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眉毛擡起,這姑娘心可真大啊!
墨婉感受到一道目光盯地自己發怵,一擡頭便看見長歡抱臂瞪着自己。
一下子跨了過來,低頭跟在他的身後。
長歡無奈地搖頭。
找到東西還是要緊。
長歡徑直往他的牀榻走去。
一把就掀開了錦被。
在牀板上用手指摸索着,左三右四,老規矩,這是他和念卿的暗號。
牀板上突然陷下去了一個坑,長歡趴在牀上,手伸了進去準備取出錦盒。
旋即神色一變,一彈兩尺高。
墨婉不由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定睛一看,長歡額上都冒着冷汗。
“你過來。”長歡拍拍胸脯仍是驚魂未定,喚道站在墨婉身後的敖溪。
“你去取。”長歡直截了當的說道。
“爲什麼啊?”墨婉氣勢洶洶地反問道。
“墨婉,這是你的東西,我又不是你未來的夫君,我纔不要冒這個險呢,念卿那小子機關算盡,誰知道他佈下了什麼機關。”長歡反脣相譏,他帶她來這裡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你……”墨婉一下子氣結,拉着敖溪就要離開。
這東西她不要也罷,凡事會傷害到敖溪的事,她都不要做,就算眼前是一座金山,她也不會動心。
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拉了回來。
敖溪脣角微潤的笑意如陽,他是她的夫君,僅這一個理由就夠了。
“阿婉,無事,我們取了就可以離開這裡了,永遠不再回來。”敖溪低聲說道。
“不,不管那裡有什麼東西,我都不會讓你涉險,就讓它在那裡放着吧。”墨婉執拗地不讓他上前半步。
她再也不要被別人所丟棄,她只剩他了,她只有阿溪了,怎麼會讓他有半點的閃失。
敖溪見她都要快哭出來的模樣,被泡在了蜜罐裡的心霎時柔軟地一塌糊塗。
就她這一句,就夠了,他從不後悔因她放棄了玄山,也不後悔爲她沒了自我。
“哎,夠了啊,你們兩個真是麻煩,老夫我皮厚,沒人疼來沒人愛,死在念卿的城府下,我也認栽了。”長歡看兩人你儂我儂的情意綿綿,渾身全都起了雞皮疙瘩,誰讓他答應了念卿呢。
邪倚在正殿的男子眉宇間戾氣正燃,白皙修長的指尖握成了拳。
原來敖溪是她未來的夫君。
“師父。”一身玄衣的九泠走進了正殿。
長歡聞聲一動都不敢動了。
敖溪也聽到了一聲女子的喚聲,蹙緊了眉。
他在,他一直在。
敖溪將墨婉摟得更緊。
墨婉不明所以定定望着神色凝重的二人。
“師尊,我……”墨婉張嘴就要說離開,她對這些東西着實沒興致。
“噓。”長歡的一下子眸光緊縮。
敖溪更是直接捂上她的嘴。
墨婉被嚇得不輕,連呼吸都不能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長歡靜靜等着死亡的氣息一步步逼近。
原來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入到他的耳中。
長歡後背發寒,他又在等什麼?
敖溪渾身肌肉繃緊。
一秒。
兩秒。
三秒。
幾分鐘都過去了,三人一直保持着這個詭異的姿勢。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意外。
敖溪與長歡默默地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敖溪放下了捂在她脣上的手掌。
手心裡依然癢癢的,柔軟一片。
“走。”長歡輕輕動了動口形。
他放輕動作快速移動。
敖溪拉着墨婉緊跟在他的身後。
墨婉下一秒卻停滯在了原地。
軒案上一片火紅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放慢了步子,鬆開了抓住敖溪的手,鬼使神差地朝它走去。
敖溪感受到手裡一空,一轉身,卻看不見她的身影。
剛準備回去找她時,卻是眼前一黑。
長歡抗起他就趕往合歡殿的方向。
墨婉失神了般看着亂放的白紙。
捂住了脣,眼淚決堤般滾落。
紙上一顰一笑都是她的眉眼。
只一個字被寫了無數遍。
“婉。”筆墨或枯或瘦,或圓潤飽滿。
金鉤銀畫都是這一個字。
案上正中央的是一幅畫。
一隻火紅的蝶落在她的脣上,回眸一笑間天地失色。
這是在婉楓谷是阿溪畫的,爲何會落到了他的手裡。
洛落,對,洛落。
她說過他的身上一直帶着一張自己的畫像。
心口被撕扯成片,洋洋灑灑如雪花。
“師父。”墨婉癱坐在椅上。
他都沒忘記,他都沒忘。
可是,那他爲何會不認識自己?
難道他想起來了?
