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微慍的語調,墨婉極有眼力止住笑聲,“師……”
“敖淵,這可是你的魅力,怎麼能說不堪呢?”墨婉摸着鼻尖,狡黠如靈狐。
敖淵一聲冷哼,“魅力?婉婉,就算魅惑也只對你,你懂嗎?”固執如同孩童。
墨婉乾笑着,“怪你生了這樣一張妖孽的臉,你的魅力擋也擋不住啊!”
敖淵不怒反笑,脣角的笑意一點點放大,“婉婉,那我挖掉所有女人的眼睛,可好?”
墨婉盯着他的森森白牙,嚇出一聲冷汗,嘟囔道,“你怎麼不自己毀容呢?何必害苦了天下的女人?”
敖淵思慮一會,認真的點頭,“這樣也好。”
墨婉渾身血液開始倒流,這人真的是太狠了。
說着敖淵伸出指尖,在自己臉上開始比劃。
“別,師……敖淵吶,你可別這麼想不開?”墨婉拉住他的指尖,怕他真的做了傻事,自己真的揹負不起毀了一個翩翩少年郎的罵名。
敖淵無辜地盯着墨婉握着自己的指尖,無奈地說道,“婉婉,你不讓我挖掉她們的眼睛,又不讓我毀容?可還有什麼好的計策讓你再不說我風流?”
墨婉這會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原來癥結在這裡,不就是一句玩笑話,何必當真,就算風流又何妨?
“師……敖淵,你活了這麼久了,難道就沒人說過你風流?”墨婉挑着眉頭,看邪魅又固執的人兒。
敖淵薄脣輕抿,沉思一會兒,“別人可以,就你不行。”
墨婉愣在原地,“爲什麼?”這是赤裸裸的歧視,難道毫無武力的人就連玩笑都不配和他開嗎?
“因爲我是你的,就你一個女人的,你也只能是我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眸間的戾氣褪地無影無蹤。
墨婉心裡一陣震顫,他怎麼可以如此霸道,“你都是花一婉的?”下意識反脣相譏。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你都吻她了。”墨婉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都忘了麼。
敖淵突然噤聲,戲瘧地盯着她的眼睛,脣角噙的一絲壞笑一點點放大。
墨婉看見他的目光,突然意識到自己掉坑裡了,他挖好後,看着自己跳下去,他哪裡會那麼天真單純,在感情裡一無所知,不擇手段,逼自己一步步落進他的陷阱,卻毫不自知。
敖淵看她恍然大悟的目光,溫聲道:“我想知你心意。”
“都是假的,對嗎?”墨婉頓時泄了氣,自以爲的聰明在他面前被他利用的分毫不差,她故意躲開所有的炙熱與深情,她怕自己再次情不自禁,可最終,他還是逼自己說出,對他還是放不下。
“根本就沒有什麼花影樓、岫媚、風煙對嗎?”墨婉想通了一切,感覺徹頭徹尾自己就被蒙進鼓裡。
他料到自己對青樓女子的態度,算到自己會認爲他和臺下坐着的人無異,然後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他想要去的方向。
敖淵並不作聲,只是靜靜看着墨婉的淚珠滾落,用絲帕輕輕拭去。
“婉婉,別哭。”
墨婉猛地坐起
,身子一陣搖晃,心口處被撕扯地生疼。
“婉婉,你坐在這裡不要動,等我回來。”敖淵突然急聲吩咐道,剎那就已經朝冥河飛身而去。
墨婉也顧不得他騙了自己,抱緊樹幹,望向遠處墨黑色的漩渦中心,只見滔天的巨浪就像墨色的巨獸狂奔呼嘯而來,怒急的烈風帶着遠古的塵土與血腥滾滾向前他的身形很快就被淹沒在潮水裡。
突如其來的氣流太強大,墨婉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順勢就要向後翻仰。
倏然,一根綠色粗壯的藤蔓將自己的身體牢牢固定在枝幹上,不讓她左右搖晃,以致失去平衡。
“紫蘭。”墨婉抓緊青翠欲滴卻比往日更加粗壯的藤蔓,順着藤蔓望上去,正是一襲綠衣的女子,嫋嫋婷婷紋絲不亂,藤蔓正是從她的袖間飛出。
“墨姑娘。”紫蘭飛身而下,坐在敖淵剛纔依靠過的位置上,一層瑩綠色的薄霧將兩人裹住,風勢立即變緩。
“紫蘭,這是怎麼了?”墨婉還驚魂未定,差點就摔下去,粉身碎骨。
紫蘭黛眉緊蹙,一直盯着翻涌着巨浪的黑色漩渦中心,“墨姑娘你是有所不知,王上雖是掌握了冥界通往玄山的入口,可是每開啓一次,就需要耗費大半靈力,王上現在舊傷未好又加上新傷,可能早就支撐不住了。”
“什麼舊傷新傷?”墨婉逼視着紫蘭。
“墨姑娘,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王上回來,你親自問他吧,希望王上這次可以無恙。”紫蘭一動不動望着巨浪深處,好像要看穿般。
“他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墨婉低聲言語,目光也是一直鎖在冥河深處。
耳畔的嘶鳴像是羣獸的哀嚎,又好像金屬的撞擊聲刺耳,颳起的風如一把刀刃凌遲每一寸肌膚,墨婉不由蹙緊了眉心,雙手支撐在樹幹上,紫蘭也好不到哪裡去?瑩綠色的薄霧顏色越來越淡,快要接近透明,她的面色蒼白如紙,汗珠已浸透了衣衫。
“紫蘭,不要再硬撐了。”墨婉的心口抽搐着疼痛。
紫蘭仍是不減手中的動作,“不,墨姑娘,我的使命就是護你周全,你死我死,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你生我生。這八個字就像一把刀鐫刻在心上。
