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張太醫嗎?”皌連景焰眼一尖瞟見了試圖迴避的他。
“張大人,你怎麼來了?”翠娘站起來迎接。
“呃,剛回京,想來看看輕塵的,他還好嗎?”
“他……他不好……”
“怎麼了?”張之敏臉色一變。翠娘就抹着眼淚一五一十把所知的經過說了。
“什麼!這……怎麼會這樣呢!”張之敏頓時心急火燎,偏偏此時眼角又瞥見皌連景焰在遠處不屑一顧的笑,心中頓生怒火“翠娘,小王爺他……”
“是王爺。”翠娘糾正道。
“是是,王爺他怎麼會住在這兒?”
“這是公子的意思。說是怕孩子一人孤單無依,又要防着王府敵對的勢力趁虛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真正圖謀不軌的的人就在眼前吶……這下不妙了,事情怎麼全盤顛倒,皌連景焰這小子居然得到了輕塵的庇佑,這到底怎麼回事……
“張大人還沒進宮麼?”
“還沒有,怎麼了?”
“我聽公子說主上……”翠娘壓低了嗓子,在他耳邊輕語兩句。張之敏頓時驚得一跺腳:
“哎呀,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才說!”
“我……”
“唉,我要趕緊進宮去了,你自己小心些。王爺身份尊貴,你可千萬不能讓平日裡那些閒雜人等靠近他,知道嗎。”張之敏橫了一眼皌連景焰,後者從眼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他一甩手,氣呼呼地離去。
薰風殿內,皌連景袤赤身躺在龍榻上。張之敏繫着白圍裙,爲他鍼灸完畢,慢慢拉上被子。
“啊……”皌連景袤緩緩舒了口氣。
“主上,覺得好些了嗎?”張之敏趴在榻邊,替他輕拭額頭的汗水。
“有你在,朕就舒服多了……”
“這赫炎蒼弘的掌功不過如此嘛”張之敏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師兄這回傳了我一套針藥齊下的方子,專克他這個至罡至烈的掌傷。”
“聽說你也受傷了,還好嗎?”皌連景袤轉臉看着他。
“臣沒事。”張之敏拍拍自己肋下,忽又想起什麼似的“主上,輕塵他……”
剛吐了幾個字,就被皌連景袤的眼神瞪了回去。
“朕讓輕塵去迎戰西苗地界。”皌連景袤緩緩地說“這是他的願望。不管他最後怎麼決定,朕都認了……”
“可是……”
“讓他走,還有一個原因。”皌連景袤眼神深沉地看着他“朕總覺得,九叔走得太突然了,像是爲了隱瞞什麼……”
“主上,你看出來了?”張之敏一捶榻邊“先前臣一直以爲是個跳樑小醜,直到這回到中州去攔糧船,才知道此人心眼厲害。”
“怎麼?果然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是誰?”皌連景袤難掩激動地想要撐起身子“難道是是……是景焰?”
張之敏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竟然會是他,這怎麼可能……”
“你們……都讓他給騙了!”
張之敏爬到他枕頭邊上,貼近他耳畔,低聲耳語起來。
國界以南,落日之下的營帳之內,夏輕塵披着紗衣,虛弱地坐在靠背椅上,聽蕭翰主持軍議。戰略的內容,依舊圍繞着如何力挫赫炎蒼弘。只見他拿着教棍,在沙盤上划着:
“左路軍自旁路包抄赫炎後方,務必切斷敵軍後援。我以□□牽制赫炎畫戟,蕭允自右路殺上,務必將對方拿下,”
“屬下遵命。”
“蕭將軍……”蕭允正要領命,夏輕塵就打斷了他的話。
“少傅大人有何意見?”
“我認爲此戰的戰略不應再針對赫炎蒼弘。”
“什麼?”座上諸將紛紛變色。
“侯爺這話,頗有徇私的嫌疑啊……”蕭翰不悅道。
“不錯,我就是存有私心。”夏輕塵一句話,舉座皆驚“我不想讓蕭允受傷。”
“大人……”蕭允心一跳,動容地看着他。
“哼,我的兒子,我就願意讓他送死不成!”蕭翰惱怒地一拍桌子“侯爺對敵人的態度,未免過於曖昧了!”
“那麼蕭將軍將戰力集在赫炎蒼弘一人身上,是有十分勝出的信心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本座親自上陣,還能敗給那赫炎蒼弘不成!”
“蕭將軍神勇,當然不會敗”夏輕塵輕咳了兩聲“可也沒贏過不是嗎?”
“什麼!”蕭翰怒意蒸騰,手上緊握拳頭“那請問侯爺,有何高策可以克敵制勝?”
“有。議和。”
“這……”座上諸將紛紛面露難色。
“簡直是一派胡言!”
