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告訴我……”
努恩王站在自己的寢室裡,戴起王冠,甲冑在身,兩排白刃衛隊的成員緊張地護衛身側。
只見國王轉過身,看着自己的親衛隊長,威嚴地道:“我的龍霄城裡,出現了埃克斯特王國數百年不曾一見的……”
努恩王把一柄佩劍束在腰間,臉色肅穆:
“災禍?”
“確切地說,陛下,”尼寇萊執刀在手,臉色冰寒:“不僅僅是龍霄城……”
“《傳世書》中記載了戮魂之槍的示警範圍——此時此刻,那東西恐怕就在英靈宮裡。”
老國王沉吟了幾秒。
“很好,至少我們現在知道……那些怪物不僅僅是傳說了。”努恩王臉色一肅,他邁開大步跨出臥室,白刃衛隊緊緊跟上。
老國王看了一眼門外滿滿的衛兵們,他們正以最佳狀態保持警戒:“現在情況如何?”
“我已經拉響了最高警報,封閉了通向斧區和矛區的閘門,讓下面的人定時回報,”尼寇萊搖搖頭:“不幸的是,到現在爲止,宮裡無論衛兵、僕人還是白刃衛隊,沒有一人失蹤,沒有一人異常。”
努恩王轉過身,皺眉盯了尼寇萊一眼。
不幸?
“抱歉用這個詞,”後者微微低頭:“但這樣的話,我們沒法確定那東西的位置。”
努恩王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先去通知諸位大公們——他們理應知曉我們的警報爲何而響……”
“然後把那些宴會上的醉鬼都關起來,天亮就趕出去……”
“召回正在輪休的白刃衛隊,可能的話,派人去盾區,把格里沃喊來,我需要他來執掌戮魂之槍……”
“通知總守備官,讓他把手下的秩序官都派出去各區巡邏,發下信號弩箭,同樣要定時回報……”
“點起第一道閘門上的照明火,所有射手們全部上崗,不要吝嗇永世油……”
隨着一道道命令發佈,傳令的衛兵們急匆匆地來回奔跑。
“不必緊張,小子們,”老國王腳下不停,目中精光閃爍:“這裡是埃克斯特,是耐卡茹的故鄉。”
“現在也早已不是六百多年前,不是終結之戰,不是那些怪物們肆無忌憚的歲月了。”
“但它們畢竟是傳說中的災禍,”尼寇萊警惕地道:“《傳世書》裡記載了它們的強大……”
“我知道,它們力量強大——每位大公都被這麼教導,”努恩王嗓音雄渾:“但如果強大就是一切……”
“那六百年前,”老國王臉色一肅,眼神犀利:
“我們還打個屁的終結之戰啊!”
“當然,”尼寇萊臉色蒼白地點點頭:“下一步,在確保了宮廷安全之後,我會把搜索範圍擴大到閘門之外。”
就在此時,隊伍後方傳來不明的喧譁聲。
“唰!”
衛兵和白刃衛隊們齊齊緊張地兵器出鞘!
將國王死死圍在中間。
努恩王看着屬下的動作,冷哼一聲。
在尼寇萊的呵斥下,護衛們才放下過度緊張的神經,恢復正常戒備。
一名衛兵急急傳訊而來。
“陛下!”衛兵大聲道:“是那些帝國人的使臣——他堅持要見您!”
努恩王皺起眉頭。
很快,星辰使團的副使,普提萊·尼曼勳爵出現在國王的面前。
只見這位瘦削的副使臉色煞白,他無視着周圍超出平常的戒備力量,焦急地道:“努恩陛下,您的宮裡有入侵者……”
“我已經知道了,”努恩王一揮手,不耐煩地道:“正在處理。”
兩邊的衛兵將普提萊攔下,示意讓他回去。
“不,陛下!”普提萊抓着衛兵的手臂,大聲地道:“不管那個入侵者是誰……”
“他剛剛擄走了泰爾斯殿下!”
