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裡,芳華和陳皇后一起等待着出去探看消息的太監回來,芳華沒想到韓王發動就是在今天!
陳皇后並沒有驚慌失措,也許是她已經經歷過了大皇子逼宮的那一次,心性堅定了。
她吩咐宮人把熟睡的小太子抱到偏殿的鳳榻上,又命人煮了一壺茶,拉着芳華一起喝茶吃點心。
“你坐下吧,擔心也沒用。”陳皇后招呼芳華。“皇上雖然沒有和我說什麼,但我相信他和皇叔會安置好我們的。”
她看着杯子裡升騰起來的茫茫熱氣,道,“我不想死。”
陳皇后笑道,“說什麼傻話呢,你要相信皇叔。”
芳華只是笑,她如何向別人解釋,當初在長樂侯府時,太醫說她已經病入膏肓,她纔會反抗着脫離長樂侯府,因爲她不想把剩下的美好日子陷在泥沼裡。
她就好像死過一次的人,只有死過,纔會對生的渴望,想要活下去,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她不知道陳皇后是在做戲還是真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
她現在什麼都不能問,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外面喧鬧起來,她聽到門外有士兵道,“副指揮使,有人衝過來了。”
然後就是刀劍嘶鳴聲從弱到強,又漸漸的平靜下來,最後一聲響,驟然門破,御林軍副指揮使走了進來,道,“娘娘,外面叛亂已平息。安全了。”
陳皇后站起來,問道,“皇上那裡怎麼樣了?”
御林軍副指揮使拱手道,“皇上那邊也已經平息,此刻叫了太醫給受傷的人救治。”
聽到叫太醫,芳華緊張的問道,“誰受傷了?端王如何?”
御林軍副指揮使道,“屬下只負責皇后與太后兩宮的安全,並不清楚,只收到韓王已服誅的消息。”
長樂宮的氣氛稍微安定了些,宮人開始走動。
御林軍副指揮使退下後,芳華在室內轉着圈,陳皇后嘆息一聲,道,“走,我們一起去欣揚殿看看吧。”
芳華愕然擡頭,“娘娘……”
陳皇后擺擺手,輕嘆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你去欣揚殿就知道一切了。”
芳華捏緊了衣袖,陳皇后是聰明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焦躁不安除了擔心薛重光,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陳皇后讓人準備攆車,之後攜着芳華一起上車,朝欣揚殿而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太監和士兵們在清理着地上的屍體,原本讓人畏懼的皇宮,成了修羅戰場,到處都是橫流的污血,滿地的兵器,空中吹來的風帶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皇后的攆車走了一段時間,到了欣揚殿外。
欣揚殿內,昭慶帝高高坐在上首,叛亂平息後,就有幸存的太監出來把殿內清理乾淨。
薛重光靜靜的等着昭慶帝的回答,韓王在邊上強裝陰狠,實則聲若遊絲的道,
“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計劃,卻不阻止,就等着我發難,好名正言順的除掉我,高啊,高啊,輩份沒有白高,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
皇上知道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你已經是最大的贏家了。”
薛重光一言不發,韓王有無數次反悔的機會,可他視而不見,在這場爭鬥中,他仁至義盡。
他們的看法如何,從來不在他的考慮中。
一切已成定局,昭慶帝疲憊的在高臺上坐了下來,叫來太醫,給韓王和薛明睿醫治傷口。
昭慶帝看着揹着手站在下面的薛重光,輕嘆道,
“皇叔,無論你是否相信,朕,真的不清楚小影的安排。對於這個皇位,朕從開始的期盼到後來的厭惡,只恨不能立刻就脫枷而去。
朕原本是想等到大皇子及冠後,就把皇位傳給他,然後帶着皇后去遊山玩水,只是沒想到,大皇子卻是安陽王之子。
後來,朕有了太子,就想讓皇叔做他的太傅,教導他,等到十五歲之後,朕就把皇位讓給他,朕還能好好的陪皇后幾年。
