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三船入道的狀態就分爲兩種:第一種,正在喝酒;第二種,喝醉了睡着了。當然,其實他還是有第三種狀態的——精神抖擻地叫上敗者組全員去勝者組復仇。但是這相當少見,至少不二他只見過一次,而且也不是所有敗者組的成員都能看見。所以他現在很清楚地意識到,對方現在的心情絕對不好——因爲如果敗者組的表現讓三船滿意,他就會很放鬆地喝醉了,肯定不可能這麼警醒。
這麼想着的不二偷偷地對跡部比了個手勢,然後乾脆地走了出去。“我們是隔壁集訓的,只是路過而已。”他輕描淡寫地道,眼睛仔細打量周圍的情況,絲毫不怯場。
跡部看見了他的暗示,知道不二讓他暫時別出聲。他也鎮定地走了出去,慣常的表情上帶上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好奇。這些人明顯一看就比他們大出來不少,而且也能看出來平日裡是在打網球的。從不二故意帶他過來看,肯定不是一羣人無聊來打着玩,而是有組織的練習。高中生的練習條件難道就這樣?不會吧?所以對於不二明顯不是認真的回答,他也沒多大注意,而是更注意其他的訓練條件。
三船本來也就聽到了細微的樹葉摩擦的聲音,還以爲是幾個輸了而過來的人。結果這一回頭,就看到了兩個明顯年齡不夠的少年。隔壁集訓的?肯定不是u-17勝者組,那是……難道是jr.集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國中生集訓的地點可比勝者組的地點離他們還遠,這路過到底是怎麼路的?迷路也沒迷這麼遠的吧?他有點懷疑,又肯定性地問了一句:“jr.集訓的?”
這句話一出,還沒等不二他們說什麼,其他高中生就先看了過來。要知道,在u-17裡全是高中生,這樣還有許多人被輕易地刷到了敗者組。而到了敗者組之後,有些人能夠重返勝者組,有些人就永遠消失了。在這裡的他們,每個人都在爲自己的前途而擔憂,沒有一個不敢不好好訓練的。但現在竟然混進來了國中生?毫無意外,所有人都對這樣的兩個人投以……十分看不起的眼神。
不二一貫知道高中組對國中組的態度,後面混熟了還好,一開始那種態度基本上沒好的。當然了,網球是一個積累經驗的過程,而且體力和技巧都要在長期的訓練和比賽中慢慢培養起來。這也就是說,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高中生是肯定勝過國中生的,差距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他現在絲毫沒介意那些不客氣的眼神,只點頭道:“是的。”照他對三船的瞭解,就算知道他們是國中生,也不可能輕鬆放過。
果然,三船眯了眯眼睛,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喝多了的樣子。國中生肯定不會知道他們的位置,但是能跑到這裡來,方向感暫且不說,至少體力是絕沒有問題的——超過了他所能預料到的極限,並且兩個人看起來好像根本沒有該有的疲累樣子。“那不如這樣,你們誰能打敗我們中間的一個,我就告訴你們回去的方向,怎麼樣?”
聽到他這麼說,不二和跡部交換了一個目光。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不僅沒有迷路的問題,甚至如果這時候回去的話說不定還能依舊趕在其他人之前。只不過,既然到了,還有對戰的機會,這樣回去可不是他們的風格。
“聽起來不錯,本大爺有興趣。”跡部躍躍欲試。看起來這就是不二帶他來這邊的緣故,和集訓的高中生比一場什麼的。雖然他知道的事情沒有不二多,但是這並不能影響他對現在這種情況做出正確的判斷——打贏他們?肯定是必須的!他大概只需要對這種比賽條件的適應時間而已。
此話一出,衆高中生臉上瞬間掛滿了黑線。這囂張的傢伙是誰啊!他們可不可以說他們沒興趣?就算是註定要贏的比賽,他們也不見得願意比呢!
見到不二隻是微笑,而跡部更是一口就答應了,三船略微有些意外。但是這正是他所希望的情況,所以只覺得正中下懷。“你,還有你,分別去和他們打。如果打贏了,”他語氣略微沉了沉,難得顯出幾分正經和言出必行來:“你們就能回u-17去了。”總感覺,來的並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國中生呢!不是聽說了嗎,今年國中網球界裡,冒出來好幾個可怕的後起之秀?