努恩王勃然色變!
尼寇萊則目光奇異地看着普提萊,顯然心有懷疑。
老國王盯着普提萊,臉色難看。
“怎麼回事?”努恩王深吸一口氣,冷靜而謹慎地問:“還有其他人失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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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們鬆開普提萊,後者急急地喘息着。
“是的,同時失蹤的,”普提萊調整着呼吸,說出又一個重磅消息:“還有您的孫女……”
“那位塞爾瑪·沃爾頓小姐!”
————
“真是倒黴,爲什麼會在這裡見到你呢?”
艾希達閉上眼睛,語氣裡是滿滿的不快。
“兄弟會什麼時候開通了北地觀光路線?”氣之魔能師諷刺道:“或者說,你對我的怨念,已經濃厚得連斷龍要塞都擋不住了?”
泰爾斯深吸一口戶外的寒氣。
從艾希達的話裡,他最終確認了眼前男人的來歷。
艾希達面前的男人緩緩搖頭。
“有人告訴我,在這裡能遇到一個老朋友,”男人的語速不快,卻讓人感覺其中蘊藏莫名的壓力:“本來以爲他在騙我。”
“沒想到遇到了你,”男人嘆了一口氣:“看來,謊言也有偶爾正確的時候。”
看着那個男人,泰爾斯不由得想起了舊時的兄弟會歲月。
作爲黑街兄弟會最下層的人員,乞兒既是任打任罵的卑微存在,卻也是兄弟會的未來血液,由此,兄弟會的內務亦是乞兒間傳揚最多的消息。
在兄弟會長達十年的發展歷程裡,最爲乞兒們熟知的十三大將在最近的五年中拼殺出道,狠辣、兇悍、年輕是他們的共同特點。而位高權重的六巨頭則在會中資歷深厚,分別把握着兄弟會的不同生意命脈,每個人都堪稱王國地下世界的一方大鱷。
但要說起黑街兄弟會最強大、最可怕、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毫無疑問,是地位超然六巨頭之上的三大殺手——也有謠言傳聞是四大殺手,雖然第四人卻神秘得連代號也衆說紛紜。
不知是自稱還是外號,三大殺手離奇地以三種古怪的武器爲名:
反彎刀。
獄鎖鐮。
黑劍。
在這其中,黑劍的故事無疑是最具傳奇性的。
泰爾斯所聽到的傳聞裡,既有他一個人,一把劍,一個晚上,將多個勢力交錯盤踞的黑街斬得血流成河,遍地殘屍,最終爲初生的兄弟會打下第一塊地盤的孤膽史詩;
也有兄弟會的敵人們聯合起來,放出狠話和重金買黑劍的性命,卻在睡夢中頭顱齊齊不翼而飛的可怕故事;
甚至有黑劍孤身坐在落日酒吧裡,面對着收取賄賂前來抓捕他的城防隊士兵,不慌不忙地喝酒吃肉,用眼神和動作逼退了十七隊警戒官的熱血傳奇;
而最離奇的,要數老辣的血瓶幫佈下了志在必得的重重埋伏,以數百人的陣勢將他生生圍殺至死,卻在第二天毛骨悚然地發現黑劍完好無損地重新行走在黑街之上的恐怖怪談。
在從乞兒打手到平民百姓們七嘴八舌的故事裡,黑劍就像一個面孔萬千、無所不能的黑夜傳說,是地下世界裡的恐懼化身與傳奇象徵。在黑街兄弟會隨着他執劍而起,雄霸王國一方的十年歲月裡,連血瓶幫上下大肆渲染的兩位魔能師,對比黑劍的傳奇,也要遜色半分。
而現在,傳奇的黑劍就這麼站在泰爾斯的面前。
讓後者有些不敢相信。
與傳聞中的猙獰兇惡,冷酷殘忍相比,黑劍在月光下的面相顯得是如此其貌不揚,平平的額頭,細小的雙目,就連身材也是中等偏上,不胖不瘦。
放在人羣裡,這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連能夠讓人一眼記住的特徵都沒有。
