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睜開眼睛,明亮烏黑的大眼輕眨,認真的答:“我看到這把□□的時候就立馬想到了蘇叔叔,覺得很配。我看蘇叔叔平日裡從來不會隨身帶刀劍兵器,大概是嫌麻煩,但是在外面總是不可避免遇到一些危險,我不想蘇叔叔再發生上次中箭的事情。這把□□小巧便攜,不用的時候做配飾也很好看,帶在身上不會很麻煩。”
蘇輒眉梢輕不可見的一動。他並非沒有隨身的武器,只不過不想與這小兒在一起的時候,身上帶着冰冷鋒利的利器,每次都提前解了下來。上次中箭不過是個意外,但也差點要了他的命,若非有那塊玉牌護住了心口……
所以當他逃過劫難的那一刻,心中想的只有眼前這個小人兒,壓抑許久的感情也終於爆發了出來,不願在有生之年就這樣留下遺憾,要徹底擁有再不放開纔好。
原以爲她搶奪這把□□是給那幾個手下的禮物,心中還很是氣悶,眼下聽到竟是要送給自己的,即使沒有多大用處,心裡也禁不住狂喜。
這般回想起來,好像總是從這小兒手裡收到禮物,自己卻從來沒有送過一個真正像樣的禮物給她。除了糖果,也就只有那隻小狐狸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將軍府就送來了帖子,邀請蘇輒和阮清到將軍府參宴。
大概是因爲蘇輒先前曾拜託白將軍打聽西北商賈的情況,白將軍記在了心上,從來不與商賈打交道的白將軍,心血來潮的破例延邀了幾家富商大頭,要藉機引薦給蘇輒認識。
有了“霍家”店面的便利之後,蘇輒倒是覺得沒那個必要了,但阮清卻是興致勃勃,聲稱既然打算在西北擴張生意產業,與那些商賈認識瞭解一下不失爲一件好事。況且她現在急需尋找冶煉方面的巧匠,說不定參加宴會能有些意外收穫。
蘇輒向來不喜女人插手朝政之事,先前不避諱限制,是將阮清當學生培養,可如今知曉了這個學生乃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兒家,再見她掛念着院外之事,心裡便覺得不自在。可耐不住這小女子一直繃着個臉,擺出郡王的架勢,明裡暗裡怨懟他管的太寬,連早飯都堵着氣不肯多吃一口。蘇輒憋悶了許久,覺得規矩是要立的,只是需得循序漸進,徐圖還之,方可避免排斥反彈過甚。
慎重思量之下,終是鬆了口,卻是言明阮清去參加宴會可以,但只能是“霍公子”未婚妻的身份。而這個“霍公子”除了蘇輒自不作他人想。
阮清自是瞭解王爺慣常霸道專橫的尿性,爲這麼點小事與王爺磨嘴皮子也不值當的,當下只好暫退一步,先順利出了門再說。
安北將軍府在金陵城北面,與蘇輒所居的別院距離甚遠,乘馬車也要半個時辰。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不等下車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雀躍清脆的聲音,跑下臺階問:“車上的可是霍公子?”
阮清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又想起如今扮演霍公子的另有其人,便是坐起身朝旁邊遞了個眼色,示意王爺出聲。
蘇輒顯然還記恨着昨日白小姐的犀利言辭,懶得答話,待天四掀起車簾後便直接下了馬車,又回身將跟着出來的阮清抱下地,全程連看都沒看兀自在一旁高興的白雀一眼。
白雀渾不在意。她早得了她爹的叮囑,不可暴露了王爺的身份,只當王爺是西北新晉崛起的富商,而同行的阮清則是富商的未婚妻。雖然這個未婚妻水分很大,但不妨礙她與新結交的好友見面的好心情。
當下驚豔的望向一身蓮青色長裙的阮清,目光在阮清臉上多出來的巾帕上頓了頓,疑惑道:“你怎麼帶了面紗?可是臉受了傷?”
阮清苦笑,她的臉倒是好好的,可出門前王爺非要她遮了臉,說是怕露的臉太多,以後被人抓住把柄。
可她真心想向王爺討教一句,明明王爺您做的事更加見不得光,爲何您不怕露臉?
“早上起來臉上長了幾個紅疹,我怕嚇到別人。”阮清如是道。
“原來是這樣。”白雀瞭然的點了點頭,無視旁邊王爺的冷眼,拉起阮清的手就要進門,邊走邊道,“今天來了好些人呢,可惜都是些大老爺們,還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和誰玩了。走,我帶你去我院子,我那裡收集了好些寶貝呢,一會兒拿出來給你瞧瞧。”
不得不說這位白小姐甚是自來熟,熱情的令人難以招架。阮清不好拒絕,其實她也是打心底喜歡白雀這種毫無心機單純爽朗的女孩子,便要跟着進去。
剛走兩步,卻被一隻大手從後面拉住。蘇輒冷着臉,道:“白小姐的熱情我代未婚妻心領了,然未婚妻隨我一道來參加白將軍的宴席,自是不可隨意離了我左右,免得失了禮數。”
笑話,再讓阿阮和你單獨在一起聽你挑撥教唆些有的沒的,本王豈不是傻。
蘇輒不由分說的將阮清拉回身邊,曉以利害道:“出門在外需得謹慎行事,今日來客衆多,魚龍混雜,爲免不小心惹上麻煩,你要緊緊的跟在我身邊,可曉得了?”
