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房內,乾淨又清爽,沒有貴氣逼人的裝飾,只有幾幅主人的字畫掛在牆上。房內的規制與隨園書房相差無幾。窗戶半開,有清風拂進,撩動那隔在內外間的紗簾。
內間的雕花大牀上,昏迷不醒的月色躺在上面,錦被遮覆着她瘦弱的身軀,只露出那張慘白慘白的小臉。額頭上的血跡已經被拭去,包上了紗布。
張太醫把好脈,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將被子掖好。
“張太醫,她沒什麼事吧?”黎書清見他把好脈,忙不迭地問,語氣急切。
張太醫站起身來,拱手行了個禮,回道:“回小王爺的話,這位姑娘額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礙了。”
“真的麼?”黎書清的眼中帶着隱憂,目光放在躺在牀上的月色臉上,“可是她爲什麼一直冒冷汗,臉上的表情還那麼痛苦?”眉頭堆成兩座高高的小山,上面浮着化不開的愁,額頭一直有汗珠冒出,貝齒一直緊緊地咬着下脣。
那樣子,非常痛苦,又極致壓抑。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可能是她額上的痛楚還沒有消去,抑或是她有難以忘卻的痛苦回憶……”張太醫也將目光鎖在了月色的臉上,表情中帶着疑惑,“還有一點卑職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黎書清被他的話所吸引,目光調轉回到面前的張太醫身上。
“卑職剛剛在爲這位姑娘把脈的時候發現,她的右臂經脈不通,好像以前有很嚴重的骨折經歷,手臂上也有很多的傷痕。卑職不便檢查她的全身,但卑職隱隱覺得她身上還有多處骨折的跡象。”張太醫越說,黎書清越是震驚。
她的右臂竟是斷過的?!他細細地回想,這纔想起來,月色在她身邊做事時,一向都是用左手的,磨墨的時候用的是左手,擦桌子的時候用的是左手,取書的時候用的是左手……就連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也是用左手提着花灑在澆花。他之前還以爲她是個左撇子,所以沒有去多加留意,也沒有詢問過她。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張太醫繼續開口說道。
“還有?”黎書清登時訝然。月色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是的,這一點也是最讓卑職疑惑的。這位姑娘身體裡有兩種極爲強大的力量在抗衡着,一股是劇毒,另一股是足以壓制這股劇毒的藥。這兩股力量勢均力敵,達成一種極爲奇妙的平衡。”張太醫越說臉上的表情越是凝重。
黎書清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單純的震驚可以形容的了,“那這劇毒對她的生命有威脅嗎?”這是他目前最爲關心的問題。
“恕卑職直言,卑職也不敢確定。此時,這位姑娘還無性命之憂,只是,這是得益於她體內兩股力量的勢均力敵。但是,這種狀況是極不穩定的。可能,那股藥性能夠抗過毒性;也可能,那股毒性在抗衡中取勝。”張太醫緩緩地回道,“至於那個時間點,恕卑職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