彷彿他全身上下,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除了他那雙與整體風格格格不入的銳利眼神。
以及他的劍。
泰爾斯眯起眼睛,看着這個男人緩緩地舉起手上的劍。
那是一柄奇怪的劍。
通體漆黑的武器外觀或許解釋了黑劍的外號,但這遠遠不是它唯一怪異的地方。
這柄怪劍的長度適中,劍身有輕微的弧度,但劍尖居然是彎曲的,像鳥嘴一樣,劍鋒單面開刃,血槽深長
而沒有開刃的劍背,在三分之一處竟然挖空了一段鋒刃,做了一個倒鉤。從劍背上的這個“倒鉤”開始,一直到劍鍔處,居然佈滿了細密的鋸齒。
看着這把傳奇的怪異黑劍,泰爾斯不由得皺起眉頭。
怪劍的劍柄根本對不上劍脊的中線,而是偏向一側——就像一把……菜刀?另外,這把劍也沒有十字護手,有的只是從劍鍔處延伸而下,幾乎與劍柄平行,保護手面的單側護手,似乎剛好能卡進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
看着這柄劍,泰爾斯暗暗思忖:簡直不像是一把劍,而更像一把長而直的刀,刀身上做着各色的小設計。
這讓泰爾斯不禁想起前世的瑞士軍刀。
但泰爾斯也同時意識到,這把古怪的黑色長劍並不是黑劍的唯一武器,後者的腰間還綁着一把被麻布覆蓋的長條狀武器。
是另一柄劍麼?
“而你,你就像一隻煩人的黑蟑螂,微不足道卻命硬無比,”艾希達語氣平淡,似乎對眼前的傳奇毫不在意:“總能拖着最後一口氣,狼狽而幸運地爬回去,再噁心透頂地爬回來。”
“繼續煩人。”
男人沒有答話,他的目光越過艾希達,落到泰爾斯身上。
被那對犀利的眸子一掃,泰爾斯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兩個傢伙……泰爾斯暗忖道:都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但顯然,身在兄弟會和血瓶幫的他們相互敵對。
也許其中就有自己逃離艾希達的機會。
“這麼多年來,我看着你一路從超階成長到極境,變得越來越強大,”艾希達看着黑劍,微微搖搖頭:“都快培養出感情了。”
黑劍依舊一言不發。
“你知道,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是最愚蠢的,”艾希達不在意黑劍的無禮,他笑道:“這段時間裡,我完全可以把你體內的空氣……”
然而不等艾希達說完,下一刻,黑劍就動了!
只見黑劍身影一晃,踏着腳下的積雪,一手拖劍,一手攔胸,向着艾希達奔襲而來!
艾希達嘴角微翹,不以爲意。
泰爾斯悚然一驚。
自紅坊街以來,他在短暫卻精彩的經歷中見識了許多高手的動作身法,從超階到極境,各有特點。
神出鬼沒的約德爾,化身血霧的克里斯,迅捷靈動得讓人目不暇接的埃達,那對在拼鬥中快得連身影都看不清的科里昂姐妹,還有力帶千鈞卻轉圜自如的要塞之花,以及一旦暴起就不可阻擋的王國之怒,無一不讓人印象深刻。
哪怕羅爾夫在風中的翔動身姿,速度驚人的伊斯特倫,紅蝮蛇涅克拉漸漸加快的重拳,也特徵明顯。
但是……泰爾斯看着不快不慢,一步步奔跑來襲的黑劍,皺起眉頭。
不是因爲黑劍的表現多麼犀利耀眼。
而是因爲黑劍跨步奔跑的動作,實在是……
太平凡了。
平凡得像一個最普通的士兵,衝向最強大的敵人。
根本毫無特點。
就連婭拉那在毫釐之間騰挪閃躍的身法,似乎都比眼前的黑劍要高上一個檔次。
跟黑劍的傳奇名聲比起來……
不對。
泰爾斯心中一動。
最最普通的士兵?最強大的敵人?
