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墨婉，胸膛還在起伏，微微勾起了脣角。
姬冷夜一把扶住了九泠，關切地問道，“泠兒，你還好嗎？”
九泠擺擺手，站直了身子望向跪在遠處的敖溪，脣角溢出了血絲，“龍血之力。”
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泠兒，他隨你處置。”姬冷夜後退一步看着最得意的弟子，和藹地如慈父。
墨婉用力睜開了雙眼，卻看到一身玄衣的九泠在一步步朝敖溪靠近。
她身上的死亡氣息如枯骨中生出的陰寒之氣。
“不……”墨婉已經爬不起來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如死神般籠罩着敖溪。
突然。
九泠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喜悅，撫弄着手裡的長鞭，輕輕地吹出一口氣。
一個旋身。
用盡全力抽向他的背部。
敖溪眼中一凌，擡手抓住了她的長鞭。
血水順着他的手腕染透了他的衣袖。
他強撐着站了起來。
寬大的白衣上已經被如劍的長鞭割破了千萬道。
墨婉倒在地上卻是一動都不能再動，淚水滾落而下。
九泠目中一寒，面上浮出了一絲不可置信，用力抽回長鞭卻是無果。
“倒是硬骨頭，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九泠甩開了鞭子，雙手結印，天地間霎時狂捲過一陣罡風，烏雲齊聚在圓臺上空。
姬冷夜眯起了眼，好些時日沒有看見泠兒了，看來她的靈力真是一日千里啊。
“不要。”墨婉髮絲已經散開，一用力渾身都好像骨骼裡生出千蟲萬蟻在啃噬。
凝聚了毀天滅地力量的玄衣女子聞聲幽幽轉了過來，輕蔑地俯視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美得還是讓人嫉妒得發瘋。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放過他。”九泠勾起了嫵媚的笑容，全然與往日不同。
墨婉心中一凜，遠處的敖溪已經支撐不住了，蹙眉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求求你 。”
九泠捂住耳朵，天真爛漫如孩童地笑道，“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墨婉咬着下脣，保持着清醒，指甲快要陷入掌心。
“哈哈哈……”九泠仰頭髮出銀鈴般的笑聲。
“他的命就這麼不值錢。”九泠淬了毒的目光望向墨婉。
“那你要什麼？”墨婉知道這就是一個無底洞，可是她除了低頭，還能怎樣，她只想讓敖溪活下去，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
九泠打了一個響指，“爽快，難怪他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子，他既喜歡你這張臉，大師父，你說，把這張臉毀掉如何？”
姬冷夜抱臂站在一邊，紫色的瞳光充滿了愛憐，卻在望向墨婉時如毒蛇般。
“泠兒高興就好。”
墨婉彷彿被拋到了一個冰窖中，指甲陷入掌心，血珠滲了出來。
她在這一刻，多麼悔恨自己的無能。
竟然握不起一把劍。
使出一絲靈力。
敖溪聞聲，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墨婉朝他望了一眼，“好。”
九泠提着長鞭轉過身看着一臉平靜地墨婉。
一眼萬年，便是這般。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魄？
她不卑不亢地淺笑着望向對面的男子。
“墨婉，我有些想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愛他，還是愛我的師父？”九泠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甘願爲了一個人毀了這張傾世容顏的女子。
墨婉擡眸，撐起了身子，血珠已經從後背滲了出來，脣上的血痂觸目驚心。
“我今生愛過兩個男子，一個是我的師父，還有一個便是阿溪，至於你的師父是誰？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墨婉喑啞着嗓音說道。
“你……那你爲何那日要碰他？”九泠一下子氣紅了臉。
墨婉脣角勾起一抹淺笑，“我未曾放下過他，也未曾放過自己。”
她當時還未放下他，一直都沒有，此刻也是，就在前一秒，她的腦中竟然閃過他邪魅淺笑的模樣。
九泠氣急一鞭子就要甩過去，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不過，有你在他的身邊，我能夠放下所有。”九泠聞聲被嚇了一大跳，鞭子狠狠抽在了她的身側。
眯眸聽那個氣若游絲的女子慢慢說着。。
