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墨婉又糊塗了,爲什麼要去冥界?不該去花神府邸嗎?
“阿婉,檀溪。”敖溪出聲對她說道。
“對,檀溪,阿溪,你不是說是他將我帶出花神府邸的,他爲什麼又不認識我了,還有姬冷夜不是要將誅殺了海棠花王一族,我的體內爲什麼還會有檀溪的花魄。”墨婉將疑惑一股腦全部拋了出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他一直瞞着的局,一點點解開,這個過程很痛苦。
南寒大師端起一盞熱茶,氤氳的水汽朦朧了他的眼。
“敖淵。”南寒大師聲音極輕。
墨婉心裡一空。
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下到底藏了多少故事。
雙手下意識攥緊。
“敖淵封印了他花神府邸的記憶。”南寒大師幽幽說道。
他怎麼都算不到敖淵當時就已經步步爲營。
“什麼時候的事?”墨婉聲音裡有些顫抖,他聰明到了什麼地步。
“岫媚失了耳靈去冥界尋他時。”南寒大師應道。
“婉婉,去一趟冥界吧,你想知道的都會解開。”南寒大師也不想再說下去,氤氳的茶氣背後究竟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好。”敖溪應道,輕輕拍着墨婉的脊背。
四人最後望了一眼灼灼盛開的杜鵑花。
敖溪輕輕撫弄着杜鵑花瓣。
看向那一個喚她溪兒的明豔女子。
娘,我一定會好好護住她。
冥界通往玄山的路只有敖淵一人能打開。
所以。
他們只好按着玄山通往人界的路先抵達人界,再去往冥界。
墨婉自從知道了葉恩花靈的身份後,便沒了往日的顧慮。
一路與她爲伴,心情都會好上幾分。
這會成堯與敖溪走在前面。
葉恩挽着墨婉的衣袖。
“墨姐姐,我說的沒錯吧,你還是放不下他。”葉恩歡快地說着。
墨婉聽她這麼說,突然想起了在敖淵與花一婉大婚那日。
葉恩告訴過她,這世間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敖淵。
“葉恩,你當時是不是早就知道?”墨婉不知該如何組織話語,她有種感覺葉恩知道一切。
葉恩揚揚眉毛,脣角上揚,但神色裡難得出現一份認真,“墨姐姐,我只是知道王上在與天下人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爲的是贏回你,可我卻沒有想到最後一顆棋子竟是他自己,他將自己都算計了進去。”
對啊,他連自己都算計了進去,師父。
“墨姐姐,有些事我必須得告訴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想明白。”葉恩做了很大的決定似的,那件事埋在她心底有多久,總算可以重見天日了。
“嗯。”墨婉鄭重地答應道,她現在相信她。
因爲她是花靈,是百里千溪的花靈。
百里千溪既可以對傳說中的娘那般忠心,葉恩定會是一個不差的女子。
“你當時差一點死在南寒大師的手裡。”葉恩壓低了聲音說道。
墨婉倒吸一口冷氣,將心提到了
嗓子眼,還是耐心聽她說下去。
“我繼承了杜鵑花王百里千溪的記憶,她也就是我的主人,我的唯一使命就是保護你。”
果真和她猜測無二,不由對葉恩又親近了幾分。
“主人愛上了父神,將你封印後交給了南寒大師,南寒大師將你送到了人界,可回來之後主人就被姬冷夜給殺害了,父神消失無蹤跡。”葉恩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花已經蓄滿了眼眶。
葉恩突然停了下來,直直望着墨婉的眼,“在主人遇見父神之前,南寒大師就愛上了主人,他抱回主人的屍體,在白虎族灑下了杜鵑花種,一夜間,杜鵑花盛開,百里杜鵑花王一夜長成大樹,主人的肉體一點點化作光影注入百里杜鵑花王體內,我就是主人的一個執念,開始是一團光芒,南寒大師發現了我的存在,誤以爲我就是再生的主人。”
“他開始到處尋找讓我甦醒的辦法,直到他到了人界之時,發現你體內竟有龍血,他得知了王上的意圖,你的心頭血可救鳳凰神女,那麼你的血也能救主人。”
墨婉喉頭一股腥甜上涌,身形晃動就要倒下。
“所以,他便將我帶回了玄山。”她強壓下心口的不適,原來她認爲最親近的人也想着傷害自己。
“嗯,墨姐姐,你可記得你一直服用的白色藥丸?”
