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上次王府被偷襲事件,巨闕以及他的侍衛隊是真心的把芳華放在了與薛重光同等的地位上。
起初,他不過是遵從薛重光的命令,盡職的保護着芳華,一路走來,他也明白芳華雖是內宅婦人,卻不同於一般的內宅婦人。
這次收到嶺南有變的消息,立刻就過來稟告給了芳華知道。
兩人正商討間,就聽見外面一陣騷動。
“王爺回來了……”是清瑤的聲音,歡快而清脆。
“王爺,要緊嗎?”張嬤嬤着急的問。
貪狼道,“王爺的馬被絆了一下,摔了一跤,所以就晚了。”
薛重光道,“嬤嬤,我沒事,他們大驚小怪了,從前在外面闖的時候,風裡來,雨裡去的,沒那麼多講究,這點傷不礙事。”
貪狼嚷道,“王爺的腳都受傷了。”
薛重光壓低聲音道,“貪狼,你再嚷嚷,小心王妃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本王妃看你纔想吃好果子了……”芳華在裡面聽不下去,掀開門簾靠在門框上,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問道。
薛重光臉色略顯蒼白,眉宇裡是掩藏不住的疲憊之色,站在院中,一雙靴子沾滿厚重泥濘,每踏出一步,就在青石板上留下一個骯髒的黃泥腳印,甚至連衣角處,都是斑斑點點的泥痕。
他這個樣子,肯定很多天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芳華想要再說什麼,只覺得喉頭髮哽,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她抿着脣站在那裡,看着廊下那個臉色略微蒼白,但高大的身影卻令人幾乎無法直視的男子。
貪狼往後縮了縮,王妃這個樣子和平時相差很大,他怕!
薛重光笑吟吟的看着廊上的芳華,“我回來了。”他靠近芳華,想要伸手過去碰觸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還一身塵泥,收回了手,歉然道,“我先去洗洗,一身的味道。”
芳華在他靠近的時候,確實在他身上聞到了一種塵土與汗水混合的味道,她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很安心。
他之所以這樣風塵僕僕,困頓不堪的趕回來,都是爲了她和孩子。
她推了推他,“那快去洗洗吧,巨闕有消息要告訴你。”芳華平緩道,看着他那笑吟吟的樣子,氣都氣不起來。
“你別怕,無事,我在路上已經收到消息了,沒有那麼嚴重。”薛重光安撫道。
早有小丫頭去廚房裡要熱水了,一會就把熱水擡到了隔壁的廂房。
薛重光揮揮手,“你進去吧,外面怪悶熱的,等我洗漱好了,再說話。”
芳華扭身進了屋子,巨闕上前朝薛重光拱手,“爺,剛剛您不在,屬下把收到的消息告訴了王妃。”
薛重光微笑,“你做的很好,不用瞞着王妃,你先下去吧,等下再叫你。”
芳華進了內屋後,一把抱過在牀上玩耍的薛小呆,“你爹就是個混蛋,受傷了還想不告訴我,就這麼大點的地方,他能瞞得了誰?”
薛小呆點點頭,他爹確實是個混蛋,上輩子就經常做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封地收上來的稅收,有一半是被他分給了那些貧苦的人。
此刻,在離芳華住處不遠的一處民宅裡,幾名黑衣人正在商量。
他們奉命窩在這裡已經很多天了,不敢全部同時出去,只能輪流出去跟蹤,放風,買生活用品。
一名黑衣男子,戴着斗笠,問剛剛從外面回來的人,“怎麼去這麼多天都不回來?先不說這個。怎麼樣?那個端王與他一家有離開的跡象嗎?”