墨婉此時感覺海水淹沒過了自己的頭頂,將她快要溺亡。
壓抑的情感與不斷的猜測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師父,明日大師父就要出關了。”九泠歡悅如靈雀。
“嗯。”敖淵單手覆在脣上應道。
“師父既然知道了,泠兒就先退下了。”九泠擡起眼角瞥到他冰藍色的眼睛,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去吧。”敖淵蹙眉望向那一片虛空。
九泠退着身子離開了寢宮。
敖淵起身一步步朝寢宮走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雲端。
因爲她在。
指尖微動,整個寢宮四周一層無形的光圈散發出更強烈的瑩光。
他早就設下了結界。
九泠再強大,她的靈力在他面前也不過是雕蟲小計而已。
走至殿門,好像在專等待他徑自開來。
清寂的月光一下子涌進了屋子裡。
墨婉擡頭盯向門口處,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
只見他朝翻亂的牀上望了一眼,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眼睛眨都不眨,臉上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
敖淵微慍,坐在了玉凳上。
她才察覺到,或許他正好看不見自己。
是的,是師尊的寶貝丹藥。
墨婉用袖口擦乾了淚水。
總算鎮定了些,他是看不到自己的。
深吸一口氣 。
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
不是已經告別了嗎?
不是離開的很瀟灑嗎?
可是,在看到他之後。
才深深地明白了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情亦難自禁。
風雪雕刻的容顏美絕人寰,鳳眸邪挑。
她站在他的面前。
伸出了指尖觸上他的肌膚。
冰涼細膩幾乎看不出毛孔,羽扇般的睫毛微微上卷,殷紅的脣比刀鋒還薄。
師父。
敖淵渾身一僵。
冷眸對上她的目光,她真以爲化形丹可以讓她爲所欲爲而不被發現嗎?
她溫暖的指尖一遍遍勾勒着他的鳳眸,好美的眼睛。
師父,至此一別。
墨婉轉身捂住洶涌的淚,直直穿牆而過。
突然,撞上一個堅硬如鐵的胸膛,她的鼻尖一下子紅通通的。
她揉着鼻子,眼裡的淚水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一擡頭,便陷入他冰藍色的眸子裡如海洋般將她容下。
“師父。”墨婉咬住下脣。
“怎麼?佔完便宜就想跑了。”低沉邪魅的聲音撲在她的臉上。
墨婉渾身猛地一顫,難道他可以看見自己?
不可能啊,那可是化形丹。
敖淵任她掙扎着朝後退去,她轉身就要從牆外衝出去。
他的脣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
墨婉完全沒有意識卯足了勁,躲開這尷尬。
可是下一秒。
下一秒她狠狠地被彈了回來。
墨婉咬住了下脣,肯定是自己剛纔注意力不集中。
再一次衝了上去。
“別費勁了,化形丹在我面前沒用。”敖淵坐回了玉凳上。
自斟自酌一杯清酒。
“哦。”墨婉垂着腦袋,她也不着急了。
只因爲她知道,他不想做的事就算再苦苦哀求也沒用,還不如坐回去歇歇。
敖淵看她坐在了自己對面提起酒壺直接灌酒,眸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你不怕?”敖淵晃着酒杯玩味地看着她。
“怕什麼?怕你。”墨婉臉頰紅撲撲地,酒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敖淵眯起了眸子,反問道,“你難道不怕本座?”
她眸裡放了一支緋色的桃花,定定望着他玩味的笑容,淺笑道,“怕,不過這個人不是你,他是我的師父。”
她提起酒又大口灌了下去,火辣辣地燃燒着胃部的每一寸肌膚。
“你的師父是誰?”敖淵用指節無節奏地敲着桌面,心裡卻緊張地等着答案。
“我的師父……”她雙手支着下巴,眼神迷離朦朧。
“我沒有師父了。”她聲音有些哽咽。
她的腦中此刻異常地清醒,比任何一刻都清醒。
她想將他的容顏刻在腦中,再一次狠狠抹去,不留痕跡。
敖淵看着她的神色,心口不由一緊。
“師父,你開心嗎?”她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
敖淵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可自己並不是她的師父,心裡也有些悶悶。
她自顧自說道,“師父,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見你一面,我一直以爲那夜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呢,師父,我知道,你過得挺開心,最起碼比和我在一起時開心,你一定要好好待九泠。”
“她該不用你花費心思地去保護吧,她那麼厲害,真的好厲害,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可以讓你不再那麼孤單。”墨婉絮絮叨叨地說着。
“本座從來不孤單。”敖淵冷聲道。
墨婉勾起了脣角,“是嗎?”
一壺酒很快就見底了。
她搖晃着酒壺卻掉不下半滴酒。
苦笑一聲,轉頭望向他,“師父,酒沒了,我也該走了。”
“去哪?”敖淵一直想知道,她能去哪?敖溪能帶她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