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人基本已經到齊落座,白雀睃了一圈沒見着王爺和阮清的身影,隨手拉了一個小廝問了才知被她爹先請去了書房說話。便是立馬跑去了書房。
此時,李恪也已經站在了花園裡,目光不停的在兩側寒暄的人羣裡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可看了半天都有再見到那道身影,一時間心中落寞不已。
回身見着凌風神情飄忽的姍姍來遲,耐着性子走過去問道:“我剛剛明明看見一個仿似定王的身影,卻是眨眼就不見了,你確定你得到的消息準確?”
凌風仍有些回不過神來,聞言訝然的看向李恪,道:“你說定王也來了?”
李恪敏銳的抓住了那個“也”字,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抓住凌風的胳膊,急急問:“難道阿阮真的在這?你看到阿阮了?”
凌風想到白雀的話,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也不好說是不是,剛剛白小姐說霍公子已經進了門,應該是郡王無疑,可是……”
李恪心中一緊,“可是什麼,你倒是趕緊說啊!”
凌風苦笑了一下,竟是不知該如何說起,終是耐不住李恪灼灼的眼神,訕訕道:“白小姐說……說郡王帶了未婚妻一起來的……”
“啊?”李恪始料未及的傻了眼,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看凌風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再一細想,心中莫名的咯噔一聲,臉色都變了。
凌風以爲李恪也是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驚到了。此時兩人站在入口處顯得太過扎眼,忙斂了心神將李恪拉到一邊,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說道:“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我也是,想想郡王斷不是個胡鬧的人,怎麼會剛來西北就找了一個未婚妻?而且你不是也說了,他現在和定王在一起,定王也不可能任由他胡鬧,這可真是……”
李恪卻突然攥緊凌風的胳膊,“那白小姐可說過霍公子長得什麼模樣?”
凌風茫然的望着李恪,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分明從李恪眼中看到了一簇火苗,似乎還有一絲慌張和無措,不由的心中起疑,卻只笑着搖了搖頭,“那倒沒說……你可是懷疑這個霍公子是假冒的,並不是郡王?”
李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眼神忽明忽暗,不停的梭巡着席中的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白雀追到阮清的時候,阮清剛剛跟着蘇輒來到白將軍的院子。白青巖已經從裡面迎了出來。與白雀的清靈秀美不同,這位白將軍長得甚是魁梧,五官周正冷硬,不算俊美,看去卻也不醜,年紀在四十歲左右,一看就是滿身正氣,性子執拗之人。
想來白雀應是隨了母親的容貌。阮清在心內默默的鑑定一番,就聽到白將軍爽朗洪亮的大嗓門衝身邊大笑:“公子來了!方纔營裡有些事着急處理,沒能出門親自迎接公子,公子莫要——”話說到一半留意到被蘇輒牽在手裡的阮清,目光在兩人牽着的手上頓了頓,錯愕的張大嘴:“這位是?”
不怪白青巖大驚小怪,實在是整個堯國上下誰不知蘇家二公子不近女色,甚至連斷袖的話都傳出來了。因此白青巖今日還生怕蘇輒不喜專門取消了原有的歌舞,誰知人家自個兒帶了女伴來,還大庭廣衆之下毫不避諱的手拉着手,這如何不叫白青巖掉出一雙眼珠子來。
蘇輒卻是直接跳過白青巖的問話,自轉移了話題,“本王今日來主要還是有要事與將軍相商,不若先到裡面再聊。”
白青巖本就因蘇輒今日冒名霍公子要帶未婚妻前來而心生疑竇,眼下蘇輒雖不欲引薦,白青巖卻暗自揣摩出了幾分。若有所思的又看了阮清一眼,這才重新笑了起來,伸手請蘇輒入內:“瞧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阮清知道蘇輒是爲了戎狄的事情而來,兩人要商討的應該也是軍事機密,有她在旁邊聽着白青巖怕是會有所顧忌,轉眼見着白雀從外面跑來,便自發道:“我見將軍府景緻很是別緻,正想四處走走看看,蘇叔叔只管先忙着,我讓白小姐帶我在附近轉轉,不會走遠。”
蘇輒本就沒打算對阮清避嫌,又是打心底不願阮清跟白雀混到一處,剛要開口,那邊白雀就聞聲而至,神采飛揚道:“還是阿阮你有眼光,我們府裡什麼都沒有,就屬花花草草多,都是我孃親自栽種的!前些日子我娘剛剛種了好幾棵黃金楓呢,對了,你初來北地應該沒見過黃金楓吧,這種楓樹可是比普通的紅楓要罕見多了,夏季葉子是紅色的,到了秋天葉子就會變成金黃色,金燦燦的可閃眼了,我帶你去看看!”