可上天讓朕這一點念想也沒了。太子病的連皇叔都看不好,連他是否能活到成年都不知道……”
“陛下就沒想過是他故意看不好的嗎?”季小影緩緩道,然後撣撣袍子站了起來,走到昭慶帝旁邊。
薛重光不慌不忙的朝他睨了過去,嗤笑,不屑於回答季小影的這個問題。
如果,皇上有這樣的疑問,那隻能說他太天真了。
“他不會的。”昭慶帝的聲音低沉輕緩,“小影,你不要這樣說。”
“因爲朕立了詔書想要傳位給皇叔,被皇叔給拒絕了,那封詔書,朕至今還留着。”
皇帝的話如同石破天驚,讓殿內的人大吃一驚,也讓殿外的芳華吃驚了,儘管她曾經有過預感。
“你以爲我想要那個皇位?所以,在我放心的把妻兒交給你的時候,你卻引着她進宮,既能夠牽制到我,關鍵時刻還能用來引誘薛明睿是嗎?我進宮之前,分明說過不能牽扯她。”
薛重光沉着臉,冷聲道。
季小影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走到太醫正幫着止血的薛明睿身邊,“我不會害她性命,不過是利用而已,就算你能打贏薛明睿,可他手裡的北疆軍呢?不然,你以爲叛亂會如此早就平息嗎?她現在在長樂宮,你去接她吧。”
薛明睿流了很多的血,多到太醫不敢輕易的搬動他,只能在原地給他處理傷口,上藥,包紮,對於邊上人說的一切,他充耳不聞,薛重光那一劍,並沒有刺的很深,是他自己,撞了上去。
他能看穿韓王的詭計,薛重光也能,從北疆再次回到金陵,他就知道老天從來沒有眷顧過他。
他臉上露出一抹澀然的微笑。
韓王被薛明睿刺了一劍,傷及肺腑,他奄奄一息的看着上首的龍椅,眸中充滿了渴望,他問,“你是什麼時候查到我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從來都是隱忍的,甚至最後還鬧出先王妃那樣的事情來,他怎麼也想不通。
“從大皇子事件開始,他送給你的那個丫環開始,我就在查了。你奇怪嗎?”
薛重光緩緩道,他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來,“當時大皇子送出了很多人,包括肅王那裡也有一個,這裡面的貓膩還是肅王先發現的,別的人都沒有你那麼寵愛那個丫環,那是因爲,大皇子那個丫環據說是前朝郡主,是她給你們兩方牽線搭橋,傳遞消息。”
“而韓王妃的死,是你一手促成的,因爲她發現了你的秘密,可笑的是,嚴老夫人還爲此搭上了另外兩個侯府姑娘的未來,你心裡是否很得意?以爲大家都被你玩的團團轉?”
“大皇子逼宮,其中也有你的手筆,是你讓餘孽們去接觸安陽王妃,答應幫大皇子奪宮,只要大皇子登基後,把嶺南百越族那一大片地方劃給餘孽,讓他們自立爲王。
大皇子答應了,大周的疆土那麼大,他覺得劃一塊出去也沒什麼,而且還是一塊貧瘠的地方。
可他忘記了,大周的江山不是他打下來的,不是他想送給誰,就能送給誰的。”
“知道的還不少。”韓王涼涼道。
薛重光道,“這些,皇上也都知道,但他心軟,他想放你一馬,爲此被我嘲笑了一番,這纔有了我帶着府裡的人去交州。
皇上以爲,只要清理了餘孽,讓你沒有了倚仗,你就會安生了。不得不說,皇上真的用心良苦。”
“但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沒到達交州,就遭受到了重創,這裡面有你指使餘孽動的手,也有英王的手腳。
你想除去我,英王做什麼,在此不用多說。
同時,你們利用安陽王妃安插在承恩公府的最後一枚暗棋,就是他們送給太子的奶孃,把太子的小衣讓患了癆病的病人放在身上捂後,再給太子穿,慢慢的讓他也患上了癆病,我沒說錯吧?”
韓王沉默。
“兩個月前,有人報給我說金陵城內外近來陸續的涌進來一批外地人,口音,穿着都與普通人不同,從那時起,我與皇上就開始佈置了,所以,你輸的並不冤枉。”
薛重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你還有什麼疑問,可以儘管問。”
韓王頹敗的搖搖頭,之後,就是靜默。
“今日,這樣的好機會,要說,那就一次性都說清楚好了,季小影,當年你和我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我以爲我們舅甥兩已經培養了一些默契,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你,換來的卻是你的提防。”
薛重光見韓王沒有話說之後,把目光轉向了季小影。
“如果我要這個皇位,我有那麼多比這更好的機會,我爲什麼要錯過?”
