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被噎了個正着,飛快的瞥了璇璣一眼,頓時意識到自己搭錯訕了,急忙補救道:“是嗎?我還真不知道,王爺也知我自隨王爺離開北地之後,就來了林海,消息難免有些閉塞,卻不知王爺在找什麼人?”
這話一出,璇璣便是想一腳將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隊友給踹進河裡淹死拉倒。當下假裝茶水太燙,掩脣輕咳了一聲。
白雀顯然也發覺自己又說錯了話,立馬閉緊了嘴,端端正正的坐好。
璇璣跟着接過話去,似不經意道:“王爺能來做客是在下的榮幸,卻是攜瞭如此厚重的禮物,令在下十分惶恐。那日在商會,在下一時激憤,說話做事可能沒個輕重,若是惹得王爺不悅,還請多擔待些個。有機會在下一定設宴好生款待王爺,以盡周全。”
蘇輒卻似沒有聽見,起身走到憑欄處,單手搭在欄上,垂眸看向腳下的湖面。筆直的鼻樑上日光粼粼,看不清眼中是何情緒,只聽他緩聲道:“本王要找的是四年前從婚禮上逃走的王妃,說來白小姐也認識,便是白小姐與李恪將軍的舊識,姓阮,單名一個清字,不知白小姐近幾年可有在何處見過本王的王妃?”
話落,兩人皆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蘇輒這是在回答白雀之前的問題。璇璣還好,面具遮掩之下看不出什麼表情,白雀直接一口茶嗆在了嗓子眼兒裡,嗆得咳了起來。
璇璣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該帶白雀一起過來。趁着白雀咳得痛不欲生之際,忙借題發揮,對旁邊的丫鬟吩咐道:“白小姐身體不適,你扶白小姐回去休息。”
“莫非白小姐果真見過本王的王妃?”蘇輒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
“沒、沒有!怎麼可能!”白雀連連擺手,欲蓋彌彰的指着那杯茶,“剛纔我只是沒留神燙着了,王爺莫要見怪。”
“哦……”蘇輒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收回了視線,目光掠過一旁的璇璣公子望向遠處的一片竹林。
璇璣趕緊叫人將豬隊友送走,緩下神兒來,言笑晏晏的對蘇輒表達了一番待客不周的歉意,然後又問王爺此來可是爲了鐵器打造之事。
果然,王爺對於此事還是十分看重的,立馬被轉移了注意,走回桌前坐下,道:“本王確實爲此事而來。”
“那王爺是做好決定了?”
蘇輒點了下頭,“雖然閣下的要求過分了些,但本王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閣下願意出一份力,區區酬勞本王自是要奉上。只不過……”
璇璣沒想到蘇輒會答應的這麼痛快,但還是抱着一分警惕,“王爺請講。”
“本王要留在這裡親自監工一段時日,確認貨物無誤之後才能放心將支配大權交給閣下。”
璇璣眨了一下眼睛,總覺得哪裡不對,稍事,淡笑道:“盡隨王爺之便。”
蘇輒又道:“本王素來挑剔,既是要長住,那破落的驛館便有些不盡人意了,本王想着在城中另尋一處舒適優雅之地作爲臨時落腳處,在來貴府之前,本王原是打算稍後去城中轉轉,挑選一處庭院,可來到貴府一看,本王猛然發現貴府的清雅脫俗風格甚合心意,不知閣下可否介意本王暫時搬來貴府小住一段時間?”
“什麼!”璇璣喊出口後便驚覺失態了。
果然,蘇輒漂亮的鳳眼立馬吊的老高,不悅道:“怎麼?本王沒有這個榮幸?”
璇璣咳了一聲,儘量壓下想罵人的衝動,笑呵呵道:“怎麼會——”
“那就這麼定了!本王稍後就命人將行李搬過來。”蘇輒一錘定音。
還能不能叫人把話說完了!璇璣氣的肺疼,原本她是想說“怎麼會,只是鄙舍雖然看似景緻怡人,實則徒有其表,恐怕會讓王爺失望,委屈了王爺便是在下的不周了,不若由在下精心爲王爺挑選一處更合心意的住所。”可哪裡想到鋪墊還沒鋪平整,王爺就直接跳將過來,怎能不叫人惱火氣悶。
這下好了,想好的說辭全被堵回了肚子裡,人家直接要拎包入住了,難不成還能再說“你想得倒美”連人帶行李一塊丟出去?
璇璣越想越覺得不妥,在腹中籌措了一番,靈光乍現,脫口道:“其實,王爺願意入住寒舍,自是在下三生有幸。但……府中尚有女眷,王爺身爲男子,實在是……恐多有不便。”
“女眷?”蘇輒似有不懂的微微側臉,“本王來之前便打聽過了,府上僅有璇璣公子你一位男主子,並沒有其他妻妾姐妹。難道,閣下指的是方纔離去的白小姐?”
