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一直望着湖裡浮動的波紋,心緒也隨之波動,眼前人究竟是好是壞,她還一無所知?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無聲無息的殺了自己,只能拖延時間等紫蘭回來。
浸在水裡的雙足微微發涼,敵不動,我不動,墨婉石化了般坐着。
“南寒大師府邸的百里杜鵑花王已有好些年月沒有見過了。”溫潤如玉的嗓音無關痛癢地說道。
墨婉故作輕鬆地搭話,“百里杜鵑花王這幾日該要敗落了。”
“嗯,生生滅滅本就自然之道。”敖溪也盯着水面碎銀的躍動,清澈的眼裡看不出深淺。
“倒是可惜了,就連杜鵑花王都不能倖免。”墨婉微眯眼角,斑駁陽光零落在她的眉眼。
敖溪聞此語,轉頭看向她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不施粉黛卻不覺寡淡,相反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天然之美,心裡某個角落微動,怪不得是老二看上的女子。
“萬事萬物都在這法則裡,縱使你有回天乏術,也不可能逃脫。”敖溪淡淡地說出。
墨婉知曉這是天道,胡謅一通也只爲拖延時間,脣角上揚,“不然。”
“何出此言?”敖溪饒有趣味地看着她。
“這天地法則有人順從就是法則,若有一人違背,在他的眼裡就不是法則,不過是個人的癡念罷了。”墨婉晃盪着雙腳,擊打着水面。
“不管世人願意不願意,只要在這世上一日,天地之法都是存在,這是天命。”敖溪掃視一眼她的雙腳又瞥向了別處。
真是古板,教條的厲害,墨婉忍不住在內心對比,雖是從一個孃胎裡出來,性子到底不一樣,若是換作師父,他定會說,事在人爲,照他的性子,天地之法算什麼?可敖家老大,倒是對這些深信不疑,師父的形象瞬間高大許多。
墨婉知道這樣說下去難免會有漏洞,索性期盼着紫蘭快點回來。
念曹操曹操就到,紫蘭手裡拿了披風款款而來,墨婉差一點就歡呼出聲。
“墨姑娘,讓你久等了。”紫蘭說着就扶墨婉起身,替她繫好披風。
畢了,轉身離去時,紫蘭纔好像發覺有客人在旁,停頓數秒,驚喜地說道,“大少爺,是你啊!我還以爲是府中的小廝在水邊呢?”
敖溪也不生氣,戲謔地笑道,“哦,你們府中的小廝可真是大膽呢?”
紫蘭不慌不忙地望着墨婉說道,“大少爺你是有所不知,墨姑娘性子隨和,待府中下人是極好的。”
敖溪微微點頭,讓人猜不透那笑意究竟是信了紫蘭的怠慢,還是另有心思。
“告辭。”墨婉頷首就要離去。
紫蘭也緊跟在墨婉身後朝敖溪欠了腰身,“還請大少爺在此等候。”
離開水邊,拐進長廊,細密的白色花朵窸窸窣窣落了一地,墨婉等紫蘭進門,探出腦袋環視一圈,確定已經安全,才把門啪的關上。
“紫蘭,你去哪裡了?”墨婉一把抓住紫蘭的手,手心裡現在都是津津汗跡。
紫蘭也好不到哪裡去?神色緊張,猛地單膝跪地,“墨姑娘,剛纔有人施了調虎離山之計,故意將我引開,還好你無大礙。”
墨婉被她的這一跪嚇了一大跳,忙退後一步趕緊將她扶了起來,“紫蘭,這不怪你,他的靈力肯定在你我之上。”
“不止,他的靈力幾乎在所有暗衛之上。”紫蘭擰緊眉頭說道。
“暗衛?”墨婉拔高了聲調,這麼久了,她是第一次聽說府中還有暗衛。
紫蘭點點頭,“是的,王上不放心,便留下暗衛一直守着,可是今日,他們好像都沒有派上用場。”
“那怎麼辦?敖溪現在是敵是友我們都不知道。”墨婉喪氣地坐了下來。
“姑娘這倒不用擔心,敖溪現在不會輕舉妄動。”紫蘭肯定地說道。
不過她的這番話並沒有安慰到墨婉,“那就是說,以後就說不定了,他想殺我們還是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不過,師父沒有和他結仇吧,如果沒有,他可就犯不着殺我們了。”墨婉念念叨叨。
“王上與大少爺倒是沒結下什麼深仇大恨。”紫蘭回憶着說道。
“那就好。”墨婉鬆了一口氣,拿起茶水就要一干爲盡。
紫蘭出聲制止,“墨姑娘,茶水涼了,我給你換一壺。”
“不用了,不用了。”墨婉懶懶擺手,一口喝完。
“你可告訴師父了?”墨婉擡頭問道。
“嗯,我已經派了靈鳥去送信。”紫蘭依舊站得筆直。
“也好,希望不要影響到師父。”墨婉喝下去的冷茶很快在肚子裡作響。
“姑娘,現在怎麼辦?”紫蘭追問道,以前,一切都是由王上說了算,她只負責照辦,現在自己比起墨婉雖歷經百戰,可到底不如她聰慧,還是聽聽她有什麼好主意。
墨婉不答反問,“你有什麼好主意?”