“沒有,離開這麼多天我也是沒辦法,那個端王發瘋一樣,下着大雨去了外面看水情,我怕他跑了,就偷偷的跟着去了……這才這麼久回來。”
那人面色發苦,這幾天真是遭大罪了。
黑衣男子面色陰沉,一聲不吭。
那名去跟蹤的男子也沒法子,“那怎麼辦?上頭到底是什麼任務?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黑衣男子想了想,道,“上頭讓我們解決掉端王,留下他妻子和兒子……”
“不是說端王纔是我們公主的血脈嗎?怎麼……”
“上頭的吩咐,我們照做就是。”黑衣男子陰沉沉的說。
“那現在該怎麼辦?”
“等!等到他們出來,出來了,就有動手的機會了。”黑衣男子篤定的說到。
黑衣男子思索了一會,吩咐其餘的人,“你們去準備一點東西……”
等他說完之後,那個跟了薛重光幾天的人磕磕巴巴的道,“頭,這樣不好吧,不是說只對端王下手嗎?這樣可是一鍋端啊……”
黑衣男子‘呸’了一聲,“端王那些護衛是傻的嗎?不會護着人逃啊……”
只有這樣才能讓端王有落單的機會,他們纔好下手。
薛重光洗漱好後,回到了正屋的內室,薛小呆見他進來,朝芳華伸出手,芳華對兒子最是心軟,當即將他抱在懷裡。
薛小呆窩在娘軟軟香香的懷裡,看着對面那張變黑的大臉,心情忽然變好了,他忽然覺得,雖然他平時對於重活成了小奶娃,有着頗多的怨懟,這一刻,覺得其實這樣也是挺不錯的。
真想永遠做一個奶娃娃,永遠讓娘抱在懷裡。
薛重光真的太累了,就沒繼續和小奶娃計較了。
這幾天,他幾乎沒怎麼休息,到處看那些被雨水衝過的城鎮,就怕會被大水給淹了,或者哪裡有翻塌。
這些天,餓了渴了,就啃幾口乾糧喝口水,隨便找個地方躺下閉一眼。
洗漱沐浴後,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想和老婆聯絡下感情,中間卻隔着一個小胖團,他靠在牀頭,那沾滿了芳華身上柔軟氣息的牀鋪,只來得及與芳華說了聲‘安心’,疲倦就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
他閉上眼睛,立刻陷入沉睡中。
一直到了晚間,薛重光朦朦朧朧間覺得臉上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他倏地睜開眼睛,才發覺打中自己的是小呆的一隻小腳丫。
他轉頭看看四周,只有自己和小呆,這睡相凌亂霸道的小糰子不知何時橫了過來,攤手攤腳的仰臥着,一隻腳老實不客氣的踹到他的臉上。
五六個月大孩子的腳丫,軟軟嫩嫩的,如同一塊豆腐,他閉着眼睛,感受自己兒子腳丫的滋味,最後那滿心的柔情簡直要滿溢出來,他啊嗚一口,張開嘴咬住。
薛小呆就這樣在睡夢中被他爹給弄醒了,他想要縮回腳,卻偏被做爹的咬住不放,他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反正他這麼大的孩子,幹什麼之前都是先哭。
芳華在外間聽到薛小呆的哭聲,就怕他把薛重光吵醒,連忙進內室,一看,薛重光已經醒了,正咬着自己兒子的腳丫不放。
頓時好笑又好氣,在薛重光的臉上輕拍了下,薛重光才鬆開嘴。
薛小呆的腳丫一放開,委屈的又抽噎了幾下。
“你可真出息……”
芳華白了他一眼,把薛重光抱了起來,埋怨到。
“他先踹我臉的……”
薛重光小聲的,一臉無辜的解釋到。
“嶺南那邊到底怎麼樣?”芳華壓低聲音問道,她心裡雖然焦急,想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薛重光既然能夠睡得着,那肯定就是不會太壞。