他眯起眼睛,看清了黑劍的動作。
攔胸高舉的手,後拖的劍,雙腿的距離……
泰爾斯心中一動。
這動作……好眼熟。
心中一動,泰爾斯的雙眼再次進入那種奇特的觀察模式。
一如預想,視野裡的艾希達,化身最耀眼的藍光。
但奇怪的是,黑劍的身影卻依舊是原來的樣子,毫無變化。
可是泰爾斯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因爲身形不動的艾希達,看着來襲的黑劍,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泰爾斯心裡涌起一陣恐慌。
“呼!”
下一秒,艾希達與黑劍之間,地上的無數積雪猛然飄飛!
雪花四散,露出下面的黑灰岩層。
泰爾斯的視野裡,一股點綴着藍光的能量瞬間涌起,自兩人的中線開始,向着奔襲的男人橫掃而去!
泰爾斯瞳孔一縮,馬上反應過來:那是氣流,最暴亂的氣流。
高達十幾米,寬至數十米,這道氣流層層疊疊,如一堵移動的高牆,生生攔截在艾希達與黑劍之間,完完全全地覆蓋住這一方崖頂。
而現在,它颳起無數的積雪,氣勢洶洶,向着衝來的黑劍捲去。
“唰——”
就像一道巨大的拍子,拍向最渺小的蟲子。
糟糕。
泰爾斯焦急地皺起眉頭:黑劍只能看見飄散的雪,他看不見這道無形的氣流。
無論左突右進,躍起後退——除非黑劍能鑽到地底,否則他根本無法避開這毫無死角的氣流橫掃。
“小心!”看清了眼前局勢的泰爾斯,不由得脫口而出:“你面前的是……是大風組成的牆!快躲開!”
艾希達微微一動,回頭看了泰爾斯一眼。
眼神玩味。
而黑劍……
黑劍似無所覺,只是繼續衝鋒而來。
泰爾斯咬緊牙齒。
是氣流太大,沒聽見嗎?
他會被氣流颳走的。
然後被刮出這道高崖。
從龍霄城的最高峰墜落,摔向地面。
泰爾斯心中一陣沮喪:黑劍也許是阻止自己被魔能師擄走的唯一機會了,至少也要讓他活下來,然後去報信……
可他只能無能爲力地看着黑劍不偏不倚,不退不避,向着這道無形無影,不可閃躲的氣流高牆衝去。
衝向自己的死亡。
終於,黑劍衝進了那道暴亂的氣流裡,他的頭髮被颳得向後倒去,衣袍飄動,眼看就要被氣流捲走。
但下一刻,泰爾斯驚詫地張大了嘴巴。
黑劍沒有被颳走。
只見撞進氣流之中的他,雙手持劍,劍尖直直向前,在氣流中搖擺。
黑劍的身形猛地一側,腳步開始詭異地轉動,不再成一條直線突擊,順着劍尖所指的方向,開始左右折線前進!
就這樣,黑劍舉着長劍,頂着能颳走巨石的氣流,方向時有改變,速度卻絲毫不減地繼續衝向艾希達。
像一個楔子一樣,釘進氣流之中,不斷深入!
泰爾斯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動作。
這……怎麼可能?
艾希達的氣流,爲什麼對他毫無效果。
泰爾斯眯起眼睛,體內的那股波動開始聚集,讓他的視野更加清晰。
很快,泰爾斯明白了爲什麼。
在他的視野裡,黑劍並非是毫無目的地亂撞。只見他在那道閃着藍光的氣流裡,有規律地折向幾個特定的地方——幾乎都是藍光裡最稀疏、最黯淡的部分。
不知用什麼手段,黑劍早就探清了那道看不見的氣流,他在不均勻的氣流中尋找到最薄弱的環節,藉着腳步和角度,硬生生地擠進了艾希達所控制的氣流裡。
泰爾斯不禁疑惑:正常人根本就看不到那些氣流,更別提在氣流裡的黑劍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作爲對手,艾希達似乎對此毫不意外,他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
泰爾斯眼裡,那道藍光閃爍的氣流,瞬間變亮!