“蕭將軍,我知道你曾經縱橫沙場,難逢敵手。但如今,局勢不同於當年,戰場不是比武論強的地方。眼下,我軍最需要的是一場勝利。一場真正意義上,完全的勝利。這是援軍到來之時,鼓舞士氣的最佳時機。有了這場勝利,我就有了議和談判的籌碼。別忘了,我們南征的目的,是退敵守土,非是逞強好勝。我不贊成將勝利的賭注,全部押注在勝算不多的武力之爭上。”
“哼。”蕭翰不滿地一撩鬥篷,坐回椅上“那依侯爺之見,這場戰要如何取勝?”
“明日叫陣,挑戰火梟。避開赫炎蒼弘,專攻火梟一人,務必將他生擒。”夏輕塵果斷地說。
“那火梟不過是赫炎座下一員大將。赫炎怎可能爲他退兵罷休。”
“根據線報所說,火梟對於赫炎蒼弘的意義,遠不止一員大將這樣簡單。他與赫炎如影隨形,是唯一可以改變赫炎決定的人。赫炎雖不會爲他退兵,卻有可能爲他暫時休戰。我們可以通過人質交換回被俘的阮洵,以及劍師與昊清師的屍體,同時通過議和,爭取更多的時間。”夏輕塵說完看看說完看看衆人“我這樣安排,諸位可還有更好的建議?”
只見衆人尚在遲疑思索之際,夏輕塵就不由分說地打斷道:
“沒有意見,那就按我的計劃做吧。”說罷起身欲走,身後隨即傳來蕭翰的喝阻:
“慢着。議和是主上的旨意,還是侯爺一人的想法?”
“是我的想法。”
“你援戰而來。幾時輪到你號令三軍?”
“蕭將軍”夏輕塵打斷他“自開戰以來,你爲朝廷打過一場完全的勝戰嗎?”
“什麼?”
“敢問蕭將軍,自你號令三軍以來,隨軍出征的將領,現在缺失了多少?平南大軍的人數,又死傷了多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損兵折將,蕭將軍是不是應該暫停下來,思考一下自己作爲三軍統帥的能力了!”
“你這是在向本座問罪嗎?”
“問罪不敢。但我既是奉旨前來援戰。大略有失,我有責任協助主帥對戰局做出正確的判斷。”夏輕塵的語氣不容衆人置疑“平南軍累了,明天就由中州廂軍出戰吧。”
說完他捂着小腹,緩緩轉身離帳。
“大人……”蕭允見狀,舉步欲追。
“不準去!”蕭翰拍着桌子大罵道“老子在前方流血流汗,如今一來就都歸他說了算。這算什麼?翅膀長硬了,誰都不放在眼裡了!臭小子你敢跟去,老子打斷你的腿!”
“爹,你少說兩句吧,大人病着呢……”蕭允急急得甩下一句話,追着夏輕塵出了營帳。
“回來!這營裡誰是主帥,老子讓你見識見識軍威——”
“蕭將軍……”李昆嶺和事佬一樣地攔在中間“想想甄大人的消息,別忘了侯爺手裡有甄大人的消息……”
“哼!”
……
“大人……”暗淡的夜色中,蕭允抱着走不動的夏輕塵,緩緩走進營帳“蕭允想知道,大人心裡在想什麼。”
“我想見他……”夏輕塵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我需要再見他一次……”
“蕭允不想讓他接近大人……”蕭允不甘願地看着懷裡“大人,再對戰,蕭允不會敗給他的……”
“蕭,我是擔心你……洵已經被擒,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
“大人,蕭允一直不敢告訴你……”
“什麼?”
“其實……阮少將他……”蕭允面露愧色,將他放在榻上,屈膝跪地“蕭允無能,沒能爲大人分憂……”
雍津城內,繁華似錦的夜市之上,皌連景焰帶着翠娘,穿梭在喧鬧的人羣中。
“翠娘,好玩吧,我就說雍津城的夜市最熱鬧了。”
“嗯……我從來沒在晚上出過門……”翠娘謹慎地跟在他身邊。原本是一路跟來保護他的,誰知一出門,反倒成了他保護自己。
看着一街的繁榮,她這纔想起。自己自離開汴州鄉下開始,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趕過集了。她一身的綾羅綢緞,走在衆人異樣的注視中,看街邊穿着粗裙賣扁食的少女,方纔發覺自己早已不再布衣百姓,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年少的村姑。這麼多年了,一直陪在那個人身邊,時間就像停留了一般。驀然回首,才發覺一路過來,竟已走了這麼遠。
回不去了,當年的一切,果真已經回不去了。她的公子還能跟阿得回到從前嗎?
“翠娘,我有點走累了,咱們到前面的酒肆裡坐會兒,好不好?”皌連景焰扯扯她的衣袖。
“好……”
“咦?那是什麼?”兩人走到酒肆門口,皌連景焰忽然指着街對面的一個小食攤問道。
“啊……那是烙餅。”翠娘看看他“想吃嗎?”
“嗯……”
“你先上裡邊兒坐着,我給你買去。”說着她攬起裙子,走過街去。
皌連景焰冷眼看着她走遠,一轉身,匆匆上了酒肆二樓。
先前覺得寫武打戲很費勁,好不容易打完了寫陰謀,還是很難寫。
難道我註定是寫H的專業戶?TAT,人家不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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