“因爲他的心裡太陰暗了。”芳華跟在陳皇后身後,緩緩步入欣揚殿大殿,接着薛重光的話說到。
見到芳華進來,薛重光向她走去,每一步的步履都很平穩,然後他握住芳華的手腕,打量了她一下,道,“你沒事吧。對不起。”
芳華搖頭,笑道,“我們等會算賬。”
說完,她轉向季小影,她很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說是說與薛重光交好,可是做的事情卻是傷害之事。
“你的心裡陰暗,就一定要把天下人的心都想的那樣的陰暗,爲什麼端寧大長公主那麼坦蕩的一個人,卻有你這樣一個孫子?還有老鎮國公,如果知道有你這樣的孫子,大概他會氣的從墳墓裡爬出來教導你吧。
“我的男人,坦坦蕩蕩,如果他要皇位,在認識我之前,他發誓不會踏入皇宮一步,不會回到薛家中心,你是不是知道這個?”
季小影尷尬的偏過頭去。
“他從踏入到金陵這個名利圈那天起,就擔負起了薛家人的責任,他知道大皇子的身份後,憂心忡忡,他知道自己母親真正身份之後,他黯然傷神,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大概,那個時候,你在查他吧,查到了之後,是不是驚慌失措?然後開始提防?你問過一次重光的想法嗎?沒有。你只是用你的小人之心,在背後暗自的打量。”
他一次又一次的站在最前面,幫你們,幫這天下百姓,抵擋風雨,不是一定要到戰場上才叫保家衛國,在朝堂裡,同樣也是。
大皇上逼宮那天,他的手握着武器,虎口都裂開了,身上的大傷小傷到處都是,你們有關心過嗎?
如果他真的要那個位置,他只需要什麼都不做,在旁邊看着就好了,到時候坐享其成就可以。”
季小影目光閃爍。
殿內一片安靜。
站在殿中央的女子明明身材嬌小,弱不禁風,此刻卻好似一座青山,一株蒼松立在他們的面前,捍衛着她的夫婿,讓他們只想低下頭,彎下腰來。
芳華目光掃過昭慶帝,掃過季小影,甚至地上的薛明睿,最後到了薛重光的身上,她帶着笑意道,
“你的忠心,固然有爲家國百姓,可更多的是爲了讓你們季家的榮光更上一步,維護着你們的富貴榮華。
世界上不會再有另外一個薛重光,如同他這樣沒有任何的私心。”
她說完,眼角有淚光閃過。
她就是個小肚雞腸的女子,憑什麼她的男人衝在最前面,受傷,流血,披荊斬棘,卻還有人在背後懷疑他,質疑他,提防他。
芳華擡眸看着站在他遠處的季小影,冷冷道,
“也許,你不會懂得他的心思,因爲你根本不懂。”
“因爲重光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樣的,我不明白你爲什麼會有這樣陰暗的想法,正如,你不會明白爲什麼重光會拒絕這一切。”
“因爲他活的坦蕩,活的問心無愧,所以,他就可以坦然的睥睨着你這樣的魑魅魍魎,請你以後,不要再說當年與他一起闖蕩江湖的事情了,因爲,你不配。”
說到最後,芳華忽然笑道,
“我跟着你一起進宮,不是因爲我蠢,是因爲我知道你的目的。同時,我把公主,你的妻子,兒女都請到我家去了……如果我與重光沒有安全出府,他們同樣不會安全的出端王府。”
她自嘲了一下,道,“可能這樣比較蠢,也是無用功,畢竟,皇上在那裡呢,皇權至上,他纔是那個發號司令的人,但我相信,皇上是個公正明理的人,就算不是,皇后也會勸慰皇上。”
昭慶帝聽了她這話,笑了起來,“還好,朕在你心裡還是個好人。皇叔,朕終於明白爲什麼你要不顧一切都把皇嬸娶回家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薛重光一言不發,桃花眼裡滿是笑意,看着他身側的女人。
芳華牽着薛重光的手,走到薛明睿身邊,
薛明睿的情況不大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
薛重光那一劍雖然收住了,可在那樣你死我活的情況下,每一招都不留餘地,儘管最後收了力,但薛明睿卻是自己往上撞了一下,傷口就這樣入骨三分。
他面如金紙,頭上的冷汗不斷流了下來,她從入宮開始,就知道季小影的打算,用她來牽制薛重光,也用她來害面前的這個人。
“你不是說從此離開金陵,遠遠的呆在北疆嗎?爲什麼還要回來?”芳華問道。
薛明睿虛弱的看着她,彷彿要把她的面容深深的印在腦海裡那樣,一寸一寸的在她臉上描摹。
有她就是極樂。無她,這世間就如囚籠,這一刻是他求的,他終於可以解脫了。
芳華想到當初被囚禁的時候,他來告別,他說的那些話,“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我也想活下去。”
薛明睿沒想到芳華還願意和他說話,滿眼的不可置信,然後吃力的眨了眨眼,原本灰暗的眼神,逐漸恢復神采,面龐也隨之明亮起來,“芳兒。”
他直直的看着她,溫柔繾綣中帶着一絲貪婪,道,“謝謝你,還願意和我說話。”
芳華抿着脣,忽然眼角一酸,“你是英明神武的戰神英王,爲什麼要這麼傻?”
