到達皇城外面之後,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方婆子連忙伸手撩起簾子,知竹扶着顧夕謹下了馬車,兩個宮女連忙站在顧夕謹的身邊。
顧夕謹這時才發現原本那些個坐在馬車上的姑娘和夫人們,此刻都已經下了馬車,在丫鬟和僕婦的照應下,十分整齊的站在了龍門面前。
宮女領着顧夕謹朝着隊伍的前面走去。
排在隊伍當中的人,看着顧夕謹的眼神霎時就變了,原本安靜的隊伍,霎時間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人是誰?我們怎麼不認識?”一個略顯得有些胖的姑娘,輕聲問身邊的姑娘。
“瞧那身上的服飾,應該是一位郡主,可是這人我卻不認識。”那個臉色白皙的姑娘,盯着顧夕謹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
“阿靜,你待會兒問問仁敏郡主,看看她是否知道。”
臉色白皙的姑娘點了點頭:“等進了宮裡面,我就去找仁敏。”
像類似的對話,一直充斥着顧夕謹的耳朵,幾乎是每走一步,都能聽見人羣中這樣的對話聲。
“姑娘,你就站在這裡吧。”宮女終於停住了腳步,轉身對顧夕謹說道。
顧夕謹擡頭一看,卻見前面稀稀疏疏的只有幾個人,而且這些人當中,基本又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夫人,中間也只有偶然才發現一個如他一般年紀的人。
“肅靜!”站在龍門口的太監,扯着尖細的嗓子朝着她們大聲的喊着。
細微的“嗡嗡”聲,在這個聲音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氣斂息,擡起頭看着那個那着拂塵的太監。
“龍門開,衆人覲見吶!”太監猛地一甩拂塵,拖長了聲音,又大聲喊道。
隨着太監聲音落下,他已經把身子一側,退到了一邊。
原本靜立的人羣,開始魚貫前行。
顧夕謹隨着人羣往裡走。皇宮的景緻逐漸的在她的眼前展現。
原本她以爲,大乾地處南方,這皇宮應該就如前世的蘇州園林一般,處處凸顯精緻,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無一不在細巧,婉約上下功夫!可是隨着她走進皇宮,皇宮中的各處景緻,卻給了她顛覆性的認識。
處處都是大開大合的建築,假山,樓閣,粗狂而又大氣,比地處北方的大胤皇宮,更加的粗放!
顧夕謹一邊跟着隊伍朝前走,一邊偷偷的觀賞着景色,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顧夕謹只覺得兩隻腳漸漸的酸脹起來。就在顧夕謹感覺到支撐不住的時候,聽見原本靜寂的隊伍中開始出現了一些細小的,抱怨的聲音。
顧夕謹不由得啞然失笑,看起來這些個千金小姐,今日可是吃到苦頭了!
身上的郡主裝束,一層又一層,原本就重的很,瞧着倒是漂亮,隨着時間的推長,顧夕謹覺得身上的這些裝備已經快要把她這個瘦弱的身子壓垮了!
這一刻,顧夕謹在心中把獨孤傲天又問候了千百遍!
若不是他自作主張給她弄了這麼一個郡主的身份,今日她就不必受這種罪了!
“姑娘,再堅持一下,壽康宮就要到了。”宮女快走一步,湊在顧夕謹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一句。
一聽說,就要到了,顧夕謹原本萎靡的身子,頓時再一次精神起來,連兩隻眼睛也跟着晶亮起來。
就在所有人快要崩潰的時候,壽康宮的飛檐終於出現在衆人的面前,顧夕謹很清晰的聽見了衆人鬆一口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