薛重光見芳華一雙秀目裡帶着清愁,笑着道,“只是有不明真相的百姓攻擊我們的王府,方長史已經處理好了。巨闕那裡收到的消息不全。”
“真的?”芳華遲疑了下,問道。
“真的,天氣已經好了起來,路上掉落的石塊也已經清理乾淨,明日我們就出發吧,早日到王府,也好安下心來。”
有了薛重光的那番話,芳華的心放了下來,把薛小呆往薛重光的懷裡一放,讓爺倆培養感情,然後去吩咐人收拾行李。
第二日天氣晴好,芳華一行辭別瞭望縣縣令,登上馬車,開始出發往設立在嶺南交州王府而去。
芳華掀開簾子一角,和薛小呆一起看着外面彷彿被水洗過一樣的藍天,還有遠處的青山,唯一不好的就是因爲發過山洪,路變的很泥濘,馬車顛簸的厲害。
不過,等過了那一片,路又變的平坦起來,馬車平穩的行駛讓芳華的心情也越發的愉悅。
沒一會,車隊又停了下來,聽說前面的山路被山石堵了,不能通過,望縣縣令派來的嚮導上前與薛重光道,“小的知道另一邊有一條路可以走。”
薛重光詳細的問了一番,吩咐他身後一名不起眼的侍衛跟着那嚮導一起去那條路看看。
然後,他掀開車簾,讓芳華帶着小呆出來走動一下。
貪狼早就已經機靈的讓人圍了屏風,地上鋪着地氈,讓芳華可以活動。
芳華擺擺手,讓貪狼不要那麼在意,出門在外,再講究那麼多,不過是勞民傷財罷了。
那名探路的侍衛和嚮導還沒回來,薛重光一隻手抱過薛小呆,一手牽着芳華,“辛苦你了,過了這段路就好了。沒幾天路程了。”
芳華則道,“不用應付京中那些女眷,怎麼樣我都覺得很快活。”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處半山腰的緩坡上,嶺南的夏天還沒有真正來臨,但溫度已經不低,雖然纔剛下過大雨,但來的快也去的快,雨後的天氣,悶熱而潮溼,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重光,這是哪裡?怎麼氣味這麼刺鼻?怎麼有股桐油的味道?這附近有人家嗎?”
薛重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不動聲色的叫來貪狼,“注意警戒。”
貪狼從小跟着薛重光,倆人間自然是培養了一些默契,於是也沒大聲的嚷嚷,慢慢的,一點點的讓侍衛們提高警戒。
還沒等他都一一提醒的時候,毫無預警的,幾十支箭簇朝他們飛射過來,箭並沒有射在人身上,而是射在邊上的樹木上,馬車上,箭頭上裹着棉球,燃着火花。
箭簇所到之處,火苗就開始竄了起來。
藏在密林裡的黑衣人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好不容易選了這麼個好地方做端王的埋葬之地,只要火再燒一會,他們偷襲得手後,再衝進去把端王妃和小世子‘救’走,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他還沒笑多久,他的笑就僵在了臉上,由起初的不可置信變爲驚恐。
這是什麼鬼,本來潮溼悶熱的天氣,竟然颳起了大風,把火吹的越來越旺……
火已經把那些人都圍在了中間,並且還朝山上席捲而去……
照這個勢頭,那個火圈的人根本逃不出去,更不要說他們進去救人了……
若是主上知道了,就不是死那麼簡單了呀。
黑衣人急的雙眼發紅,最終,他咬了咬牙,“這場火與咱們無關,快,搜視東西,撤,你們想活,就把這件事情帶到地底下去……”
雖然這場火是他們放的,但燒成這樣不是他們想的,只是個意外而已。
既然已然這樣,那就讓它徹底變成一個意外好了。
這樣,他們這些人才能活!
