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炎蒼弘懷摟夏輕塵,快步衝出落日山莊。他雖失兵器,掌功依舊生猛。只見他單臂扣緊夏輕塵肩膀,重掌連轟。神策軍唯恐傷及夏輕塵,投鼠忌器之間,一時難以制敵。赫炎隨即拳腳開攻,隨手奪下長劍一把,一路強行突破山頂重圍,足踏輕功,帶着夏輕塵飛步水面,直跨山腰溪流,一舉登上下山道路。
“啊……”奔走顛簸震動剛剛包紮的傷口,雪白的繃帶上漸漸滲出血紅,身不由己的夏輕塵意識逐漸開始渙散。
“輕塵,撐住……呃……”赫炎身側傷口汩汩冒出鮮血,連續施掌的身體忽然回力不足,摟着夏輕塵,雙雙腳步一滯。
“呵呵~有人腳軟了~~”一聲冷絲絲的話語自對面飄來,甄穎親自壓陣,守住落日山口“我的情報果然準確無誤。”一咧嘴,掩藏在陰影中的雙眼,殺意濃重地一睜“十里殺陣,你是想在這裡死,還是想在後面死?”
“今日,任何人不能阻止我帶走輕塵!”赫炎蒼弘足下一踏,氣勁震退近身侍衛。甄穎一步躍起,廣袖揮抖,掌風夾帶微塵連番向他懷中的夏輕塵擊去,欲逼他推開夏輕塵。同一時間,赫炎耳聽背後冷冷風嘯,知是皌連景袤背後一劍刺來而來。自己若不鬆開夏輕塵,就必須爲他承受這毒掌,若出招化掌,背後刀劍必會奪人而去。掌氣劍光殺至眼前的剎那間,赫炎蒼弘一劍拄地,猛提真氣,飽運掌上,雄渾一掌,卷向甄穎。左臂用力一緊懷中纖細,身體一轉,用後背生生承受這一劍。
“呃——”
透骨的寒意從傷口侵入體內,赫炎蒼弘額上汗如雨下,抱緊夏輕塵拔劍而起,向着甄穎突刺而去。
甄穎閃避不及,頓時血如飛雨。只見他身體一顫,腳步猛退的同時,袖中暗鏢飛出,直直射中赫炎肩頭。蠱毒之素滲透血液,赫炎頓感肩頭一麻,惱怒地反手一劍。利氣透體而過。甄穎一聲不哼,緩緩墜地。
就在此時,中州西南千里之遙的駐軍營地之內,蕭翰頓感一陣錐心刺痛。
“啊……”一把扶住他搖晃的身體,蕭翰手按胸口猛一回神“甄穎……”
落日山莊之外,皌連景袤緊追而上,一步擋住去路:
“赫炎蒼弘,放開輕塵!”
“我要帶他走,你攔得住嗎!”自剖傷口放血逼毒,赫炎蒼弘手握長劍,揮灑如虹,劍鋒所指,再掀紅雨。
皌連景袤內外受創,再遇奔波,雖名劍在握,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赫炎蒼弘連番受傷之下,再中蠱毒,毒性古怪,一時難以控制。他雖然自負天資過人,根基雄厚,無奈神策軍侍衛卻是一波接一波、源源不絕。輪番不停地攻擊,讓他的臉上漸漸露出疲憊的神色了。然而兩人皆知這也許是今生唯一的機會,唯一一次,可以手刃情敵,重創敵人勢力的機會。不屈的意志,固執的堅持,讓兩國頂峰的王者,劍招不停地搏鬥着。
“別殺了……別再殺了……”微弱的聲音打斷戰鬥,夏輕塵捂着腹部流血的傷口,氣空力竭地滑坐在地“別再殺了……”
“輕塵……”赫炎蒼弘低頭一看,只見夏輕塵半身白袍已被染成血紅,奄奄一息地支撐着身體。
“阿得,你走吧……”
“輕塵!”
夏輕塵手臂支撐着身體:“放他走……”
“輕塵,你要我放他走?”皌連景袤握着劍,心痛地看着地上半身染紅的人“你明知道這一切是爲了你……你仍要這樣繼續下去嗎?”
“他走……我留下……”
“你!”
“輕塵!我可以帶你離開!”赫炎蒼弘蹲下身去,扶起夏輕塵,撩開他額前的亂髮,看着掌中久違的容顏。長大的臉,已經有一點點陌生,但憂鬱脆弱的眉眼,依舊是他的輕塵,赫炎蒼弘不願放,也不甘心放手。皌連景袤看在眼中,心中又妒又怒,正要發作,卻聽夏輕塵顫抖着再開口:
“我不走,我不想走……”
“你是爲了我?”