阮清被她說的很是心動,便是眨着一雙大眼望向蘇輒。“可以嗎?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金黃色的楓樹……”
蘇輒覺得今日讓阮清帶面紗的決定很是失策,原以爲遮住了半張臉便不會被人肆意瞧去了她的美貌,哪知只一雙眼睛反而更多了種神秘又令人嚮往的魅惑之感,彷彿世間萬物全數融入了那雙明媚清澈的眼底,只撩一眼,就令人無法抗拒,不忍拒絕。
蘇輒被撩的心頭微熱,若不是顧忌着還有閒雜人等在場,早已將人狠狠拉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了。又想到小兒自來到金陵,確實不曾像在京中時那般恣意自在,連門都沒出過兩次。如今她只不過想看一棵樹,自己若再強加阻攔豈非太不近人情,令她心生牴觸厭惡?
尤其在還沒有完全抓牢這小兒的心之前,蘇輒不敢冒這個險。
“想去那就去吧。”蘇輒儘量表現的十分大度,摸了摸阮清的頭,補充道:“不過,要記住出門前我說過的話,除了我說的,其他人說什麼也不要隨意聽信,知道了嗎?”
白雀一臉天真的出聲保證:“你放心,我會照看好阿阮的,絕對不讓雜七雜八的人跑到她面前胡言亂語!”
蘇輒淡淡的瞥了雜七雜八的白某人一眼,方鬆開阮清的手,跟着白青巖進了書房。可嘆才轉身,白某人就將剛剛的許諾拋到了腦後,義憤填膺的拉起阮清的手,邊走邊道:“真是霸道無恥!你是怎麼認識他的?我一看你就是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肯定是被他騙了對不對?你難道不知道他在家中還有一位未婚妻,居然也敢明目張膽的在外頭說你是他的未婚妻!”
阮清雖然習慣了王爺的拉拉扯扯,可過往十幾年一直當自己是男兒,與女子總是會適當保持距離,乍然被白雀一個女兒家這般熱情奔放的對待,卻是略感不自在。只強忍着,扯出一個笑臉來,“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白小姐不必爲我擔心。”
白雀訝然瞪圓了眼睛,“你都知道還……”又想到什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他覬覦你家的財產,用權勢地位脅迫於你,你纔不得不屈服,無奈虛與委蛇是不是?”
阮清哭笑不得,想說你的腦洞委實太大,竟然連這都想到了。
只得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問白雀:“今日王家的人可有來?”
王家是西北經營玉器的大戶,也是皇家特屬供奉。整個西北的玉器行當幾乎都被王家壟斷,凌風曾多次代阮清與王家的人協商,想要將王家的玉石和手藝引入自己的店鋪,卻均是無果。阮清便想着借這次機會親自會一會王家的人。
白雀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人都是我爹請來的,都請了哪些人我也沒過問。不過我知道王家是西北玉器的大頭,大概也該在受邀之列。你可是對他家的玉感興趣?待會兒到了席上我可以幫你問一問。”
阮清感激的點了點頭。兩人說着話就朝西面夫人的院子走去。但要去西院勢必要經過花園,此時花園裡的宴席上已經坐滿了人,都在等待着白將軍的出現正式開始飲宴,私下裡卻是各自悄悄的議論着今日這場宴會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什麼。
白雀忽然咦了一聲,指着西北角的一處假山後面驚疑道:“那個好像就是王家的大公子,我以前跟在父親身邊遠遠瞧見過一回,好像是叫王遠……他怎麼不在席上等候一個人跑到那邊去了?”
阮清順着看去,就見一道湛青色的身影轉過假山不見了,心中微微一動,問白雀:“那邊是什麼地方?”
白雀道:“那假山後面就是一個水潭子,什麼都沒有。莫不是因爲前段時間王家上供的玉石出了些問題,受到了責罰,一時想不開要在我家跳水自盡吧?哎呀!那可就遭了!”
阮清張了張嘴,頗有些無語。
王家出的那回事阮清自然有所耳聞,不過是在運送過程中不幸遭遇了劫匪,一番打鬥顛簸之下,震裂了一塊上供給太后的一尊玉佛,裂縫倒也不大,只在手指上多了一道不算明顯的紋路,但出問題的不是普通玉器,而是佛像,纔會將問題變得嚴重了些。
但皇上也沒有因此嚴厲懲罰王家,只斥責了一番,讓其另外製作一尊新的玉佛,總不至於想不開要自殺吧?
真不知這白雀的腦子是怎麼長的,便是真要自殺也該選在自個兒家裡三尺白綾上吊了事,何必多此一舉跑到將軍府獻醜。
阮清很想將很傻很天真這句原封不動的還給身邊的姑娘,略一思忖便率先朝假山那頭走去,隨口附和道,“我們跟過去看看,萬一真有什麼事,也好及時叫人來幫忙。”
白雀深以爲然,忙招呼上身後的丫鬟,急忙跟了上去。
阮清沒有看見,就在她們轉身之後,席上一個角落裡,有人忽然站了起來,動作過猛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