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初賽, 比的是吃芥末壽司,全芥末的話,吃一個可以得100點, 一半米飯一半芥末, 則是50點, 當然, 如果在吃下去的同時, 因受不了辣而出現流汗、流鼻涕、打噴嚏等現象,那就要因個人的反應大小來扣分,最後, 以誰吃得多、得到的點數多作爲評判標準,從每組六人中, 選出前兩位, 晉級第二輪複賽, 再從複賽中,每組決出前一位, 進入下一輪,以此類推,比賽採取分組淘汰制,最後決出三名選手進行決賽,最終按各人所取得的名次, 頒發相應的禮品。
前幾輪, 小唯和不二贏得都很輕鬆, 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 她和不二都進入到了決賽。
和他們兩個人一起進入決賽的, 還有另一位年紀約三十上下的男人,不過, 相較於那個男人因吃多了芥末而臉色通紅、滿頭大汗的樣子,不二和小唯的情況就顯得好太多了。
幾輪比賽下來,吃了那麼多芥末,不二和小唯除了臉頰上有一點微微的紅暈外,根本就讓人看不出半點異樣,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真的是很能吃辣。
比賽進入到了最後階段,臺下圍觀的人和比賽開始前相比,明顯就多出了一倍不止。臺上的選手比得熱火朝天,臺下的觀衆也不斷地興奮吶喊,替臺上的選手們打氣助威,而對於此刻還留在臺上的唯一一個女孩子,小唯獲得的支持率是最高的。
決賽開始了,而決賽的要求是,要在一分鐘內,將倒滿辣椒醬的披薩吃完,誰吃的最快,花的時間最少,就是今天最後的贏家。
聽起來,好像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不過,做起來卻非常難。畢竟,這次撒在披薩上的辣椒醬,是來自北海道的超辣辣椒醬,其辣味和芥末相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看着披薩上那一大灘刺目的紅色,衆人可想而知,那會有多辣了。
主持人的開始口號一喊,臺上的三人,立刻就抓起披薩,毫無形象地狼吞虎嚥起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人長得好看,有了先天的優勢,不二和小唯兩個就算吃得滿嘴都是辣椒醬,也絲毫不會讓臺下看他們吃的觀衆覺得反感,甚至,在他們開吃的時候,場下的觀衆,呼聲不斷,一些偶爾經過的路人似也被這邊的氣氛吸引,紛紛圍了上來,駐足觀看。
才咬了幾口而已,那位三十歲的男人,立刻便滿臉通紅,汗流浹背,不一會兒,就撐不住了,主動選擇棄權。
不過,他放不放棄,早已無關緊要,臺下觀衆的目光,全集中在不二和小唯身上,其實,在三人上臺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看出來,這次比賽的冠軍,會在那對俊男美女之間產生,那位好不容易纔闖進決賽的男人,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陪襯而已。
十五秒、十四秒、十三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都在幫臺上的小唯和不二倒計時,在最後還剩下三秒鐘的時候,小唯張大嘴,一鼓作氣將最後的披薩塞進嘴裡,鼓着腮幫子,努力吞嚥着,以微弱的差距,最終贏過了不二。
當主持人舉起小唯的手,宣佈她是這次吃辣比賽的冠軍時,如雷的掌聲響起,場下的觀衆爆發出一陣歡呼,這方的氣氛飆到了最高點。
“你很厲害。”比賽結束,領完各自的獎品,不二笑着對小唯這樣說。
“你也很強!如果最後關頭,你不要那麼在意自己的形象,也許今天這個煮蛋器就是你的也不一定。”小唯舉了舉手裡的煮蛋器,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剛剛在吃披薩的時候,這個男人的速度其實比她快上那麼幾分,如果最後關頭,他也像她一樣,不顧一切地張大嘴巴,硬把披薩塞進嘴裡的話,估計今天晚上,她就和煮蛋器無緣了。
從不知道,男人吃起辣來,也可以這麼厲害。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吶!