“九泠，以後你會明白的，有些人，愛到入骨，便不是佔有，而是他很好，過得很開心，就夠了，他和你在一起很快樂，這就夠了，若是我二人離開這裡，那麼他的過去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的眼裡也只會有你。”墨婉看到她軟下來的神色，靜下心來，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九泠，我看得出你對他情深義重，我對阿溪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將是他的妻，放過我，也是對你的成全，你難道想我一直留在花神府邸出現在他的眼前。”墨婉柔聲說道，渾身力氣都快要被耗盡。
“你在威脅我？”九泠怒氣已消了大半。
“不敢。”墨婉柔順地如一隻綿羊，低垂着眉眼。
“我殺了你，你同樣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九泠得意地說道。
墨婉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死在他面前，他會怎樣看待你？”
九泠臉色刷地變了。
在他的面前，她一直是乖巧可愛的徒兒，若是他看到她的殘忍，她又會怎樣。
墨婉知道自己已經贏了一大半。
哪一個女子不會在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模樣，更何況是一個涉世未深的丫頭片子。
可是，有一個道理，只有愛過得人才會懂，如果我愛你，又怎麼會因爲你是神還是魔而輕易放棄。
只想把最好的留給你，力所能及的最好。
“我可以暗中把你處理掉。”九泠不死心地說道。
“是嗎？會不會有些遲了？”墨婉擡眸示意她朝花神宮的方向望去。
九泠臉色果然大變。
他的氣息就是墨婉始終忘不了的蠱，所以，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正在趕來。
“姬冷夜，你也該好好想想是不是，就算不爲九泠着想，也該爲花神府邸的輝煌考慮考慮吧，還有幾秒鐘留給你們，是要留我作爲心頭大患，還是送我們二人出去？”墨婉邪挑着眉，儼然勝利的模樣。
姬冷夜一下子氣結，一掌就要劈過來，九泠一下子擋在了她的面前。
“大師父，再晚就來不及了。”九泠急切地說道。
墨婉、敖溪兩人相視一笑。
“哎，泠兒。”姬冷夜在九泠面前就已經完全沒有了脾氣。
“大師父，快點，師父要來了。”九泠的心裡越來越不安，好像讓他再看到墨婉一眼就會全盤皆輸。
敖溪踉蹌着走到墨婉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她的面上漸漸轉回了血色。
“你發誓，今生今
世都不會再踏進花神府邸一步。”姬冷夜逼着墨婉說道。
你倒是請我來，我也不願意了。
墨婉偷偷在心裡說道，果然一物降一物，九泠就可以把一世英名的姬冷夜給降住。
“我發誓。”墨婉輕輕淺淺地說道。
“好了，快點，大師父。”九泠已經急得開始搖姬冷夜袖子了。
果然，空氣中已經有了靈力的波動。
姬冷夜無奈又狠毒地瞪着墨婉。
指尖的紫光卻已經開始飛旋。
果真是自己家門，開起來都方便，不過眨眼間，已經有一個洞大的口子。
墨婉還未來得及細想。
二人便被九泠一把推了進去。
九泠剛轉身，便看見一襲玄衣的男子渾身是污泥從圓臺信步走來。
朝姬冷夜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齊齊下跪，“拜見花神。”
“拜見師父。”
敖淵卻沒有那麼好的興致，朝圓臺上的一灘血珠望去。
她在這裡。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刻在了他的心裡。
她說愛不是佔有，那麼她是愛他的嗎？
可是，爲何，她說放手就放手？
“姬冷夜，你好大的膽子？”嘶啞低沉的聲音在二人頭頂響起。
“不知姬冷夜何罪之有？”姬冷夜在幫九泠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死不認賬。
“她去哪了？”敖淵冷聲道，揚起的下巴精緻如刀削。
九泠默不作聲站在一旁。
姬冷夜擡頭回道，“萬骨墟。”
九泠心底升起一絲快意，萬骨墟。
大師父好聰明。
“萬骨墟。”敖淵已經攥緊了掌心，眼中已經升起蝕骨寒意。
“是。”姬冷夜垂着眼，站得筆直。
“花神如果沒有什麼事，屬下就先告退了。”姬冷夜俯身說道。
敖淵轉過了身子背對着他。
姬冷夜拉着還戀戀不捨的九泠快速離開。
“大師父，你說師父會去萬骨墟找她嗎？”九泠還不放心。
姬冷夜深紫色的瞳孔裡泛着寒光，“萬骨墟，他去不得。”
敖淵站在圓臺上，周身黑霧如鬼魅纏繞，魚肚白的天空處，隱隱約約的藍色淡到極致。
她離開了，在他的面前離開了。
區區一個女子而已，爲何自己的心口卻被狠狠剜去了一大塊。
她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他薄脣緊抿，試圖壓下心口的不適。
到底還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玩得團團轉。
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墨婉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一動就會碎成粉末般疼痛，碎成粉末倒也好，眼下皮肉好像要被骨骼刺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