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個星期當中,雖然許昌的爭奪表面上還是勝負未分,不過實際上兩軍已經分出了高下。西面的閆行率先拿下長安,樂進華歆被活捉。緊接着北面的司馬懿也成功突破陳留,曹仁被迫奔回許昌。而陶應卻不知道爲什麼,並沒有在城外攔截曹仁,反而放他進城。或許這種將敵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事情,陶應很樂的享受。南面的曹洪也是如此,被張遼一頓胖揍,趕回了許昌。陶應照樣也是不攔截,放他進城。可以說曹軍所有人的行動都在陶應的預料之中。
不過只有一人在意料之外,那就是河間張合。第七天夜幕降臨的時候,陶應和徐庶等人說起張合的動向,也是大感奇怪。徐庶思索了好久方纔說道:“張合說不定已經混入了我軍內部,欲對主公行使擒賊先擒王之策。”陶應聞言有點不相信,說道:“不會這麼笨吧?”徐庶笑道:“很多時候看似最無用的方法,反而是最有效的方法。”說罷擡頭看了一眼馬超,說道:“或許張合舊不現身,就是因爲將軍之故。將軍可試着透露一點機會給張合,引他顯身。”
陶應笑着點點頭,道:“可以試試,他這樣總在暗中,我心裡更不踏實。”連日來的疲倦並沒有折損馬超的銳氣,這位西涼用將還是顯得英姿勃發。經過了徐庶一番安排之後,陶應的中軍防衛又做一番改動。而白天的戰鬥,還在繼續下去。到的第八天,陶軍幾乎已經登上了許昌城樓。曹洪曹仁等人親自奮勇殺敵,這才又把陶軍趕了下去。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樣的日子,延續不了多久了。而這天晚上陶應正在營中夜讀春秋的時候,一個曹軍的轉機彷彿到來了。
子時時分,許昌城裡城外都陷入一片寂靜。突然陶應的中軍帳外一陣微風拂過,陶應的眼前已經多了一人。陶應笑着說道:“張將軍好久不見,近來一向可好?”張合心中微微一突,道:“大將軍果然料事如神,頜心裡佩服不已。”陶應聞言剛要回話,張合突然暴起而上,手中一把匕首向着陶應殺去。陶應起身避開,匕首堪堪擦着他的下巴過去。而就在着一個瞬間,黑暗中一把白色銀槍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向着張合的喉嚨奔襲而去。
這一下變起突然,張合百忙中完全沒有料到。不過他終是曹氏名將,雖驚不亂。危急中急忙把頭往後一揚,雖然避過了要害之處,白色的槍頭還是在他的下頜留下了深紅的印記。緊接着傳來一陣布帛撕裂的聲音,原來陶應後面的帳篷裡有一個夾層,剛纔的白色銀槍就是從夾層裡刺出來的。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夾層裡顯身,不是馬超又是何人。陶應此時又回到主位上坐定,看着面前的張合笑道:“將軍以名將之姿,卻行小人之事,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張合淡淡一笑,此時他也從剛纔的驚駭之中回過神來。說道:“荊軻刺秦千古美談,怎麼又成了小人之事呢?”陶應笑道:“將軍把在下比成秦王,這倒真的不敢當啊。”說罷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超,說道:“不過今日之事註定失敗,將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張合聞言眼睛在馬超身上掃了幾眼,說道:“久聞西涼馬超武藝高強,今日我軍以難有迴天之術。如果在我臨死之前,能夠和西涼馬超較量一番,那此生也別有遺憾了。不只大將軍肯允否?”