被點名的兩個人原先只覺得自己夠倒黴。但是當三船把他的話說完之後,那種感覺就變成了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打贏這兩個國中生就能回去?原來回去這麼簡單?他們瞬時就沒有了意見。
但是其他人就馬上不平衡了。哪兒有這樣的好事,只兩個人踩了狗屎運?“教練,這樣不公平!我們都是一起來的,爲什麼只有他們兩個能比?”他們已經來了有幾天,摸清楚了三船軟硬不吃的脾氣,所以言辭上並不敢太不客氣——畢竟他們能不能回去,就都掌握在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手裡了。這樣一來,他們就拐着彎子在提醒三船,如果要放人回去的話,就應該把他們都送回去。
他們打什麼小九九,三船自然知道,只是不接話。他正愁接下來的練習不能讓這羣傢伙足夠盡力,現在可找到了一個絕好的理由。“如果這先挑出來的兩個人贏了的話,那就繼續安排車輪戰。誰贏到最後,誰就能回去。”
真是狡猾的教練!所有高中生心中一瞬間都閃過這樣的一句話。他們還想着都回去,三船卻是絕不可能這麼做的。不過這樣也好,怎麼說都有了一線機會,不論多麼微小。在意識到這點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高中生都燃起了鬥志——打贏其他人!勝利到最後!
德川和也性子清冷,一向都站在人羣后頭。當然了,作爲一個從小在國外網球俱樂部打球長大的天之驕子,被平等院橫掃之後,他很不甘心地來到了這專門爲敗者而設的訓練地。一開始的銳氣被殘酷地磨平,這感覺有多痛苦,想回去的感覺就有多強烈。就算知道他的死對頭肯定還在u-17一軍裡,也不能動搖他的這種想法——只要回去,只有回去,他才能一雪前恥!
所以說到最想回去的人,毫無疑問的是德川。他並不在三船一開始指定的二人名單裡,但在無數覺得勝利唾手可得的眼神中,他看起來是最冷靜的。高中生的興奮建立在他們肯定能贏國中生的猜想之上,但是真的一定能贏嗎?先不說實力對比問題,至少他覺得,能在一羣看起來虎視眈眈的高中生中間,這倆國中生的氣勢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該微笑的微笑,該自信的自信。
事實是真的如此,還是這兩人初生牛犢不怕虎?
想是沒有用的,說也是沒有用的,只有事實才能證明一切。不僅德川這麼想,不二也這麼想。這羣人的反應看起來就像是他們手裡已經穩穩掌握了兩個名額了,但是他們忘記考慮一點,就是他和跡部真的會把那兩個機會留給他們嗎?如果實力不行的話,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繼續訓練吧……至少在不二觀察之後,他能肯定,他見過的人就只有德川,這就意味着其他人都被刷了回去。既然這樣,他怎麼可能故意放水之類?
因爲已經到了下午,又是一次臨時決定的比賽,所以比賽方式是一局長盤制計分,誰先到七分並且領先對方兩分,這纔算贏。這是傾向於國中生的體力而做的考慮,高中生也有相應傾斜——打球必須在崎嶇不平的石頭地上打。這在諸位完全低估對手實力的高中生眼裡,直接從輕鬆的回場門票變成了誰錯過誰就是笨蛋的大好機會。看起來,他們的對手肯定出在他們自己之中!
這種輕視的情緒實在太明顯,明顯到跡部都覺得他無法忽視。他解下了背上的網球包,拿出球拍的同時問了不二一句:“怎麼樣,周助?”
“好得很。”不二也在做同樣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微笑。先不提轉移跡部注意力的問題,他現在自己都想不到這件事了——因爲他的注意力也都被即將到來的比賽吸引走了。jr.集訓還在過程中,這點他自然沒有忘記;但是他同時也能肯定,就算路上做了許多其他事,他依舊能保證自己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到營地。“不要留手,我們也要趕時間。”
跡部看着他,勾了勾嘴角。這話聽起來大概很狂妄,但他就喜歡不二的這個樣子。自信、乾脆、不拖泥帶水,充分展示了與自身實力相對應的風采。“那不是當然的嗎?”
在兩個並排的網球場上,已經站好位置的兩個高中生都被驚呆了。這倆小子簡直是目中無人!太狂妄了!他們原覺得好歹要手下留情一些,現在看起來,絲毫沒有必要!
不二很容易就從他們的表情上揣測出了那樣的心理變化,不由得在心裡露出了一個冷笑。若是要說手下留情,還不知道是誰能這麼做呢!
除去已經對不二瞭解甚深的跡部,在場衆人中只有三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氣勢上的變化。他本來一開始說的時候還是心血來潮,覺得這麼做可能有點意思,就算國中生輸了,他也會好好地把兩人領回去;但是在剛纔,似乎就一瞬間的功夫,原本十分溫和的人身上的氣勢就變得可以君臨天下了呢……
三船有一個隱隱的預感。也許事情會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