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位於西廊核心之處,禁制重重,即便西廊之中司職的幾位執役弟子,平日也無法進入其中。
程良宇推開那整扇都由精鋼澆築的大門,頓覺四周光線一瞬間黯淡了許多,一陣喳喳之聲傳入耳中,似乎蟲子再啃噬堅硬的岩石,而後又有嘶嘶之聲傳來,好像腳下便有許多毒蛇,隨時可至自己於死地,他渾身不由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將手中那粒珠子攢的更緊了一些,迷濛的幽光從中散發出來。
這珠子表面刻了許多繁複的紋路,因此散發出來的幽光也如流水一般,在虛空中不停的變幻。
所及之處,黑暗便被驅散幾分,遇見禁制阻隔,便侵蝕出一個供人出入的縫隙來,因此一路走來雖有許多禁制法陣,卻未能阻礙這程良宇半分。這寶珠乃是魯陽悉心鑽研西廊建造圖紙十餘日,才設計出來的,相當於一道穿宮令牌,只是獲得了更高的權限,連這樊籠之中都能進出,可見他陣術造詣不俗。
不過至此也就是他的極限了,想要破去那葵水滅火大陣卻非他目前能夠辦到。
不過他自有打算,一切都給這程良宇交代清楚,以勢相逼併許以重利,不怕他不聽命自己。
只要此事成功,西廊大亂,必成死地,張潛就算不喪命其中,也不可能還在其中久留,而他只要離開葵水滅火大陣的籠罩範圍,那便無地利可以藉助,豈不忍自己揉捏?雖然毀掉西廊這後果有些嚴重,不過這黑鍋自然有張潛去背,於他毫無干系,到時候首座出關,千怪萬怪也怪不到他頭上來,實乃萬全之計。
程良宇自然知道這盤棋的套路,亦是覺得大有可爲,眼見事情即將成功,忍不住心頭激動。
那黑暗被手中的石珠化去,隱隱可見這樊籠大殿之中處處都散發着火光,地面之上佈滿裂痕,甚至都能看見其中流淌的岩漿,濃郁的離火之氣在空中飄蕩,而後經過陣法的引導在大殿之中凝聚成一個又一個的囚籠,每一處囚籠之中都蟄伏着一頭兇獸,無盡的黑暗與歲月已經已讓它們兇性沉澱,只在心頭醞釀。
就像一鍋滾燙的惹油,只需一點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樊籠大門開啓的聲音,使得略顯沉寂的大殿頓時喧囂起來,獸籠之中咆哮聲此起彼伏,低沉而陰冷。
程良宇藉着石珠散發出來的光芒,目光朝着四周看去,只見一頭頭面目猙獰、身軀龐大的的上古異獸正在那囚籠之中衝着他嘶吼,縱然知道這些畜生對他無可奈何,依舊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頭也隨之涌出一股強烈的勝利感,喃喃自語道:“這麼多上古異獸,若破了這樊籠,張潛你一路走好吧。”
西廊·偏殿
張潛飲盡杯中的猴兒酒,略微思忖片刻,眼角浮出一絲冷意。
程良宇此人顧前顧後,不甚爽快,不值得一交也不值得與之爲伍,張潛也不強求,不過此時回想起來,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此人神色飄忽,不敢與自己對視,若一直如此尚可視作膽小之輩,可後來自己與他言謝之時,態度卻發生了一絲變化,飄飄然然,竟有幾分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感覺。
張潛倒也不在乎對方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他眼光何等毒辣,自然察覺一絲異常。
“前後不似一種性情,那此人神色飄忽並非是膽小的緣故,恐怕是心中有鬼,故而心虛!”張潛頓時心生警覺,放下酒杯便往庫房之處去了,卻並未見着程良宇的蹤跡,詢問在場執役弟子,都未曾見到,一股殺意頓時泛上心頭,“我不去招惹你,你卻來煩我!”