都是端王一家三口運道不好,纔會變成這樣的,怪不得別人。
他身後的那些人也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收拾東西,清除了他們在這裡呆過的所有痕跡,趁還沒被人發現,跑的遠遠的。
薛重光緊緊的握着芳華的手,周圍的侍衛們都是經過訓練的好手,經過開始的混亂,滿滿的變的有條不紊起來。
前面去探路的侍衛與嚮導也不知道會不會碰到危險,中間有一片空地,沒有引燃物,火勢暫時還不會燒到中間,馬車上的火已經被侍衛們慢慢的撲滅了。
幸好不是所有的馬車都被燒燬,有兩輛馬車的馬匹發狂,狂奔了出去,
馬車上的火已經被熄滅了,可密林邊上的火越來越大,貪狼已經聽從薛重光的吩咐,讓侍衛在密林邊挖坑,阻斷火源,防止火燒到空地這邊來。
幸好,賊人並沒有在泥土上倒桐油。
芳華看着遠處越來越旺的火舌,聞着周圍越來越濃的煙氣,喃喃道,“重光,火要燒過來了嗎?”
薛重光把她和小呆緊緊地擁在懷裡,“不會的。”
芳華擡頭,她想問我們會死在這裡嗎?她咬住舌尖,沒有說出來,薛重光如有感應,扯了抹笑容,“不會的,天還會下雨的。”
芳華也笑了,她伸出手圈住丈夫和孩子,“我的運氣向來不好,萬一等不來雨怎麼辦?”
“我運氣好啊,娶到了你,還生了小呆,還怕等不到一場雨嗎?”
說完,他低頭在她的臉上,薛小呆的臉上各親了一下。
芳華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那我只能跟着你一起等你的好運氣了。”
邊說,還貼了貼了他的脣。
薛重光手攬的更緊了,那邊貪狼過來,“王爺,還有馬車是完好的,請王妃和世子上去休息吧。”
芳華不想去,讓貪狼把薛小呆抱過去,可薛小呆好似感應到了什麼,第一次,死死的摟着薛重光的脖子不放手。
此刻,薛小呆的心也是悲傷成河的,上天讓他重活一次就是爲了見他孃親一面嗎?才活幾個月,就要一家三口光榮的去見閻王了嗎?
這到底是哪個和他家有深仇大恨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讓小爺知道了,一定要把他給碎屍萬段。
薛重光見小呆也不肯去,讓貪狼下去忙,繼續抱着母子倆,看着那肆虐的火苗。
忽然,薛重光的手上有水滴落,他放開芳華,擡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別哭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我沒哭……”
“沒哭你眼淚都掉我手上了……”
他猛然擡頭,不……不是淚水,是雨滴……
大風颳過,雨滴飄落,起初只有一點點,然後越來越多,傾盆而下……
“下雨了……下雨了……”
所有的人歡呼起來。
芳華看着薛重光,哭着笑到,“重光的運氣果然很好呢。”
薛重光沒有說話,而是藉着小呆,阻隔週圍人羣的視線,低頭吻住了芳華,“娶到你,運氣怎麼會不好呢?”
薛小呆沒臉看他娘和他爹的親吻,還好,沒把他夾在中間。
他一巴掌拍在薛重光的臉上,然後露出‘無齒’的笑。
芳華不好意思的推開薛重光,然後跑到了馬車裡躲雨。
暴雨將肆虐的大火撲滅,等到雨勢漸小,挖的坑又填了起來,薛重光才指揮着一行人開始前行,還是趕緊過了這段路比較好。
天空中仍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道路泥濘溼滑,此刻並不是趕路的好時候,然而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大火燃起後,賊人並沒有再出手,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朝另外一條路去探路的侍衛也回來了,手裡拎着昏迷的嚮導。
“王爺,前方的路可走,但馬車無法通行。”侍衛稟報到。
“王爺,要不我們原路返回,回去望縣吧。”貪狼道。
薛重光看了看馬車,現在每一條路都充滿了危險,敵人隱藏在暗處,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手段,回去並不代表安全。
“重光,我們朝前走好了。”芳華從車窗處探了出來,到處都是陷阱,前後都會有危險,那就往前走好了。
說不定敵人以爲他們碰到這樣的事情,爲了安全考慮會退回去,在後方設伏,而沒有在前面設陷呢?