“紫蘭,何必呢?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值得你如此。”墨婉沉聲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
紫蘭把臉轉向墨婉,“墨姑娘,你當然不值得我如此,可是爲了王上,我心甘情願,你既是他要守護的人,也就是我紫蘭要守護的人。”
墨婉心裡一緊,敖淵,又是敖淵,他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你爲他赴湯蹈火,我又有什麼能力,讓他大費周章來欺騙。
“紫蘭,他到底有什麼地方讓你們值得爲之赴死,他就是一個武力強大的惡魔。”墨婉眯起了眼角,她想要提醒紫蘭難道忘記了他差點掐死你,她忘不了雲生面色青紫,快要窒息的生死之際,他的手裡,命如物。
紫蘭突然一聲呵斥,“不,墨婉,他不是惡魔,他是世間最高貴的王,最完美的男子,值得每一個人生死追隨,這是無盡的榮耀。”
墨婉被紫蘭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只記得紫蘭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卻忘了她是敖淵的心腹,連爲他死都不懼,又怎麼會在意他的手裡
染了多少鮮血。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紫蘭將一個詆譭她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男子掐死,自己也是死有餘辜。
“紫蘭,你是不是愛他?”墨婉不怕死地繼續問道,她不信,有人心甘情願爲僕爲奴,除非情字,她芳華正茂,敖淵威臨天下,生死追隨,該是她最長情的眷戀。
紫蘭好像受到了驚嚇,放在空中的指尖有些顫抖,“愛他?這世間,沒有一個女子配得上愛他,連提都不配提。”
墨婉的震驚更甚,敖淵在她的心裡已是不可褻瀆的存在。
“在你的心裡他就這麼重要嗎?”墨婉氣息微弱,可還是費勁擠出這句話。
“是。”
一道玄色躍動的身影從墨色巨浪中飛出,徑直飛向她們二人所在的方向。
“婉婉,我們走。”敖淵說着就握住了墨婉的腰間離開海棠花樹。
墨婉偏過頭望向身旁,綠衣女子已經不見蹤影,胸腔裡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堵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空隙。
“敖淵,檀溪呢?”墨婉雙手抓住他的衣襟,腦子裡已是一片混沌,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只是瞥見敖淵嘴角一絲嘲弄的笑意,便也不再言語。
“他留在冥河不會回來了。”敖淵低頭看着懷裡的女子應答。
很快,二人就到了庭院,花色正酣然入夢,柳新蔥綠如洗,安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敖淵放開了墨婉。
“婉婉,花魄我已拿到,明日再告訴你花神府邸之事,你先去休息吧。”敖淵說完沿着長廊向盡頭走去。
墨婉立在原地確是挪不動地步,他的背影寂寥而孤單,威震天下的他此刻沒了桀驁不馴的模樣,她的心頭酸澀不已。
“敖淵。”墨婉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從身後抱住他的腰際。
他的身形一僵,只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兩人靜靜立着。
墨婉猛吸他身上的冷冽氣味,雙手環着他的精瘦腰際,“你還好嗎?”
她想問他,他還好嗎?他遇到了什麼危險?他有沒有受傷?他曾經受過什麼傷?話到嘴邊,竟成了一句關心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
敖淵慢慢轉身,抱住只到他胸膛的女子,將臉埋進她的髮絲,貪戀她的味道,他等了好久,纔等來她的這一個擁抱,不遲,一切都值得。
“你有沒有受傷?”墨婉懷疑他都已經睡着了,試探性的問道。
“我很好。”嘶啞低沉的聲音從她的脖頸中飄出。
墨婉的心裡已經柔軟地一塌糊塗,“敖淵。”
“嗯。”
“我愛你,這就是我的心意。”墨婉聲音糯糯的,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她看他離去沒入黑暗中她的心揪作一團,他再次回來時她多慶幸,他還好。
“婉婉,你說的是真的嗎?”敖淵急切的擡頭,單手捏起她的下巴,其聲溫柔如水,鳳眸裡已是星光萬千浮動,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汗跡透過薄衫滲入。
“嗯。”墨婉乖巧鄭重地點頭。
“你是神,我長伴君側,你若成魔,也無妨,我同你斬佛。”墨婉字字鏗鏘,她說的時候感覺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耳尖已經紅透,渾身好像被浸在了烈火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