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也奇怪的道:“是呀,是不是看花了眼?”
知竹見兩人都懷疑她,頓時小臉氣的發青:“夫人和知畫姐姐若是不相信,儘管自己去看去,到底是我看花了眼,還是這王家父子兩個從柳家大舅爺手中跑了出來!”
“好,我這就去看看!我就不信了,這兩人能出現在武安侯府!”知畫說着,也不等顧夕謹說話,徑自撩起門簾,下車朝着武安侯府方向走去。
顧夕謹微微的擰了擰眉,看着知竹道:“這父子兩個在武安侯府門口做甚麼?”
知竹臉上也滿是奇怪:“夫人,你定然想不到他們兩個在作什麼?他們兩個堵在武安侯府門口,跳着腳罵人,什麼難聽罵什麼……”
顧夕謹一聽,頓時也跟着蒙了:“你可打聽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知竹用力的點了點頭:“奴婢自然是打聽了,根據住在武安侯府附近的人說,今天下午大約申時三刻這樣子,這兩個人就出現在了武安侯府的門口,先是敲門和門房說了幾句,也不知道門房說了句什麼,這父子兩個就開始指桑罵槐的罵起人來,後來武安侯府的門房出來說了話,讓這父子倆快些離開,然後這父子兩人就一發不可收拾,已經在這門前,罵了許久了。”
知竹的話音剛剛落下,知畫也從人羣中回來了,上了車,然後用一種奇怪至極的眼神的看着顧夕謹,看的顧夕謹頭皮一陣陣發麻,遲疑着開口:“知畫,到底爲了什麼,這父子倆個會堵着武安侯府的大門罵人?”
知畫上了馬車,然後極麻利跪爬到窗邊,微微的掀起窗簾,看着不住涌向武安侯府看熱鬧的人羣,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一種難以用言辭描摹的神態,一種難以置信的模樣,帶着極力壓制的興奮:“夫人,真的是王家父子兩個!真的是!知竹沒有看錯!”
知竹用力的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我自然沒有看錯,那父子兩個的模樣,我便是閉着眼睛,都能認出來。”
顧夕謹發現向來沉穩的知畫,都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頓時心中越發的好奇起來:“你可問了,他們父子兩個怎麼會到武安侯府大門口撒潑?”
“夫人,不用問別人,那父子倆正在使勁大聲喊着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爲什麼上武安侯府堵着門罵娘一般。”
顧夕謹不知怎麼的,心中一動,難道說……這個是柳貴的手筆?不,這個一定是柳貴的手筆!這王家父子倆人原本就在柳貴的手中,若不是柳貴故意放水,或者說故意指使,他們怎麼可能逃脫出來!
可是柳貴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難道說是因爲翠彤的平妻……出了問題?
怪不得顧夕謹這麼想,這柳貴和武安侯府對上,除了這個原因,顧夕謹再想不出別的原因。
知畫卻沒有發現顧夕謹出神,又看了一眼窗外,這纔開口道:“夫人,這個王家父子今兒就如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般,堵着武安侯府的大門,把武安侯遣人找到他們父子,設計害的新夫人小產,又把罪名全都推到夫人身上的事情,說得繪聲繪色,又說武安侯府的人,過河拆橋,一見事情不成,就要殺人滅口,虧得他們父子兩個見機的快,這才逃的性命!”
“既然逃得性命,爲什麼不遠遠的避了開去,反而要自己送上門,這是怕自己不夠長命麼?”顧夕謹下意識的開口說道。
“誰說不是呢?剛纔就有人,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知畫隨即接口道,“可是王家父子說了,這武安侯府權勢滔天,曾經說過,便是他們逃到天涯海角,武安侯府的人,都能把他們父子兩個找出來!既然逃不掉,那就乾脆不逃了!”
“所以他們就堵着武安侯府的門罵,把事情鬧大了,這武安侯府不但不能在背後下黑手,反而還要保證這父子兩個的安全,否則是若是這父子倆個出了問題,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武安侯府。”顧夕謹很快的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想不到這父子兩個還是真的有水平。竟然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這麼一來,武安侯府投鼠忌器,這父子倆暫時性命無礙了。”
被顧夕謹這麼一分析,知畫和知竹頓時明白過來,異口同聲道:“這法子肯定不是這父子兩個想出來的!”