陶應聞言深深的嘆了口氣,“明知事有不可爲,又何必如此執着呢?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整個曹氏都會歸降於我,將軍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張合聞言一愣,道:”你什麼意思?”陶應笑道:“意思很簡單,就是我不會對你們斬盡殺絕。”張郃聞言苦澀的搖了搖頭,道:“別人或許可以這樣做,我張郃絕對不可以。我先隨韓馥,後從袁紹,終歸曹公。已經是歷任三主,又豈可在投降你。”陶應聞言心下一驚,張合如此說,心下已經抱有死志。
沉默了半響之後,陶應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將軍視死如歸,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我這裡有一個很好的建議,我們倆做個交易怎麼樣。”張合聞言莫名其妙的看了陶應一眼,說道:“我憑什麼要和你做交易?還有,你就這麼有自信曹氏會投降與你?”陶應微微一笑,把前幾天丁夫人寫給她的信交給了張合。張合接過來一看,滿臉邊的慘白。正要揮刀自殺,陶應笑着說道:“既然執意要死,聽我說完這個交易也好啊”張郃聞言點點頭,道:“你說。”
這一夜陶應的營寨燈都是亮着,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夜在裡面忙了什麼。直到第二天黎明的到來,陶應在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來。因爲今天依然還要戰鬥,所以誰也沒有去多問什麼。這一天的戰鬥依然慘烈非常,張遼指揮的軍隊好幾次衝上了城樓,不過又被曹軍趕了下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曹軍已是強弩之末了。就如同沙漠中負重的駱駝一樣,就差最後一根壓倒他的稻草了。而很快,這根稻草也就出現了。
這天夜裡,許昌城裡的曹昂正在組織衆人一起議事。突然外面曹植舉着一封書信進來,對着曹昂說道:“大哥,丁姨娘和我母親聯名寫了一封信給你。”曹昂眉頭微微一鄒,不知道兩位母親在這等緊要關頭寫信給他幹嘛。而且同在許昌城內,有什麼事說一聲就好,又何必要寫信。這些念頭在曹昂腦海裡一閃而逝,隨即伸手說道:“拿來我看。”曹植擡手將手裡的書信遞給了曹昂,曹昂拆開來一看,頓時臉色變得通紅,額頭上汗水涔涔的滴落下來。
下首的曹仁見狀大奇,問道:“子修,你母親什麼事不當面告訴你,要寫信給你說啊?”曹昂聞言回過神來,說道:“叔父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事。兩位母親就是要說說府中的瑣事,看我這幾天駐守城樓比較忙,所以不想當面向我抱怨。”曹仁聞言喔了一聲,不再答話。曹昂掃視了衆人一眼,說道:“大家都下去準備吧,今天就到這裡了。”衆人聞言盡皆起身告辭,曹昂一個人坐在主位上發呆。好半響才向外面吩咐,送一些酒進來。
少時有人端着酒壺進來,曹昂凝目一看,來人卻是曹植。曹昂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四弟,你怎麼來了?”曹植聞言苦笑一下,說道:“大哥,母親寫信給你,是要你投降陶應吧?”曹昂聞言全身一震,凝目看着曹植半響無語。良久曹植在曹昂對面坐下,說道:‘大哥,不用執着了。當今曹氏,要不就是被陶應滅族,要不就是歸順於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現在我們選擇投降,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爲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大哥你沒有做錯,你也沒有對不起父親。“
曹昂聞言站起來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真的就是天意嗎,我曹昂註定要向他低頭嗎?”說罷看了一眼曹植,說道:“好了,四弟,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爲兄心裡有數。”曹植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起身告辭。現在對於曹氏來說,黑夜反而是他們的黎明,而黎明帶給他們的,反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不過誰也無法阻止黎明的到來,就如同陶應註定一統北方,任誰也改變不了。
戰鬥延續到了第十日,而這一天也基本註定了曹氏的終結。中午時分張遼率先登上了許昌南門,緊接着閆行也登上了許昌西門。當東門的馬超太史慈魏延三人齊頭並進,登上東門那一剎那,曹昂終於下定了決心。渾身浴血的曹仁夏侯惇兩人衝到曹昂前面,跪下請命道:“丞相,許昌守不住了。我們還是遷都吧。”曹昂面無表情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遷都,往什麼地方遷?現在許昌已是四面楚歌,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兩人聞言都是一震。
身後的曹洪焦急的說道:“丞相千萬不可泄氣,當年先主也是久經波折,方纔創下這曹氏基業。今日一些小失意,丞相萬不可放在心上。”曹昂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叔父不必再勸,我意已決。”說罷上前兩步,看着四周還是廝殺不已的兩軍,曹昂鼓足了中氣說道:“都停手吧,大將軍何在,我要見他。”曹昂這幾句話說得並不響亮,然而卻如同有魔力一般,兩房軍士都是不約而同地停手,擡首向着曹昂的方向看過來。而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城下一陣馬蹄聲緩緩響起。
曹昂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白雲蒼狗,手中暗暗的緊了緊。暗道:“父親,曹氏的結局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