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雪初指路

雪初原本還沉醉在他的懷抱裡,靜靜地聽着他的心跳聲,聽到他這麼問出口,於是仰起了頭來看着他,他那削瘦的下巴與她近在咫尺,她臉紅紅的,聲音輕柔地回道:“往那邊走——”同時伸出了一隻手指向西邊的方向。

黎書清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然後擡步繼續往那邊走去。

“再往這邊走——”

“順着這個長廊,往前走,再往左拐——”

“穿過右邊的那個月門——”

“再往前面走一點——”

“再穿過前面的那個月門就到了——”

一路上,雪初窩在黎書清的懷裡,不停地說着給黎書清指路,那一隻手偶爾從他的肩膀上放下來指一指方向,但是更多的時候是環在他的脖子後頭的。

黎書清抱着雪初從大門口一直走到她的閨閣,雖然她並不是很重,可是這一段路繞來繞去的也是遠得很,倒是讓他的手臂都酸了,但又不能將她放下來,於是就這麼堅持着將她抱回到了她的閨閣。月色自然是一路跟在他們後頭的。

一進到雪初的閨閣所在的院落,在院子裡邊照料那幾盆盆景的小丫鬟聽到聲響擡起頭來便看到自家小姐被那俊秀非凡的舒公子抱着進來了。那小丫鬟便是那一次跟隨着雪初一起出門遇上了黎書清的連翹,是雪初的貼身丫鬟。

“小姐——”連翹雖然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場景的時候愣了一下,可還是比門口的那些下人們要反應得快一些,她喊了這麼一聲,便放下手上的東西,朝黎書清和雪初那邊小跑過去。

“小姐,你怎麼了?”看到在黎書清懷裡露出半個臉的雪初,連翹關切地問道。

“連翹——”雪初聽到她的聲音,將頭側過來了一些,目光鎖定在連翹身上,說道,“別擔心,我沒事兒。”

自從她到了月纓山莊,連翹就跟在她身邊,說起來,她們倆在一塊兒也待了將近有十年了,雖然談不上是有姐妹般的親近關係和情分,可是她待她還是跟其他的下人們不一樣的。連翹也是忠心耿耿地跟在她身邊,對她說一不二,平日裡有什麼情況,也是第一時間跑過來通知她。看到她這明顯的關心模樣,雪初也不得不出聲安撫她。

可是連翹看着眼前的情景,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頭轉來轉去的,從雪初身上移到黎書清身上,再從黎書清身上移到他身後側的安靜得像是不存在的月色身上,巡視了一圈以後,再度將視線集中在黎書清身上,目光急切,像是要從他身上得到一個能讓她安下心來一些的答案。

黎書清看着她那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遂出聲道:“你家小姐崴到了腳,連生已經去找你們莊裡邊的大夫了,我先帶她回到這裡安頓好,你家小姐的房間在哪裡?麻煩你在前邊帶個路。”

黎書清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極度溫和的,聲音中也帶着一種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很神奇地,連翹心中的那股慌亂一下子就被他的聲音給撫平了,她意識到這一點後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可是,她終歸還是知道什麼事情是最重要的,於是,她緩和了心情,轉過身來,伸手指向前邊的方向,道:“舒公子,請這邊走。”

黎書清聞言,向她點了點頭,然後跟着她的腳步向雪初的房間那邊走過去。

雪初的房間與一般的大家閨秀的房間的格局都差不多,黎書清去過桑梓瑤的宮殿,在早些時候——桑梓瑤還小的時候,也去過她的寢房,現下再看了看雪初的房間,與桑梓瑤的房間的擺設也差不了多少,月纓山莊是名門大戶,雪初又是月老莊主唯一的外孫女,自然在擺設上是費勁了心思,必然要用最好的。當然,皇宮畢竟是皇宮,民間畢竟是民間,總的來說,雪初的房間的裝飾華麗程度與桑梓瑤的比起來還是要遜上一些的。

然而,這並不是黎書清所關心的,進到雪初的房間,他便看到了一個矮榻,然後二話不說便朝那邊走過去。

走到矮榻前邊停下腳步了,他慢慢地將雪初放到了矮榻上:“雪小姐,小心腳。”在將她放下來的時候,他還細心地這麼提醒道。

雪初被放到矮榻上,才終於鬆開了環着黎書清脖子的手,目光柔柔,泛着漣漪,面色霞紅,輕啓脣瓣回道:“謝謝舒公子了,這一路上,倒是讓你受累了。”

黎書清放下雪初之後便直起了身子,暗暗地抻了一下腰,順便活動了那酸脹的手臂,聽到雪初這麼一句話,隨即停止了手上的活動,回道:“沒什麼,只是那麼小段路而已,並不是很累。”說着這話的時候,黎書清還在心中暗暗唾棄自己,謊話不帶這麼說的,事實上,他的確是挺累的,這一段路也稱不上是“小段路”,平日裡一直謙虛謹慎,倒是使得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僞了,以後定要改正過來。

黎書清一面這麼想着,一面往門外看去。月色沒有跟進這房間內,門口也沒有看到她的影子,估計她還停留在那院子裡。

他現在就想跑過去找她,可是眼下那大夫也還沒有來,他也不可能就將她放在這裡不管了,於是也只得在這兒呆着,心思倒是早已經撲到月色那邊去了。

雪初看到了黎書清的心不在焉,可是卻聰明地不點破,只是一直微笑地看着他。

好在連生腳程快,不一會兒便拉着那大夫趕到了這邊,那肖大夫也是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了,也是在山莊中待了很多年,爲莊中人看了不少的病,雪初從小到大生了病都是他來處理的,這會兒聽到連生說她腳崴到了,於是也是立馬放下手頭上正在診斷的人揹着藥箱急匆匆地往這邊趕過來了。

那肖大夫放下身上揹着的藥箱,然後就開始爲雪初診斷起來。

雪初傷到的是腳腕,肖大夫在檢查之前先向她說了一聲:“失禮了。”在雪初點過頭之後,才小心地將她那隻受傷了的腳擡起來了一些,然後又是小心翼翼地將那襪套往下褪了一些到腳踝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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