在場幾位執役弟子,都是一臉茫然,也未將程良宇失蹤當作多大回事,應該不知此間陰謀。
張潛殺人雖如割草一般,卻不是濫殺無辜之輩,見幾人與此事並無牽連,便也不與之爲難,吩咐門下執意將幾人送出西廊,而後神識以禁制令牌爲樞紐,在西廊這龐大的法陣中蔓延開來,如今他神識強大近乎渡過四次心魔之人,西廊之中所有陣法都在他心中投影,片刻便發現樊籠大殿有人出入的痕跡。
這樊籠大殿之中的囚籠法陣乃自成體系,不在這禁制令牌控制之中。
因此張潛也很難看清其中景象,只知道一路門禁曾有人通過,除了那程良宇不會再有別人。
“此人去樊籠之中作甚!不過看他這般鬼鬼祟祟定是不懷好意,不能容他爲所欲爲,”張潛壓下心頭怒意,動身朝樊籠中走去。
當初魯陽謀劃此計策之時並未料到張潛神識之強還要勝他一籌,神識竟然可以遍佈西廊禁制羣的每一個角落,如他所計劃的那般,只要這程良宇不當場被張潛識破,憑藉他設計的穿宮令牌,足以通過樊籠大殿的門禁,而此處又是西廊的禁地,無人看守,進入其中便不可能再被發現,有足夠的時間去破壞樊籠中囚禁上古異獸的法陣,此陣不同於張潛手中所掌握的那些禁制,乃是用來防備外人或者應付內部危機。
當初設計之時,只是爲了囚禁兇獸,因此陣基都暴露在外,觸手可及,還方便每年修復。
只要毀掉,便可以輕易破壞法陣,並非難事,畢竟當初赤練子佈置陣法之時也未去考慮自己坐下子弟誰會自尋死路放出兇獸,孰知世事難料,門下弟子之中竟還真出了這種不知死活之輩。
程良宇一路往大殿深處走去,四周逾漸黑暗,似乎也更安靜了一些,門口傳來的獸吼如被這無盡的黑暗阻隔,聽起來極爲的悠遠與飄忽,手中石珠的幽光將眼前咫尺之地照亮,視線之中突然出現一個磨盤大小的頭顱,兩根森然的獠牙從滴着粘液的嘴脣中伸出,猶如鐮刀一般,瞳孔倒影着自己卑微的身影。
猛地一陣低吼,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
程良宇還未來得及恐懼,便被這悶雷似得咆哮震得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耳發聵,腦子裡半天都是渾渾噩噩的,那惡獸咆哮一聲,便收了兇威,蕩着猶如巨象一般的身軀,往那囚籠的角落裡走去,程良宇這才定住神,雖然隔着一層流火形成的光幕,然而此刻一顆心仍不停往喉嗓中蹦。
“這畜生竟然是??杌。”程良宇看清這兇獸模樣,乍看如虎,卻生着一口獠牙,渾身一個激靈。
他雖然是初次見到??杌本尊,然而焰獄峰真傳首座白骨真人的本命法寶便是用??杌骸骨煉成,以往曾有見過,自然知道此獸如何兇猛,其戰鬥力幾乎可以媲美百骸暢通之境的道人,若非這禁制阻擾,恐怕自己已經死了千百回了,他輕輕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的想到:“再往樊籠深處去,其中的上古異獸恐怕會更加兇猛,興許嘶吼之聲就能讓我殞命,我且在這做手腳好了,以此獸兇威,足以讓西廊連老鼠都死盡!”
程良宇慢慢調整呼吸,將嘴微微張開,免得這??杌一聲嘶吼震聾雙耳。
而後慢慢靠近那流火一樣的光幕,在其左側空地上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石柱,上面刻滿複雜的痕跡,隱隱可見絲絲火光沿着刻痕流轉,與那光幕上火焰流轉的韻律近乎一致,他慢慢蹲下身,從袖囊之中取出一個瓷瓶來,開啓之後便冒出一股白煙,似乎味道有些刺鼻,那程良宇也偏着腦袋,不願接觸。
這瓶中裝着乃是白頭火蟻的分泌物,對岩石、金屬都有着極強的腐蝕性。
只有提煉的足夠精純,便是法寶也能腐蝕。
而這一小瓶足足讓魯陽沒日沒夜折騰了十幾天,他只要在這石柱上滴上一滴,陣基便會受到腐蝕,而且控制好用量,腐蝕的過程便會被減慢,這樣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離開此處,否則送死之事,他也不會傻兮兮的答應下來,整個計劃可謂滴水不漏,堪稱完美,可惜沒等他動手,便聽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程良宇嚇了一跳,這樊籠大殿怎麼會有人來。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心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涌上心間,只見遠處黑暗之站着一個孤零零的人影,黑暗隱去了他的面容,但他依能清晰的感覺到他雙眸之中傳來的冷冽殺機,沒有憤怒沒有惻隱,甚至對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生死,如冥神般冷漠,因此他所能想到的求饒之辭,也顯得蒼白。
“我……我……”
程良宇渾身不住的顫抖,張潛給足了他喘息的時間,卻也只說出斷斷續續的兩個字來。
“魯陽收買了你?”張潛開口問道。
或許黑暗很容易讓人丟掉希望,程良宇心中的勇氣轉瞬間便喪失殆盡,根本無力面對張潛言語之中冷漠生硬的壓力,因爲他怕死,而對方卻能輕易取走他頸上人頭,他戰戰兢兢,又想開口認錯討饒,又不敢不回答他所提的問題,因此言語略顯錯亂:“是……不是……是他讓我做的,我錯了……”
“既然如此,你便自裁吧。”張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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