薛明睿勉強笑道,“我也不知道。感情就那麼來了,很抱歉,對你造成了困擾。”他的目光穿透過芳華,好似看到了什麼美好的景象,眼裡用處由衷的滿足和喜歡,接着低低的喃道,“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薛重光站在邊上語氣涼涼的道,“我救你一命,但這一切結束了。薛明睿。”
芳華擡頭看着薛重光。
薛重光抿了抿脣,他纔不會讓這個人死在這裡,那麼他就能在芳華的心裡留下一道痕跡,他纔不想別的男人在她心裡留下痕跡,她的心裡只能有他,別的男人有多遠滾多遠。
一切都結束了,韓王被關於大牢,薛明睿被送回英王府養傷,薛重光已經幫他重新上藥,包紮過。
至於其他附逆韓王的大臣們,就留給昭慶帝去處理了。
出宮前,昭慶帝還不死心的問薛重光,“皇叔,那道詔書,你真的不接嗎?”
薛重光道,“燒了吧。”
一切都歸於平靜,芳華與薛重光攜手出了欣揚大殿,仰頭看着天邊的那一抹淡淡的金光,芳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薛重光,笑道,“回家,孩子們等着呢。”
薛重光回了一個微笑。
兩人上了馬車之後,出了皇宮,金陵城內已經是風聲鶴唳,皇上的速度很快,成羣結隊的御林軍帶着皇上的手諭在城內穿梭,涉事官員的府邸一一被查封,女眷稚兒驚懼交加的啼哭聲不止。
那些沒有涉事的人家,聽到這些絕望的哭聲都嚇的緊鎖門戶,不敢外出。
那些絕望的哭聲也傳入馬車內芳華的耳朵裡。
芳華看着薛重光,像個犯錯的小媳婦,“對不起,你讓我在家呆着,我還是莽撞的進了宮。”
薛重光伸手撫着她的面容,“我也有錯,不應該完全相信小影,他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你就算不來,他也會有其他辦法讓你進宮的。”
芳華笑着道,“你不怪我不聽你的話嗎?”
薛重光哂然一笑,將她抱在懷裡,“我也有錯,我們平了。”
芳華看他神色平靜,想到剛纔在殿外聽到的,忍不住輕聲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你真的捨得?”
薛重光伸手爲她理了下鬢角邊的碎髮,道,“皇上千方百計的要擺脫那個位置,想要和皇后做神仙眷侶,那我已經有了神仙眷侶,爲什麼要本末倒置?還是說,你不想陪我?”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不禁上揚了些些,隱隱有你要敢不陪,就要把你怎麼樣的意思。
“自然不是……我會陪你到永遠的。”芳華直視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說到。
他聽了,笑容滿面,眼睛像落了漫天的星辰,熠熠發亮。
“你不後悔?”
“薛重光不會後悔。”他看着她,重複着以前與她有過一次的對話,“我現在只是薛重光,有妻有子的薛重光,不是名滿天下的唯心大師,只是薛重光。”
芳華聽了他這句話,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脣,心滿意足。
兩人在馬車裡膩歪着一直回到了端王府,端寧大長公主和秦氏還沒有離開,見到兩人回來,端寧大長公主神色複雜的看着薛重光。
她說道,“我沒想到小影會有那樣的心思。”
明明從前兩個人是那樣的好,一起闖蕩江湖,小影最崇拜的也是他的舅爺,可轉眼,一切都變了,變的滿心提防。
她曾經提醒過小影,薛重光並不會有什麼異心,可小影不以爲然,道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成定論。
薛重光扯了扯嘴角,“我不會怪他,也許換個位置,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只是,他們是再回不到從前了。
端寧大長公主心中一片唏噓,也不知道自己的孫子現在是否滿意了?難道自己最崇拜的人與自己變的疏離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幾人不尷不尬的說了幾句後,端寧大長公主帶着秦氏和曾孫們走了。
芳華去了內室,薛小呆正帶着弟弟妹妹玩的開心,見到兩人回來,彷彿未所覺,只是甜甜的笑了一下,叫“爹,娘。”
薛重光坐到他身邊,沒有把他當成孩童,隨意的道,“皇上想立你做皇太弟,你怎麼看?”
倦舞 說:
謝謝rougumeitumoon的兩朵玫瑰花,天天有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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