阮清歉疚的看了白雀一眼,想到出門前王爺的言辭警告,只得順從的衝蘇輒點了下頭。蘇輒滿意的笑了一下,隨即目不斜視的拉着阮清就越過白雀進了門。
白雀氣的狠狠跺腳,低低的罵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呢!也真好意思說什麼未婚妻,果然是個大騙子!”
罵完便轉身要去追阮清,打定主意要救天真少女出火海,定不能叫那騙子王爺給辣手摧了一朵好花。
誰知一轉身,砰的一聲與剛從旁邊馬上跳下來的人撞到了一起,頓時給撞出了好幾步遠。
“誰呀,走路沒長眼睛啊!”白雀暈頭轉向的穩住身子,頭也不擡的就對那人大叫。
“我好好的站在這裡,你就一頭撞了上來,到底是誰沒長眼睛!”那人冷哼一聲,看都不看白雀一眼,就要擡腳往將軍府大門走去。剛剛從遠處走來,他就看到一個隱隱熟悉的身影進了將軍府,當即快馬弛來要追上去看個究竟,誰知剛下馬就被人撞了,再朝門內看去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李恪幾疑是自己眼花看錯,可終究是懷着一絲希望,當下也懶得再理會身後仍在跳腳讓他站住的白雀,疾步進了大門。
“這什麼人啊!一點禮數都沒有,真不知我爹都是從哪兒請來的!”白雀一邊揉着額頭,一邊憤憤的瞪着眨眼就消失的身影。
隨後跟着下馬的凌風聽到這一句,立馬反應過來白雀的身份,便是訕訕的上前替李恪行禮賠罪,“方纔不小心唐突了白小姐,還請白小姐不要介意,在下桂豐縣同知凌風,剛纔的是我的朋友,多有得罪了。”
白雀聞聲轉頭,見跟前的白衣少年溫和有禮,笑容謙遜,倒是不好再臭着臉罵人,只哼了一聲,問道:“你是桂豐縣的同知?據我所知我爹今日邀請的都是些當地的富商,你一個同知怎的竟從桂豐跑來這裡參加宴會?”
凌風笑了一下,“白小姐有所不知,在下家中也是經商的,祖業在江南一帶,在西北也有些商鋪生意,聽聞白將軍設宴,有心也想要與當地的一些商戶結交討教,是以纔會冒昧前來打擾。”
白雀看着他皺了下眉。當官的還想做生意?莫不是借官職之便肆意斂財吧?不過看凌風長得還算端正,不似是大奸大惡之人,倒是一時不好出言譏諷。客氣疏離的道了一聲:“那就趕緊進去吧。”說着率先朝府中走去。
凌風大抵能猜到白雀心裡想什麼,並不以爲意。他今日來其實並不是爲了結交生意夥伴,平日裡那些店鋪生意也不需要他親自出面打理,他來完全是因爲突然聽到琳琅閣傳來的消息,說是霍公子的玉牌昨日在琳琅閣出現過。
能持有玉牌的人,除了阮清他再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人。
命人打探之下得知白將軍今日剛好宴請西北各商戶,其中還有霍公子,這才抱着希望飛速趕來。
凌風跟在白雀身後進了將軍府,思忖之下追上一步,謙和的問:“白小姐可知今日來人是否有一位姓霍的公子?”
白雀大步走着,隨口道,“有啊,剛剛進門。”
凌風霍然一震,隨即又是一喜,接着問:“不知霍公子是獨身前來,還是另有同伴?”
白雀頓了一下,想到她爹的叮囑,總歸是不好拆穿了某位王爺,便道:“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未婚妻一起。”又偏頭看向凌風,“怎麼?你與霍公子認識?”
凌風在聽到未婚妻三個字的時候,頓時傻在了原地。阮清不過纔來西北幾日,怎的突然就多出一個未婚妻?難道京中的名媛貴女不夠看,偏要跑到西北僻壤另尋不同風姿口味的?
不是說阮清和王爺在一起嗎?王爺也任由他胡鬧?
凌風傻傻的愣在原地,連白雀叫了兩聲都沒聽見,只下意識的點了下頭。白雀撇了下嘴,心道,看着怪精明的一個人,原來是個蠢蛋。果然男人沒一個靠譜的!
當下就不再理會發傻的凌風,快步去追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