“呵呵,其實在決定上臺比賽的那一刻,我已經沒有形象可言了。”不二莞爾,將第二名的獎品放進隨身的包裡。
不二的獎品是一把全自動刮鬍刀,對男人而言,這樣的獎品,還算合適。
“說的也是!不過,還好我們都沒有空手而回,否則,犧牲了形象,卻什麼都沒有得到,我們豈不是要虧死了?”小唯吐吐舌頭,俏皮一笑。
不二看着她的樣子,但笑不語。只是,他的心,他知道,此時此刻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失望的。
終究……她不是那個人……
即便她們兩個人長得那麼像,到底,她……不是她。
偏過頭,他再次眯起眼睛,習慣性地用微笑,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情。
不知不覺天已經全黑了,道路兩旁的樹上,亮起了五彩的燈光,放眼望去,整個街區都陷入一片流光溢彩中,格外的絢麗動人。
小唯和不二並肩走過一段路,在一個路口,兩人告了別。
小唯沒有問不二要名字,不二也沒有詢問小唯的姓名。
他和她,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偶然遇上的陌生人,只是在一次吃辣比賽中,碰巧遇上的競爭對手。
他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那個她,所以,她叫什麼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她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她感覺得到,每和她說一句話時,他笑容背後的失落和黯然,她不記得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在她曾經的記憶裡,擔任過怎樣的角色,她唯一清楚的是,如果在她丟失的那段記憶裡,真的曾有那麼一個人,對她很重要,但是,那個人卻在她忘記他後,不再出現在她面前,那麼,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那個人。
她只在乎在乎她的人,她只重視重視她的人,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你不在意我,那我爲什麼還要對你念念不忘?
她想,她真的是個太過自私的人。
和不二在路口道了再見,他和她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就像兩條交叉的線,在短暫的那一點交集過後,再無牽扯。
不過是在特定的時間,擦肩而過的那麼一個人,如果有緣,或許在下一個路口,他們還會再相見,如果無緣,那麼,他和她不過是彼此記憶裡,微不足道的一道小小風景,無需在意太多。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去。
捧着她的獎品,她在繁華的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一處噴水廣場。
聖誕節前夕的平安夜,澀谷區的噴水廣場,人頭涌動,遠遠望去,很多人的頭上,都戴着聖誕老人的帽子,手牽手的三口之家,騎在爸爸頭上咯咯笑着的小孩,互相依偎在一起,如連體嬰一般信步而行的年輕情侶。
街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濃濃的節日氛圍,熱鬧非凡。
她夾雜在喧囂的人羣裡,被重重的溫暖包圍着,可是,不知爲何,她還是覺得有點空虛。
好像,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形單影隻,原來,再怎麼自欺欺人,獨自一人的她,還是無法習慣寂寞的感覺。
特別,還是在這樣的節日裡,即便融入人羣,一個人,終究只是一個人。
她在廣場邊安靜的角落,找到了一張無人的長椅。
她在長椅上坐下,把手裡的煮蛋器,擱到一邊。
往自己的掌心吹了一口氣,她搓着自己的手,拉高自己的淡色格子圍巾。
明明,她剛剛吃了那麼多辣,爲什麼還是會覺得冷?
明明,她身邊的人那麼多,爲什麼還是會覺得孤單?
廣場中央的舞臺上,七彩燈光閃爍,不停地重播着倉木麻衣爲慶祝聖誕而發行的歌《Winter Bells》,舞臺下,一個白鬍子、白眉毛,穿着一身厚重紅棉衣的聖誕老人,肩上揹着一個很大很大的袋子,站在那邊,給路過的孩子們,送上一份聖誕禮物。
很多人都圍在那個聖誕老人身邊,還有幾個大膽的小孩子們,調皮地伸手去拉聖誕老人的白鬍子。
聖誕老人的白鬍子被孩子們拽掉過好幾次,很狼狽也很好笑,不少圍觀的人,都會忍不住鬨笑出聲。
可是,聖誕老人並沒有生氣,甚至,他還很慈祥地摸摸那些孩子的頭,從肩上的袋子裡,取出禮物,遞給那些小孩子。
不得不說,那是一個脾氣很好的聖誕老人。
只是,那樣的寬容,並不適合如今的社會。
看!那些駐足圍觀的人,他們還不是在那邊繼續嘲笑着他的狼狽?
即便他對那些人說了“Merry Christmas!”,得到的,也不是尊重和感激,不是嗎?
看着那個被人羣圍在中間的聖誕老人,忽然間,小唯覺得他和自己,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和周圍一樣的格格不入,都是在這種熱鬧的節日氛圍裡,同樣孤孤單單的存在。
那個聖誕老人的身邊,沒有馴鹿、也沒有雪橇。
而她的身邊,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就算他被人羣嘲笑,卻還是要勉強自己裝作無事一般,坦然接受。
而她,明明很害怕孤獨,卻一直自欺欺人地強迫自己一定要習慣。
很好玩,她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呵!看來今晚的她……真的是很無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