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不二分手了, 而小唯則從福島縣回到了東京。
小唯回來了,卻也帶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忍足侑士……
爲什麼又耐不住寂寞?爲什麼又換了另一個人?一輩子、一件事、一首歌、一棵樹,對你來說, 真的這麼困難?放下自己的自尊, 去擁抱幸福, 對你來說, 真的有那麼遙不可及?
累了、倦了, 夜久唯的事,她再也不想管了。
然而,這一次, 她不管,夜久唯卻找上她, 將一疊照片, 扔在她面前。
“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唯的眼裡, 有痛苦、有絕望,也有不敢置信。
匆匆瞟一眼, 那是她扮成小唯的樣子,和幸村在一起時的照片,只是,照片的距離拍的有些遠,而她又紮起了頭髮, 所以, 小唯並沒有看出那是她僞裝後的樣子。
看到那些照片, 她雖然驚訝, 卻沒有驚慌。
忽然, 很想賭一賭。
賭自己對小唯的瞭解,賭她們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
於是, 半秒的沉默,她換了一張臉,冷冷地對小唯說:“知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最討厭你什麼?”
“……”
“自以爲是,不懂珍惜,以爲全世界都圍着你一個人轉,只要看到一點點傷害的預兆,就會懦弱地縮回自己的龜殼,就算明知那樣的做法會最先傷害到別人,也必須先保護好自己,這樣自私的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不是?”
一字一句,她將小唯引誘進誤區,想要激起她的怒火,燒去她的理智。
“就因爲我們是姐妹,就因爲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人,所以,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告訴自己,不可以去爭,可是,既然是你先放的手,是你先不要的他,那麼,爲什麼我還要繼續隱忍退讓?既然你那麼不懂得珍惜,那以後,換我來珍惜他,不是更好?”
你不是最無法忍受背叛的嗎?你不是最不能接受被拋棄的麼?那麼,如果我和幸村背叛了你,如果我也做出你最不齒的事——腳踏兩隻船,那麼你是不是也可以像恨合島清子那樣來恨我?像搶走夜久美織身邊的幸村精市一樣來搶走我身邊的幸村?
抱着那樣的念頭,她口不擇言地對小唯說了很多很多話,將惡毒的女配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
聽了她的話,果然,小唯的臉色越來越白,表情也越來越絕望。
明明是意料之中也是她樂見其成的事,爲什麼……她竟沒有絲毫的快樂和成就感?
原來……是失望啊!
失望那個爲什麼——她們明明是這個世上最瞭解彼此的人,總有着那麼深的心電感應,爲什麼那一刻……她這個姐姐竟沒有感應到她這個妹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爲什麼……感覺不到?爲什麼……不信任我?
她很矛盾,一邊慶幸着小唯相信了她的話,一邊又糾結着小唯真的相信了她的謊言,可惜,夜久唯沒有看出她眼底深處的掙扎,更不可能回答她的爲什麼……
那一天,夜久唯就像只鬥敗的公雞,逃跑似地匆匆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目送着小唯的背影,心底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沒有誰願意被最親近的人誤會,她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如果這樣的誤會,能讓她在乎的人都獲得幸福,那麼,應該也就值了吧?
可惜,事與願違。
到底,她也犯了和她姐姐一樣的錯——自以爲是。
那天的不歡而散後,她和她都沒有再見面,更沒有再通過電話。
她們開始冷戰,但是,終究,還是她先放不下她。
她去冰帝打聽她的情況,可是,得到的,卻是她最不想聽的消息。
他們說,她和忍足在一起了,他們說,她被忍足拋棄了。
那些人說了很多很多,滿滿的,是幸災樂禍。
她聽得忍無可忍,終是按捺不住,主動找到了她。
“你和忍足侑士在一起?”
“這很重要嗎?”
“你們分手了?”
“你希望我們分手?”
小唯把話說得語焉不詳,而她,知道自己問不出結果。
於是,她再度裝成她的樣子,直接找上了忍足。
一眼,少年看出她不是那個她。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有關夜久唯的事。”既然無法僞裝,索性,她表明來意。
忍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不想理解他的眼神,開門見山地就把幸村和小唯之間的事,說給他聽。
末了,她頓了頓,不忘對忍足說:“幸村和小唯很早就認識,他們的感情很深,如果你不想在以後受傷,還是趁早放棄吧!”