紫蘭只得照說自己計劃,“府中還有幾個暗衛雖是不敵敖溪,可若是聯合起來必能撐上些時辰,我可以護送墨姑娘出府去鳳凰族,王上定能護姑娘周全。”
墨婉聽後雖念紫蘭護主心切,可還是搖頭否定,“行不通,且不說那暗衛爲我犧牲,就算出府,一路顛簸,怎能保證半路不會殺出個敖溪來。”
紫蘭頭埋得更低,“墨姑娘,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王上就算趕回來也需些時日。”
墨婉起身,負手而立,“沒事,我們先看他要如何,說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想和師父敘舊,如果他另有心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看他有什麼大招?”
“現在就一直讓他在外面等着?”紫蘭看他並沒有離開的架勢。
“不用,來者都是客,我們替師父接待他,紫蘭,去準備客房。”墨婉吩咐道,儼然女主人的態勢。
紫蘭內心震驚多於疑惑,這還是往日只知依偎在王上懷裡的小姑娘嗎?
“是。”紫蘭退去安排相關事宜。
墨婉推開軒窗,看着紫蘭匆匆離去的身影,脣角一點點勾起。
鳳凰族內,敖淵居於高位威臨四座,另一中年男子侃侃而談,言語中明顯底氣不足,此人正是鳳九陽,另外一華衣錦服的女子是不是插上兩句不冷不熱的話語,卻明顯可以讓鳳九陽跳腳。
“三叔,我和孤鳳回來已有些時日,說我們是鳳凰族的人吧,就連族內的侍女都不認識我們,這可如何是好?”舞凰貌似無奈而悲悽地撒嬌說道,滿是抱怨與不公的意味。
鳳九陽正襟危坐,正聲道,“你和孤鳳離開玄山這麼多年,侍女不認識你們也正常。”
“三叔,話雖如此,可是我和孤鳳現在有心爲鳳凰族出力,也是無處可使啊!”舞凰步步緊逼。
“不急,你們在靈界受苦了,回到玄山不必如此操勞,大小事務交給我們處理就好。”鳳九陽應答自如,不時瞟着敖淵的神色。他說呢,數日不見這兩個小兔崽子蹦噠,原來是想去搬來龍族的人插手,請得還是尊大神。
舞凰向前靠了靠身子,溫聲說道,“三叔,你和各位叔伯年紀都大了,我們這些年輕的後生也不忍心看着你們操勞,適當地交給我們一些族內事務,既減輕你們的重擔我們又能扛起鳳凰族,豈不兩全其美。”
鳳九陽冷笑着,這丫頭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你們這些老不死的遲早要入土的,何必佔着茅坑不拉屎呢,“舞凰啊,說白了,你們姐弟就是想要奪權吧。”
舞凰見風九陽也不再躲着,陪笑道,“三叔,這話可就言重了,怎麼叫做奪權呢,我們好心想着別累到你們,你們的康健纔是我族最大的心願啊。”
“哦,是我錯怪你了。”鳳九陽朝後靠了靠,滿是嘲諷地說道。
久居高位不發一言的男子慵懶地坐着,“鳳九陽,你說你都活了這麼久了,後輩關心你的身體,你非但不欣慰,陰陽怪氣是何意?莫不是老糊塗了?”醇厚的聲線幽幽傳來。
鳳九陽磨磨蹭蹭坐直了身子,就算你龍族是霸主,可玄山還沒輪到你做主呢?這玄山指不定是誰的天下呢?當時錯信了那花一婉,病急亂投醫,選錯了人。
想起剛剛找到的新霸主的話,他更有了底氣。
“二少爺,我鳳九陽是比不上這些後輩了,可是我鳳凰族主神也是爲龍族立下汗馬功勞的,我乃主神血統,統治着鳳凰族有何不可?誰都有老的一天,這些後輩閱歷不足,怕是理不清鳳凰族的事務啊!”鳳九陽言辭懇切,拖出了自己的老祖宗,這下話都把自己給感動了,淚水在渾濁的眼中打轉。
“也罷,看你爲了鳳凰族鞠躬盡瘁,也是赤膽忠心,不過,舞凰與孤鳳不僅是你鳳凰族的人傑,更是我敖淵出生入死的好友,他們的能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讓他倆當鳳凰族的米蟲,有些可惜吧。”敖淵挑白了來意。
鳳九陽也不再客氣,“二少爺,既然如此,你怎麼看?”
敖淵雙手交叉後仰,“鳳九陽,這既是你鳳凰族之事,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