“不管是誰想出來的,只要管用就好。”顧夕謹頓了頓,“這件事與我們無關,讓車伕快些趕車離開吧。若是讓人見到了我們在這裡,到時候,無端的讓人多想。”
知竹連忙應了,探出身去,和車伕說了幾句,馬車便開始緩緩的移動起來,避開不斷蜂擁而來的人羣,朝着安南侯府而去。
就在顧夕謹回家去的時候,這一刻,武安侯府內的氣氛卻壓抑的可怕,顧衍生坐在書房裡,正擰着眉心和心腹師爺說話:“先生,你看今兒這件事,該怎麼處理纔好?”
顧衍生一邊說着,一邊猛地站了起來,在書房裡面不住的踱着步,臉上的焦躁,怎麼也遮掩不住:“若是讓這兩人繼續胡言亂語,明兒個武安侯府就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師爺看着顧衍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侯爺,這件事難辦,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否則讓御史知道了,侯爺說不得要吃掛落!”
“難道就讓那兩個破落戶在府門口鬧?!”顧衍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臉色騰的漲紅起來,“我這就遣人去把這兩個破落戶抓起來!”顧衍生一邊說着,一邊朝着門外走去,“武安侯府不是區區一個謊言就能扳倒的!”
“侯爺,且慢。”師爺連忙起身,伸手攔住了顧衍生,“侯爺這會子若是出去了,那就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那依你說怎麼辦?!”顧衍生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彷彿把全身的怒氣全都砸了出來一般,只聽得“砰”一聲響,黃梨花木的桌子,“喀喇”一聲脆響,裂開了一道細縫。
武安侯府正院裡。
田氏鐵青着臉,坐在主位上,盯着顧明珠,許久,咬着牙齒,蹦出幾個字來:“是你做的?”
顧明珠梗着脖子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女兒不過是想要一個平靜的後院罷了,哪裡就做錯了什麼?”
“若是沒有出事,你自然是沒有做錯,若是出事了……”田氏盯着顧明珠,“那就是大事,天大的事情!”
“女兒這就遣人出去,偷偷的把這兩個混蛋抓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不能繼續顛倒是非黑白?!”顧明珠冷哼一聲,“想要借這個,毀了我的名聲,休想!”
顧明珠說完,猛地站了起來,一拎裙裾就朝着外面跑去!
“你給我回來!你還嫌不夠丟臉是不是?”田氏真的是急了,“這件事,就交給你父親,你給我好好的呆在院子裡,一直到成親那一日再出來!”
田氏這是對顧明珠禁足了。
“娘!”顧明珠見田氏來真的,猛地轉身,瞪着田氏,對着田氏怒目而視。
不說武安侯府這邊亂得跟一鍋粥似的,單說顧夕謹回到了安南侯府,才下馬車,就看見柳貴遠遠的在一邊看着她,顧夕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提了起來。
果然想什麼來什麼,顧夕謹纔剛進門,柳貴就迎了上來,笑着道:“我特意在這裡等夫人回來。”
“不知柳家大舅爺等妾身有什麼事情?”顧夕謹的臉上浮起疏離的笑容,“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妾身要回院子去了。”
柳貴絲毫沒有因爲顧夕謹的疏離而感到不適,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和煦:“我倒是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想謝謝夫人提醒而已。”柳貴一邊說着,一邊朝着顧夕謹深深的作了一個揖,“若不是夫人提醒,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
顧夕謹被柳貴的這一聲謝,搞的一頭霧水,她一臉疑狐的看着柳貴,臉上卻全都是戒備,她就把戒備這麼明明白白的擺在臉上,絲毫不顧及柳貴見了,心中是不是舒服:“妾身和大舅爺原本就不是很熟,這提醒兩個字不知從何說起?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大舅爺這一聲謝,怕是找錯人了。”
顧夕謹淡淡的說完,屈膝行了一個禮:“大舅爺若是沒事,那麼妾身就告辭了。”
柳貴身子微微一側,就擋在了顧夕謹的去路上:“夫人太過謙了,若不是夫人今兒個早上提醒,我怎麼會知道翠彤府族譜會出意外呢?因此這個謝字,夫人是當之無愧的。”
雖然說顧夕謹覺得今日翠彤入族譜不會很順利,但是沒有想到真的出事了,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大舅爺不必客氣,雖然出了一點意外,但是想必翠彤妹妹還是入了族譜了!只要目標達成了,其中間便是有些波折,也無所謂的。”
柳貴擡起頭,看着顧夕謹,突然嘴角一勾,自嘲的笑道:“只可惜,今日翠彤並沒有入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