“很早就認識?”忍足笑,像是聽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很早……是有多早?”真的……會有他早嗎?
她不語,只是靜靜地看他,等着下文。
但是,忍足卻無意多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對話,自此,不了了之,不過,從忍足的表情,她不難看出,他和夜久唯之間,並不像外人傳言的那樣。
而和小唯在電話裡,幾次有心的試探後,她感覺得到,忍足在小唯的心裡,是特別的存在。
不像戀人,倒像很重要的朋友。
既然……只是朋友,那麼,也許真的可以再試一下。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瘋了,所以,纔會有那麼不可思議的念頭——或者,換句話說,她可能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正常的妹妹。
如果她正常,那她就不會千方百計地想要激起她姐姐的怒氣;如果她正常,那她就不會爲了激起她姐姐的怒氣,作踐自己,脫.光.光了,去爬上一個自己不愛男人的牀!
那時,她的想法還很天真,以爲把自己變得和夜久美織一樣讓小唯厭惡,那麼她的姐姐就會像當初搶走夜久美織喜歡的人那樣,也搶走她放在心裡的幸村精市。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比她們更瞭解彼此,她姐姐的底線在哪裡,她都知道。
甚至,爲了絕了小唯以後會和忍足在一起的念頭,她真的有想過,要把自己給忍足。
只是……忍足沒有要她,即便她把自己裝得再怎麼像,最後關頭,忍足還是收了手。
“你到底想玩什麼遊戲?”
“不是遊戲,只是證明。”她笑,刻意笑得病態,“證明她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而他微微蹙起眉,不語。
“她……到底有什麼好?爲什麼你們一個一個,都放不下她?”
其實,這句話,她在問他的同時,也在問自己。
夜久唯……到底有什麼好?她幸不幸福……到底關她什麼事?
她喜歡幸村也好,她想和忍足他們交往也好,就算不快樂,就算痛苦,那也是她的事,她夜久愛爲什麼要多管閒事?難道就像那個瘋狂的觀衆一樣,只想滿足自己對童話的幻想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而忍足……也不會給她答案。
雖然和計劃相差了很遠,可是,那夜以後,她和忍足還真的莫名其妙開始了偷偷的交往。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只是想從她身上,尋找那個人的影子;而她,在等,等着那個人的發現,等着那個人的怒火,等着她質問她:爲什麼不好好珍惜幸村?
可惜,很多事,當你走錯第一步的時候,後來,就會沿着錯誤的路線,步步錯。
她沒有等來她的怒火,她等來的,是她曾以爲自己也許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小愛,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我和他……真的回不到過去,也沒有辦法重新開始!我承認,我喜歡他,可惜,我也早已經配不上他……”幸村的感情太純粹,而夜久唯的,太渾濁,“就算我們真的重新開始,未來,我還是有可能會爲了很多事,再捨棄他一次,他的原諒只會讓我自慚形穢,在一起,只是彼此折磨,不可能會有永遠的幸福。”
終究,她還是瞭解她的,終究……她們還是這個世界,最親密的彼此。
那一刻,心,很放鬆,就像一個一直活在誤會中的人,總算得到了理解。
只是,她也有她的固執,她的死心眼,所以——
“我們去飆車吧!如果你贏了我,那麼以後我就聽你的,不再做這些無聊的事,但是,如果你輸了!那你就要聽我的話,再給自己和幸村一次機會!否則,我是不會罷手的!”
那是她們之間第一個賭注,賭上的,是她對童話的幻想,可惜,最後,卻是她們兩個險些九死一生的結局。
她贏了,可是,車子也失控了,當她連人帶車飛過懸崖的那刻,她回頭,衝一臉驚駭的小唯,甜甜一笑,說:
“我贏了……所以,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要和幸村……重新開始啊!”
如果這次她再不好好珍惜幸村,如果這次她再讓她的成全和犧牲變成笑話,那麼,她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
她是個瘋狂的觀衆,偏執地,近乎變態。
然而,終究,夜久唯不是個好演員,沒有按照她的期望,演出她想看的劇本。
所以——
浴火重生是嗎?
暖色調的燈光下,她癡癡地欣賞着自己佈滿火紋的手,嘴角,嘲弄地勾起。
“呵!你……是真心地希望我能浴火重生麼?”願賭沒有服輸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