薛重光也是如此想的,於是吩咐貪狼,“整隊,跟着十一走,七殺,清希,你們護着小呆。”
芳華下了馬車,薛重光拉過她的手,牽着她走在隊伍的中間。
不知道走了多久,芳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到了後面,薛重光把她擁在懷裡,讓她身體靠在他身上,“芳兒,你撐得住嗎?”
芳華擡頭,雖然形容十分狼狽,但面色依舊平靜,聞言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
薛重光十分心疼,是他估算錯誤,纔會讓她受這麼多的苦,此刻,他內心有多煎熬,心中的怒氣就有多濃烈。
林中的火雖然已經被澆滅,但不少樹木還冒着煙,雨水落在上面發出嘶嘶的聲音。
一些被燒焦的數目從中折斷,倒在路上,貪狼帶着人在前方開路,將障礙一一清除。
薛重光聞到空氣中雨水混合着樹木燒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皺起了眉頭。
沒等他的眉頭放鬆,就聽到一陣吱呀的聲音,左手的山坡上有一顆被燒焦的樹顫顫巍巍的倒了下來,倒下來的方向正是芳華與薛重光的方向……
“王爺……”
“王妃……”
那顆大樹在衆人的呼喊中並沒有砸到芳華和薛重光,而是倒在了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衆人紛紛鬆了一口氣,可變故就發生在那一刻,那顆樹並沒有砸到他們,卻砸在了另外一顆大樹上,原本這顆大樹還能支持一會,可被那樣一砸,頓時就倒了下來,朝芳華與薛重光砸去。
薛重光把芳華一推,芳華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被一名侍衛穩穩的扶住。
清希,清瑤圍了上來,迭聲問芳華有沒有傷到哪裡,芳華穩了穩心神,搖搖頭,她只聽到有人叫王妃和王爺。
王爺……
她推開衆人的圍護,不遠處躺着兩顆燒焦的大樹,躺着幾個來不及逃走的人。
芳華看了看人羣,沒有薛重光的身影……
“重光……”芳華尖叫起來,踉蹌着朝被樹壓着的人走去。
這一段距離並不長,可她覺得像一輩子那麼長,可見薛重光那一推,推的有多遠。
他有那麼大的力氣,爲什麼不和她一起逃開?爲什麼?
她跑到薛重光身邊,要和其他人一起去搬大樹,被人拉開了。
“王妃,這樹還冒着煙,你別動。”
清希拉着她不讓她上前,“王妃,你去幫不了忙,讓侍衛大哥們搬開啊。我們在這裡等一下,王爺不會有事的。”
可芳華根本聽不進去,只是一味的掙扎着要過去。
這時在七殺懷裡的薛小呆的哭聲引起了芳華的注意力,芳華上前一把抱過他,淚流滿面。
終於,樹幹被搬開了,下面的景象讓人驚呆了。
只見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薛重光身下不斷涌出,如果再繼續下去,他根本就活不了了……
芳華看到那麼多的鮮血,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芳華再昏厥過去之前,把薛小呆塞給身後的清希,撲到了薛重光的身邊。
那麼多的血,重光肯定很痛,要怎麼辦?
血不斷的涌出來,芳華伸手把涌出來的血擋住,往回擋,嘴裡喃喃道,“回去……回去啊……你們別流了,重光會痛……”
回到重光的身體裡去,別流出來了,不要流出來。
可是,擋不住啊,她的雙手根本不夠用,無論她擋的多快,那些血從她的指縫,拼命的找着縫隙,流走,流走……
眼淚從她眼中涌出,爲什麼要破壞她的幸福,她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重光能再對她笑一笑,哪怕不和她在一起,她忽然哭了出來,像個孩子,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她擋不住那麼多的血流出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她得到幸福,又失去……難道,她就該一輩子孤獨嗎……
她不信……
薛小呆也哭了,在清希的懷裡掙扎着要過去,清希顫抖着手捂住他的眼睛……
倦舞 說:
啊,頂鍋蓋逃走。明天,我終於解脫了,你們有誰和我一樣,要唱歡送娃娃去上學的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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