氣流突然成倍增大!
黑劍前進的腳步生生一滯!眼看就要被颳走。
與此同時,黑劍的手臂一轉,他的怪異長劍突然一顫。
在迎面而來的暴亂氣流裡,黑劍用雙手斬出一道弧線!
泰爾斯瞪大了眼睛:瞬間增強的藍光中,一個微弱的黯點,被黑劍的黑劍——泰爾斯實在不知道如何分清他的外號和他的武器——斬中。
艾希達臉色微變。
隨着這一劍,氣流的勢頭亂了,
泰爾斯看得分明:在那一瞬間,佈滿藍光的氣流竟然活生生地……
被男人用劍撕開了一道口子。
雖然只有一剎那,但此時此刻的黑劍像是突然活過來的傳奇,腳步點地,身子騰躍而起,在泰爾斯的眼裡,從那道狹小、不知能維持多久的氣流空檔裡,擠了過去!
電光火石的瞬間,黑劍已經來到艾希達身前五步。
男人的一對眸子冰冷地看向艾希達,腳下不停。
也在那一瞬間,艾希達猛地舉起雙臂!
不知爲何,泰爾斯感覺到,艾希達的這個動作似乎有些——慌亂?
下一刻,艾希達周圍的氣壓像是被瞬間引爆!
“砰!”
大量的空氣以艾希達爲球心,呈球狀向着四周爆射而出,發散開來!
泰爾斯眼中,唯見艾希達身周的藍光成環狀四射而出。
那一刻,泰爾斯想到一個好笑的比喻——此時的艾希達,怎麼這麼像一隻箭刺四射的豪豬,對衝到身前的黑劍,氣急敗壞地惱怒反擊。
空氣裡一道巨力涌來,泰爾斯被生生地壓倒在地面,他的思維不得不回到現實。
泰爾斯知道這是艾希達的手筆,保護他不被那道磅礴爆發的氣壓傷害。他咬着牙努力擡起頭來,想要看清戰局。
雪花在空中激盪飄揚。
磅礴洶涌的氣壓猛烈噴發,在艾希達身前幾步的黑劍首當其衝。
而黑劍再次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動作。
像是知道衝他而來的是什麼威脅一樣,只見黑劍在前進間身形一晃!
開始……旋轉?
泰爾斯驚訝的目光已經凝固在了黑劍的身上。
“嘶嘶……”
他渾身上下擦過可怕的氣壓,發出劇烈而刺耳的氣音。
男人的身形繼續迴旋,像一個怪異的舞者,在爆發的氣壓間旋轉前進。
卻巧妙地將他所承受的正面氣壓負荷,降低到最小。
黑劍的身形轉動了兩圈,每轉一圈,他都在完美的平衡間,向着艾希達踏出一步。
氣壓完全沒有影響他的速度。
在刺耳的氣音爆響,以及艾希達凝重的目光下,黑劍來到他身前一步。
那個瞬間,氣之魔能師與黑劍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下個剎那。
臉色難看的艾希達舉起右手,猛然握拳!
而黑劍則晃動手臂,急速遞出他的怪劍!
周圍的空氣一震,開始了詭異的變化。
黑劍的長劍躍動,劃出一個怪異的弧度。
“嗤!”
劍鋒入肉聲傳來。
但就在黑劍揮劍的同一刻,隨着艾希達的握拳,他們周圍的空氣,竟然像是突然變厚、變重,變得黏稠無比!
這讓泰爾斯想起之前艾希達讓他窒息的那一招,不禁心頭一凜。
“咚!”
艾希達握拳的右手脫離了身體,摔落地面。
“砰!”
空氣中,無邊的重壓襲來,將黑劍生生壓得單膝跪倒在地!