“是,又不是……”夏輕塵咬着牙關說“你走吧,我們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要逼我……”
“我知道你不情願……你捨不得他,從一開始就是……”赫炎蒼弘心中一沉,咬了咬牙關站起來“好,我走——”
高大的身軀緩緩站起,周圍侍衛本能地戒備。皌連景袤目光如炬地正視着眼前的敵人,眼中的火焰,恨不能將對方吞噬。手中的劍,無奈一揮:
“讓路。”
“主上,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輕塵,他能給你的,我一樣給得起。下回見面,我要你心甘情願地跟我。”赫炎蒼弘猛一轉身,面前武士讓開下山的道路。他大步邁動,頭也不回地離去。
“阿得啊……”夏輕塵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天旋地轉的昏花之後,眼前朦朧映出的影像,是皌連景袤的臉。
“阿袤……”
“輕塵……”皌連景袤脣角滴下鮮血,抱着夏輕塵昏倒在地。
“主上!”
“主上啊……”
中州東面的永州境內,行人稀少的山道樹林中,隱隱約約地傳出張之敏粗喘的聲音:
“阮洵,好緊啊——”
“緊,你才舒服啊,呵呵……”一聲虛弱的輕笑,夾雜着張之敏幾欲窒息的嘶喘:
“別這樣……我快……不行了……”
“想出來嗎……”曖昧的柔語迴盪在樹下“我幫你出來吧……”
“嗯……好……”
片刻之後——
“你倒是讓我出來呀!”張之敏面容抽搐地看着身體四周漸漸填高的黃土,以及頭頂不斷往自己身上撒土的赫炎蒼劍。自己中了驚鴻仙子的毒,千鈞一髮之際,被赫炎蒼劍的彎刀救下,然後就鬼使神差地被他們兩人綁架到了這個林子裡,挖坑埋在了土裡。醒來就已經被埋得動彈不得。
“哈,看來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土壤埋沒胸口之前,你仍然能夠呼吸。”
“阮洵,你個叛徒!我早就看你小子不地道。你這個假表哥,輕塵的假親戚,你竟然做了逃兵,還跟西苗蠻子勾結在一起!”張之敏氣急敗壞地看着躺在坑上的他“別埋了!咳咳咳……我要不是今日受傷,纔不會讓你們抓住!要情報沒有,要命也不給!別埋了——”
“阿阮叫我不要停……”赫炎蒼劍繼續推着坑邊的黃土,往張之敏身填了填,又跳下用腳踩實一週。
“再叫啊”阮洵虛弱地躺在坑上“這坑深得很,你叫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你老子的……等我出去了,把你們全都抓起來,滿門抄斬!還有樹上那個,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啊?我就快憋死了,你動也不動到底要不要出手!”張之敏憋紅了臉朝天大叫。只聽樹頂一陣沙沙的聲響,重居正揹着寶劍從天而降,一劍指向阮洵。赫炎蒼劍餘光一閃,彎刀眨眼出鞘,先一步架上了重居正的脖子。鐵劍“當”地一聲落地,重居正面露痛苦地看着坑底:
“抱歉……”
“哎喲,你就這麼點兒能耐喲!”張之敏仰天哭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張之敏”阮洵眯起眼“要我說幾次,你才肯相信我沒有投降?”
“你……你不是叛徒,也是逃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好,那你說,你埋我在此作甚?。”
“我讓你冷靜冷靜。因爲我有事求你。”
“你——”張之敏七竅生煙“你這是求人的態度?”
“總比用刀逼你來得友好。”阮洵看了看他“驚鴻仙子的蠱毒,是小劍替你化解的,算起來,你也欠我一條命。”
“哼”張之敏冷笑一聲“原來是有事求我。說吧,讓大爺我聽聽是什麼事,高不高興幫你。”
“帶我去拜訪養生館。”
“什麼?養生館?那是我師兄的醫館。”
“我中了赫炎蒼弘之掌。”
“哼,不就是那種烈炎掌嗎?你也太小看人了,我也會醫。”
“憑你現在這副傷痕累累的功體嗎?”
“呃……”
“如何?答應了?”
“好吧,看在你救我一命的分上,我可以答應帶你去,但我師兄肯不肯醫就看你的造化了。”
“這我知道。鬼手神針的傳人有三條規矩:無黃金敲門不醫,無名之輩不醫,無美人相陪不醫。前兩者我都有,這美人嘛——”阮洵眯着笑眼看着重居正那張酷似夏輕塵的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條件達成,挖我出去吧。”張之敏不耐煩地在坑裡叫着。阮洵一個眼色,赫炎蒼劍鬆開重居正,跳下坑去,一把扣住張之敏的肩膀,拔蘿蔔一樣將他拔了出來。
“哎喲哇,這邊還受着傷呢……”剛從土裡出來,張之敏一上地面,腿腳就不由自主地一軟。重居正見狀,急忙一把將他扶住。
“敏之,你覺得傷勢如何了……”
“疼啊——”
“他剛纔說……什麼美人相陪是什麼意思……”重居正爲難地紅着臉“是不是要我……”
張之敏伸長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你等我整他,讓我師兄好好欺負他。”
響應熱心讀者呼喚,輕塵替身重居正龍套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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