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封授四將軍,授給三總兵之外,其餘武將的封賞也是格外厚實。
王樂亭到張豬兒、李達等營官級武將,全部加到武臣極品,所有的勳、階,一律到頂。
遼陽的局百總一級的軍官,身上的世職就已經是一衛指揮的三品官職了,一個旗隊長,可能就是四品的指揮僉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樣的大功,參戰人員也就是這麼多人,一線軍官也就是這些,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幾十件首功和幾百顆首級,這筆帳就是這麼算法,朝廷也不能拿自己的授功體系開玩笑。
大明的武職官職向來不大值錢,不過象遼鎮這樣總兵滿地走,參將遊擊滿營的情形,也只能是遼陽鎮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文官的品階,也是在這一次得到了解決。
遼陽鎮不是簡單的軍鎮,手也伸在行政體系,這麼多年下來,朝堂之中也不全然是傻子和瞎子,有心人早就看出來了。
在此之前,沒有人知道遼陽鎮的實力,只當是扶持遼陽抗衡遼鎮的李家,在朝廷看來,興辦一些屯堡,管理一些民政之事,無非就是聚斂民間財富多養家丁,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李成樑的財富是靠大量兼併田土,吃空額軍餉和買馬的大宗款餉,軍械款項也是收入大頭,女真後金興起時,一下子打下不少地盤,用當時的話說是“百年積聚一朝盡空”,遼鎮放在各地的軍械倉庫被女真人一起而空,但二百年積蓄被後金全部拿空,加上努兒哈赤一直不停的打造鎧甲軍械,後金向來是以甲堅兵利聞名,就算這樣,天命年間,後金也最多就是三丁一甲的水平,甲械仍然是長期處於不足的境地,如果真的是遼鎮武庫“爲之一空”,那麼這二百來年積聚的器械都在哪兒?
當然是各級武將,一直不停的中飽私囊去了。
杜鬆出征時,割牛的刀都是鏽的,熊廷弼上任時,三萬遼軍兩手空空,這些都是財富,當然是被李家和祖家楊家這樣的將門世家一直把持在手中瓜分掉了。
一直到遼鎮失了大半地盤,但有一年幾百萬的遼餉可分,這錢,仍然是在遼西的將門世家手中。
吳襄原本是個商人,只是攀附上了祖家這顆大樹,一直位至總兵,養幾千家丁,家資數百萬。
此時的李家,論實力當然遠在後來的祖家和吳家之上,以一個家族之力,養騎兵家丁達到八千人的規模,這樣的財力和豪氣,祖大壽和吳襄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有這樣的大軍頭在前頭,這纔是近年來遼陽將手伸到民政上而朝廷不管不顧的重要原因,如果不這樣允許遼陽自行設法,惟功又拿什麼來對抗李家呢?只是朝廷方面,怎麼也想象不到,惟功在遼陽居然做出這般成就出來,現在的情形和局面,又象是十年前的李家,朝廷雖然十分顧忌,但又有無能爲力之感,只能隱忍默認,就象李家真的割據遼鎮,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一樣……除此之外,別無辦
法。
在惟功幕僚參隨的建言之上,遼陽上奏朝廷,在收復的河套地區設苑馬寺卿和相關官職若干,同樣,與原本的遼東寺卿一樣,兼任兵備道一職,河套地區和中路收復地域極爲廣大,一個苑馬寺卿和兵備道肯定不夠,所以在韓州到長春地界再設一員,同時在右路軍收復的福餘部故地亦設一員。
新打下來的地盤,朝廷先不設衛所,而設兵備管理營伍和軍屯,這也算是一種辦法,當然,只是掩人耳目的一種行爲而已。
如此一來,多出三個機構來,不僅可以任命三個從三品的大員,還可以設相當多的從六品到九品的官職,正好能解決遼陽各司中高級到中級吏員的官階的難題。
在遼陽各司效力的,除了本地越來越多的人才加入其中外,原本的司官到中級吏員多半是當年花重金自江南閩浙兩湖一帶請來的人才,雖然薪俸優裕,但長久下去仍然是白身,或是原本有秀才舉人的身份卻不能應考,這些人在家族中的壓力也是不小,這一次,算是一次性都解決了。
除了三個兵備道,還在遼南設都轉運鹽使司和提舉鹽課司,運鹽使司從三品,同知四品,副使五品,判官無定員,六品。
這個機構,簡直就是替遼陽量身定作,大量的各局、處的主管,從五品到六品,正好十分便宜合適。
