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0、代銷店的長順
大隊裡有一個小店,村民習慣稱爲代銷店,就是現在的小商店,一般都是開在村子中間,方便大家。店裡買的都是村民的日常生活必需品,如香菸、老酒、油、鹽、醬、針、線、醬瓜、餅乾、牙刷牙膏、肥皂等等之類。村民買東西可以現金支付,也可以記帳,暫欠一下,到有錢時付清。這管代銷店是大家羨慕的一個工作,比較輕鬆,不用日曬雨淋,風吹雷打,天天可以坐在屋子裡,白天無事,可以與村裡的老年人聊聊天,工分每天有,還有補貼。
我們大隊裡開代銷店的是一名大隊幹部,叫長順。當時的大隊幹部是大隊書記、副書記、大隊長、大隊會計、大隊婦女主任、大隊治保主任等,他是副書記,長得象舊上海灘的大亨杜月笙,瘦瘦身材,白淨臉皮,板刷頭,說話不多,慢條斯理很有城府的樣子,村裡人有些怕他。他一般是早上六點開店門,到上午九點多關掉小店,然後挑起一副擔子,晃悠悠地到公社的供銷社裡去進貨,一個小時左右再回來。中午時分小店就很熱鬧了,有來買油鹽的,有放工回家端着飯碗到店門口來邊吃邊聊天的。 wωω▪Tтká n▪¢O
有一段時間,長順身體不好躺在家裡,大隊裡便另派了一個年輕人阿亮去接替他的工作,主持代銷店經營。從此這阿亮代替了長順,每
天上午挑着擔子去供銷社進貨,站在櫃子內給村民賣東西。沒有多久,眼看長順身體好轉,要出來工作,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傳出來了,阿亮出來揭發,說以前長順開代銷店做不光彩的事,往酒裡摻水,在醬油裡摻水,鹽呀什麼的也短斤少量等等,帳目也不清楚,好象有貪污行爲,爲了證實所說不假,阿亮還把那酒罈拿出來,說酒腳是應該倒掉的,但長順是重新又倒入酒罈裡再兌上水,村民一聽很是氣憤,有人說怪不得這酒喝着酸呢,不對味,原來是被長順做了手腳。有的村民說平時買油鹽常缺斤短量的,紛紛要求不讓長順再開代銷店,讓阿亮繼續幹下去。說阿亮服務態度好,有禮貌,做人誠信,手腳乾淨。那長順說阿亮是受個別人的慫恿支使,被人利用,出於私利,污衊他,是一些對他有意見的人在報復他,這是陰謀。長順是村幹部,算是有權有勢,村裡本家人也多,有不少的人支持他。最後還是沒有實現村民們的意願,阿亮代理了一些日子後就退出了,長順重新執掌代銷店。但他的信譽和口碑還是受損了,村民對他的指指點點和議論也更多了。
長順是大隊幹部,我是大隊下面一個生產隊的知青,本來與他也沒有什麼接觸,對他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好惡感。但有一次大隊幹部開會,可能是因爲我是知識青年,有點文化,把我也
叫去了,討論一個寫標語搞宣傳的問題,讓我負責去寫標語,我提出了一些想法和建議,這長順對我有點不耐煩,拉長着臉一副教訓人的口氣說,讓你寫你就寫,別的你不用管。我口氣我一聽就受不了,那時年少氣盛,也不買帳。我黑着臉對他說,你什麼態度?你兇什麼?我們是革命同志關係,有什麼事好好說,放尊重點。那長順他可能是沒有料到我會說這樣的話,一下子被鎮住了,一聲不吭了。我估計他當時是考慮到我是知識青年的身份,是碰不得的高壓線,才強忍着沒有發作的,也不敢發作。這是我唯一的一次與他打交道,給我的印象很不好。
這事馬上在村裡傳開了,許多人支持我,說我膽大,敢於頂撞他,替村民出氣,這革命同志這個詞用得好。村書記的兒子水良與我是朋友,他說我罵得對,罵得好,他也看不慣這人,陰陽怪氣的,象太監,看人說話,太虛僞。只是我師傅有些婉轉地批評我說,他是大隊幹部,有說話權,能不得罪儘量不要得罪,否則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該忍的時候還得忍,關鍵時刻說你一句壞話那就犯不着了。
說來奇怪,自從這次頂撞了以後,有時遇到他,到那代銷店買東西,他還客氣了許多,態度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裝出來的。
年輕,總是難免不計後果地率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