葉恩這麼一說,她倒想起了,當時每日都是得吞下一顆白色的藥丸,南寒大師說是可以抑制花一婉所下死咒的復發。
“記得,南寒大師說是爲抑制花一婉下到我身上的死咒復發。”墨婉仍記得銀白滾滾的藥丸清香撲鼻。
葉恩輕聲一笑,憎惡全寫在臉上。
“復發?墨姐姐,你喝下去的是王上的心頭血,花一婉下的死咒在心頭血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一滴就可以攻克天下百毒。”
“可是,我當日晚上死咒還是復發了。”墨婉回憶着那夜之後她恨不得將手給剁掉的痛苦模樣 。
“墨姐姐,你忘了麼?是南寒大師給你包紮的傷口。”葉恩蹙緊眉頭提醒道。
墨婉被澆了一頭的冷水,瞬間清醒,她的傷口是南寒大師包紮的,那個雪白的蝴蝶結,就算當時南寒大師在傷口處做了手腳,依雲生和她的道行,怎麼看得出來。
葉恩繼續說道,“將你帶回玄山後,你仍是日日食那藥丸,我剛化爲人形,靈力極弱,只能等餵你心頭血的人出現,我當時有些拿不準他究竟是敵是友,所幸,王上回了玄山,墨姐姐,你還記得,去龍族之地那日我們住的那處府邸嗎?一個鬍鬚盡白的老頭,就是那的管家啊!”
墨婉猛地想起,那個忘了安排自己住處的管家,彎腰駝背的老人。
對葉恩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葉恩開心極了,搖着墨婉的衣袖,“墨姐姐真聰明,記性真好。”
墨婉一下子愣住了。
彷彿空氣都靜止了。
有那樣一個人,從不吝惜自己的讚美。
明明他纔是天才。
卻還是一個勁地直誇,婉婉真聰明。
一瞬間,淚水差點滾下。
他在花神府邸還好嗎?
那些日子,愛着他的日子,豐盈地在腦海裡沒有一絲枯萎的痕跡。
“然後呢?”墨婉讓她繼續講下去。
葉恩點點頭,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讓她想起了那個男子。
“墨姐姐,不要難過了,就在那個晚上,王上找到了我,我纔算知道他是可以護你之人,大婚那日,我偷了你爲他畫的畫像,就是試探他的心意,同時,迷惑南寒大師。”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將我帶回他的府邸,只爲將我救出。”墨婉淚水還是憋不住滾了下來。
墨婉想起他將自己箍緊時的溫度。
他二人在府邸那段快樂的時光竟真的可以數過來。
“就是這樣,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南寒大師慢慢得知我只是花靈,並不是主人,王上又將你護得嚴嚴實實,他便放棄了,其實南寒大師也怪可憐的。”葉恩長吁了一口氣,這些話說出來後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現在她要做的事就是保護好墨姐姐,陪她找到王上,他們才應該是一對。
敖溪雖是主人的孩子,可這種事卻是不能偏心的。
葉恩晃着腦袋,認真地權衡着。
“葉恩,成堯呢?他知道這些事嗎?”墨婉出聲問道,她看見前面那個紫衣少年。
葉恩望了他一眼,“成堯傻不拉幾的,他一直被矇在鼓裡,不過墨姐姐,你不覺得成堯師兄很可愛嗎?”她的眼裡已經冒出了粉紅色的小泡泡。
墨婉一下子被逗笑了,“葉恩,喜歡就要好好珍惜。”
“嗯,所以我軟磨硬泡將他從南寒大師手中要來,墨姐姐,別說我啊,如果你見到了王上,也一定要好好愛他,他真的是太累了。”葉恩仰着頭看着天空飄來飄去的雲朵。
墨婉望向了那白衣飄飄的男子。
葉恩輕輕捏了一下墨婉的胳臂說道,急忙說道,“墨姐姐,你可不能犯傻,你不能因爲敖溪救了你,就愛上他,王上該多麼難過啊,被別人撿了這麼一個便宜。”
“莫胡說。”墨婉堵住她的嘴。
葉恩眨眨眼,指着轉過來的兩個男子。
“師兄,我走不動了,你揹我吧。”葉恩跑過去一下跳到成堯背上。
“下去。”成堯黑着臉就要讓她下去。
葉恩死也不鬆手,將他的脖子完全勾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成堯只能搖搖頭,揹着她走。
墨婉輕輕笑着。
“阿婉,你累不累?”敖溪走過來柔聲問道。
“不累。”墨婉淺笑着搖頭。
“嗯,馬上就到人界了,要不要回去看看。”敖溪出聲問道。
墨婉有些猶豫,她想回去看看父親和娘。
將自己撫養長大膝下再無兒女的老人。
可是,她這一去花神府邸。
生死未卜。
就算不告訴他們難免會露出馬腳。
敖溪的出現又作何解釋。
“那這樣可好,我們反正是要在人界歇腳的,晚上,我陪你回去看一下他們。”敖溪細心說道。
“好,謝謝你。”墨婉感激地說道。
話畢,才意識到他們二人之間何須這麼客氣,兩人都有些尷尬。
很快,墨婉看到了金色的大門立在面前。
那雙龍眼讓她不由得透過了千里,望見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寒徹入骨。
不過三日,便已來到了人界。
葉恩果真是小孩子脾性,糖葫蘆、點心、糖人,一樣不落的放入肚中。
成堯陪着葉恩先到處轉轉,晚上就回客棧休息。
墨婉與敖溪回墨府。
敖溪輕巧摟住墨婉的腰站在青瓦上。
海棠花正開。
一樹的碎白銀雪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