提舉鹽課司爲從五品,底下有大量的六品七品和八品九品的官職,遼陽有大量的鹽場也不是秘密,遼鹽也行銷天下,不過朝廷肯定不夠資格來徵稅,設這麼個機構,明面上就是說解決遼陽兵餉不足的難題,算是把這一筆收入的相當一部份給洗白了。
再於中左所設市舶提舉司,也是從五品,下設從六品的副提舉若干人,九品吏目若干人。
這個機構和提舉鹽課司一樣,都屬於實際有用的部門,在中左所每天都有二三百艘的海船出入,其中已經有相當多的來自海外和江南閩浙一帶的商船,對這些船徵稅勢所必然,此前一直是沒有正式的機構,藉着這一次大勝的機會,也算是一併解決了。
如此,文武兩班都是各有升賞,只是除了官職外,朝廷能拿出的東西就不多了。
諸如表裡絲綢,幾千面銀牌,幾百匹駿馬這一類的賞賜,在別的軍鎮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厚賞,在遼陽這裡,也就真的很稀鬆平常了。
送走頒旨的行人和錦衣衛後,在場的遼陽上下,都有揚眉吐氣之感。
從大院到門外,站立的三千人就是整個遼陽集團的核心精英人物,只有郭宇這樣的前線第一線的指揮官不得回返,連建築司的人員,也是多半返回來參加這一次的集會了。
中左所的船廠和負責貿易管制的人員來了。
寬甸駐軍將領來了,駐六堡的稅務司主管人員任大順來了,採木廠的主管也來了。
在各地的公安司主管到處一級的也來了。
各地駐軍,局百總以上
將領,幾乎全部都來了。
各屯堡的堡長級別的,也是來了不少代表人物。
這些人,成份已經十分混雜了。中層以上,外來者居多,佔了七成以上,也有三成左右是遼陽鎮下各處的本地人,包括軍令司的張三畏,定遼右衛兼鳳凰城公安司主管王廷林,還有任大順,寬甸副總兵佟養正等人。
七成多的外來官員和武將,又有順字行系統出身的老人,還有舍人營出身的京衛子弟,孫承宗等後來的投效者,徐光啓這樣的被重金禮聘來的才智之士等等。
至於徐渭和李贄,張子謙這樣的學校系統的代表,也是都站在此處。
人才濟濟,可謂盛極一時。
這樣的陣容,足以令任何人動容,特別是徐渭是嘉靖年間就天下人盡知的超級名士,原本他在萬曆年間隱居鄉間,窮困潦倒,他的弟子李如鬆也並沒有妥善的照顧他,師弟之間,情誼十分淡薄,遠不象表面那樣和睦,這也是徐渭根本不管李家當年聘請之情,毅然來遼陽的原因之一,如果當年真的彼此十分投契,以徐渭的個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過來的。
袁黃也是浙江名士,李贄更是天下聞名。
武將來說,四個將軍中張用誠聲名不顯,其餘的三路主將隨着遼陽塘報的發行和報紙的報道,已經成爲全國聞名的超級名將,聲名已經遠遠超過當年的馬芳等人,只在戚繼光等當年名將之下了。
文武兩班,俱是人才濟濟,就剛剛那個通政司的行人來說也是感悟極深,這個行人是江南人士,二甲靠後的名次,先爲觀政進士,然後就是爲行人司爲七品行人,眼前的這些人,孫承宗等人他還不認識,不怎麼震動,而袁黃,徐渭,李贄,這些人已經是亮瞎眼的存在,而在這幾個之下,更有相當多的原本江南一帶的才智名士也在此處,而且地位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司官,甚至身上穿着只是普通衣袍,連官職也沒有授給。
這些人中,很有一些脾氣怪誕的人,光是憑銀錢是無法吸引他們留下來,並且甘之如飴的效力於這個團體之中的。
最叫人注意的就是這些人多半是各行業的專家,有精通於算術,有人精於將作,有人則精於農學,多半是雜學中的大才,因爲現在萬般皆下品,唯有八股高,這些人多半隻是秀才,很少有舉人,正因不容於世,不能爲官,所以他們多半有鬱郁之氣,承擔着很沉重的壓力擔子,在遼陽這裡,這些人居然都坦然站在隊伍之中,並不介意身邊的人是小吏或是武夫,要知道,在江南等地,文風昌盛,爲胥吏或是武夫的,多半是走投無路或是家傳的賤業,真正的讀書人根本不可能正眼看他們,更不要說大家平等相交,談笑歡然相處的十分愉快了。
在遼陽這裡,一切既定的過往的認識已經不大合用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惟功是感觸最深的一個,他的一切,可謂真的是白手起家,一切都是自己親手開創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