璇璣噎住,只好順着王爺的話點頭,“確實如此,白小姐乃是在下的乾姐姐,近日便一直住在這裡,雖然與王爺是舊識,可於情於理都該避嫌一二。”
“若是這一點,閣下就不必擔心了。”蘇輒不以爲的彎了彎嘴角,“稍後,李恪將軍應該就會來接走白小姐,倒是無需再擔心本王會無意中冒犯了白小姐的清譽。閣下盡請放心。”
放心你個大頭鬼!璇璣真想抓起桌上的茶壺,結實的砸到王爺頭上。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上門訛住來了!
只是,王爺到底是什麼目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王爺一定沒按好心。
蘇輒似乎來此就是爲了訛這麼一頓,接下來璇璣又提了一些關於鐵器製造的詳細,蘇輒也只是漫不經心的聽着,偶爾應上那麼一聲。
璇璣雖然答應了蘇輒借住的事情,卻並沒有留他在這兒吃午飯的想法,眼看着人坐在這裡不鹹不淡的,卻也不擡屁股,璇璣看了下天色,藉口還有些商會的事情等着處理,便起身恭送王爺。
只是剛走了幾步,腳下忽然被什麼絆了一下,就在這時一隻大手飛快的穿過她腰間,將她倒向一側的身子攙了住。
後背撞在結實的胸膛上,璇璣連忙站直身子退向一側,腰間那隻手卻忽然用力將她拉了回去,曖昧的捏了一把,熱乎乎的氣息在她耳側輕蹭着,“閣下的腰可真細軟……”
說完不等璇璣做出反應,大手便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好像那句調戲之言壓根不是出自他之口。
璇璣穩穩的站到兩步開外,下意識脫口而道:“沒毛病吧你!”
“什麼?”蘇輒一臉無辜的湊近細聽。
璇璣立馬改口,“我是說我這是老毛病了,一到陰天下雨後腰痠痛的走路不穩,王爺可要好生保養,千萬別落下這等煩人的病根。”
蘇輒聽了這話眼中劃過一絲異樣,擡手示意璇璣小心腳下,卻是邊走邊道:“放心,本王的腰……甚好。”
璇璣撇了下嘴,“看出來了,能夜御四女也是令在下羨慕的很,想來王爺平日裡習武鍛鍊的甚是勤奮。”
蘇輒笑了笑,走到一側替她撥開叉到路邊的樹枝,說道:“閣下美意,本王自然不能拒絕,不知閣下今晚又給本王備下了幾名美人?”
璇璣停下腳,勾脣一笑,“十個可夠?”
蘇輒也停了下來,偏頭笑眯眯的望着面具下的那一雙烏黑的眼珠,在璇璣以爲他要謙虛推脫的時候,方幽幽道:“那就有勞了。”
好嘛,這是當她妓院老鴇,專給他拉皮條來了。璇璣禮節性的點頭微笑,心裡卻開始盤算起晚上要找怎樣容貌身形別緻的來伺候王爺。
璇璣並沒能如願的在午飯前將王爺趕出門去,王爺行事素來雷厲風行,這邊剛剛說完話,那邊就有人將王爺的行禮麻利的送了過來。沒辦法,聲稱去處理事務的璇璣又被王爺拉着去選看房間。
自詡挑剔的王爺這會兒卻又突然轉了性,說着自己也沒那麼挑剔,也別那麼麻煩了,隨便找個能躺人的房間就成,璇璣公子的院落裡那間客房就不錯。
璇璣哪裡會將一頭狼放在身側,尤其在察覺這頭狼沒安好心的情況下,便是憑着主人之便領着王爺在府中繞了一大圈,在院子的最東頭一片竹林裡停下,言辭懇切的指着竹林深處一間木屋對王爺道:“此間雅舍乃是在下平日裡用以放鬆身心的好住處,夜半幽篁聲聲,月光皎皎,最是適合王爺這等風趣高雅之士。對了,竹林那頭還有一池溫泉,疲乏之時用來舒緩溫泡實是妙哉,王爺若是喜歡,也可請來貌美的琴師從旁助興消遣。”
王爺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竹林的入口處放眼瞭望,發現此地距離璇璣公子的院落還真是山路十八彎,不過因地勢稍高,同樣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也能一眼就看到那邊的景緻。如此盛情倒是一時不好推卻了,王爺略一猶豫就欣然的表示不能再滿意。
這麼一通亂轉下來,就到了午飯的時間,璇璣公子安頓好了王爺正要舉步離開,王爺突然在身後道:“本王來時並未進食,這會兒倒是有些餓了,不知閣下通常在何處用膳,本王稍後自行前去。”
還想一張桌子吃飯?做夢吧您!
璇璣臉不紅心不跳的微笑回首,“因府中人少,平日裡用飯都是各自在房中解決,並沒有專門設置飯廳。王爺既是貴客,自然也不能怠慢了王爺,稍後在下會囑咐廚房做一些可口的飯菜給王爺送過來,王爺自在食用便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儘管說出來,讓廚房改進。”
“原來如此。”蘇輒沒再說什麼,道了聲有勞,便自轉身朝竹林深處的木屋走去。
爲免王爺一時興起非要跑去找她湊個熱鬧,午飯璇璣並沒有留在府中用,回房稍作收拾便徑自出了門去。直到傍晚時分纔跟李恪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