黑劍不等對手反應,就左手一撐地面,一個後滾翻的同時長劍斬出,破開重壓的大氣。
黑劍回滾了幾米,離開艾希達的氣壓範圍,長劍橫胸,一面喘息着,一面警惕地看着艾希達。
而氣之魔能師則怔怔地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手臂。
這一場兔起鶻落的對決,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泰爾斯從地上爬起來,他已經看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艾希達隨意掌控大氣的能力,已經夠讓他驚訝了——磅礴橫掃的氣流、猛烈爆炸的氣壓以及黏稠、厚實的重壓,泰爾斯相信,無論是誰,遇到這些情況中的任何一種,也只有抱頭鼠竄而已。
但黑劍——在最短的時間裡,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效地切入艾希達那詭異能力的薄弱處,克服每個障礙,突進魔能師的身前。
還硬生生地斬落了魔能師的手臂。
與流血“過多”的吉薩相比,艾希達的傷口處沒有一滴血流出,而是微微發着藍光——就像紅坊街那次一樣。
氣之魔能師整整怔住了十幾秒。
黑劍則趁着這段時間,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呼吸,喘息緩緩平復。
終於,艾希達深深地嘆出一口氣,這位詭異的魔能師緩緩開口。
“這是十幾年來,我們的四次相遇裡,你最接近我身邊的一次。”
“甚至斬下了我的手臂,”艾希達搖搖頭,晃了晃自己的斷臂:“無論是機變反應,還是身體素質,抑或臨場直覺——我不得不承認,你越來越強了。”
“看來,我必須要收回對你‘黑蟑螂’的形容,”艾希達諷刺道:“你已經變成一隻帶毒的黑蠍子了。”
黑劍定定地看着魔能師,並不答話。
而且……艾希達在心裡暗道:從十二年前的初遇開始,這傢伙的實力就急速上升,像是沒有任何瓶頸和阻礙一樣。
那時的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現在……
泰爾斯頭皮發麻地看着艾希達地上的手臂化作藍光消散——雖然他早有預料,也不是沒有見過,但看着這一幕,還是感覺有些怪異。
與此同時,艾希達的斷臂處藍光再亮,光點凝聚成一條新的手臂,連衣袍也是一樣。
“在沒有傳奇反魔武裝的情況下,還能正面對抗魔能師而不落下風的人,”艾希達握了握自己新得到的右臂,感慨道:“黑劍,你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艾希達回憶着過去的一千多年歲月,不禁唏噓:歷史上有哪個極境高手,有他現在這樣的實力嗎?
聽見這話,泰爾斯愣愣地看着黑劍。
後者緩緩站起,彈落長劍上的雪花。
“過獎了,”黑劍的語氣依舊毫無起伏,他淡淡道:“但我能感覺得到,你在有意地壓制自己的力量。”
黑劍擡起頭,看向耐卡茹的雕像,微微皺眉:“換了以前,你早就把整座山峰都炸成碎末了。”
艾希達眯起眼睛。
“怎麼?”黑劍轉過頭直視魔能師的雙眼:“你是在忌憚……這座城市裡的什麼東西嗎?”
泰爾斯皺起眉頭:當然,先前艾希達親口說過——龍霄城裡,至少有兩件傳奇反魔武裝。
艾希達微微一笑。
“這畢竟是一國的王都,秩序所在,”氣之魔能師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我可不想鬧到要屠城的地步——那不是我的喜好。”
“王都?秩序?”黑劍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瞬間,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可怕:“十二年前,你這怪物在復興宮大開殺戒的時候,怎麼沒有這樣的顧慮呢?”
泰爾斯猛地一震!
但艾希達接下來的話,給他的震撼絲毫不下於前者:
“嘖嘖,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也太諷刺了吧,”艾希達盯着黑劍,輕笑着微微搖頭,雙目裡隱隱有藍光涌動:
“沒記錯的話,你纔是殺害王-儲的刺客,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