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草未出口的話,淹沒在鑼鼓聲中。
二小姐蹭的從寧夫人身邊站起,歡喜的手足無措。
寧春草連忙往外退,退到門口,故意撞上門簾,發出嘩啦的響聲。
寧夫人擡眼瞪她,“你做什麼去?”
“母親,我去換衣裳,如今還能來得及……”寧春草低頭,語氣哀求。
二小姐連連點頭,“正是,快去快去!”
寧夫人卻霍然起身,“我已將媵妾從陪嫁的單子裡去掉,你聽不懂?這家裡,我的話還能不能做主了?”
寧夫人語氣威嚴,看向寧春草的目光盡是不滿。
她嚴厲的氣勢讓二小姐也不敢再開口多言。
寧春草卻是偷偷的鬆了口氣。
寧夫人推着二小姐道:“快去給你父親磕頭告別,別誤了上轎子的吉時!”
“母親,三妹她……”
“禮成之前,三小姐不能踏出這房門一步!”寧夫人不容辯駁道。
外頭的鑼鼓聲越發響亮,不容耽擱。二小姐跺了跺腳,卻也只好提着裙子,被等在門外的弟弟揹着,往前院裡去了。
這家裡做主的還是寧夫人,只要寧夫人主意已定,二姐姐反對也沒用。
她剛鬆下一口氣來,卻聽聞前院裡頭鬧了起來。
家僕氣喘吁吁的前來回稟。
“夫人,李家人鬧着不肯走,說是一定要三小姐陪嫁!”
寧夫人冷哼道:“李家不就是仗着官身麼?告訴李家人,嫁妝仍舊是一嫡一庶兩份!大喜的日子,鬧得難看了對兩家都不好!”
寧春草皺着眉頭,一動不動的迎着寧夫人冰冷的視線。
家僕匆匆退出去,沒過一會兒,又大汗淋漓的回來,“李家郎君說,要見三小姐,不然就不肯走。”
“放肆——”
寧夫人的話還沒罵出口,僕婦連忙上前,耳語一番。
寧夫人的態度卻是軟了下來,斜了寧春草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寧春草不明所以,卻是被帶出了正房,跟着僕婦來到前院。
再見到李布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她以爲自己會憤怒。
九個月來,她傾盡愛慕的對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用過那般真心,將姨娘教過的,凡事不可動真情,都拋在了一邊。
可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命都賠了進去。
如今真的見到他時,她卻並沒有滿腔憤怒,恨有何用?她終歸不是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春草,你答應了要陪嫁的,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明白麼?”李布見到佳人,顧不得還有寧家人在場,漲紅臉低聲說道。
“李郎君,你當珍惜,真心對待的是我姐姐。我與郎君無緣,望各自珍重。”寧春草不卑不亢的福身。
李布還未說話,站在李布後頭的兩個衣着華貴的少年郎君,卻是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
“你說寧家有兩絕,二小姐才絕,三小姐豔絕。這三小姐果真是貌美無雙,堪比秋香樓的花魁了!”
其中一個少年拍手笑道,“可是誰說李郎的魅力要越過小爺去?要將這兩絕都歸入囊中?我看也不過如此,人家現在不跟你相好了!你這臉,可是丟大了!”
李布面紅耳赤,還未反駁。
一向能忍,連四妹的嘲諷挖苦都不放在心上的寧春草卻忍不了了。
她譏笑道:“貌美,便要堪比花魁?一開口就讓人知道你這人沒什麼見識!不過是個風塵裡的浪蕩公子!下次開口前,還是先想想,會不會揭了自己的底兒!”
原本院子裡的人,都在嘲笑三小姐被拿來和花魁作比。可三小姐的話一出,院子裡霎時就安靜下來。
就連李布漲紅的臉,都微微褪去血色。
少年郎君面沉如霜,人滿爲患的院子,靜的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