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敖溪背上的銀龍已經開始遊走,他一個箭步攬回她的身子,這一鞭子真正地抽在了他的心上。
他素來不起波瀾的眼裡已經滿是驚慌失措。
他一定要帶她走,離開這個鬼地方,至於敖淵,是死是活,是真是假,他都不管了,他的阿婉,他的阿婉,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阿婉……”敖溪速度之快讓長歡勾起了脣角。
哪有那麼容易結束,敖溪一下子將她護在身下,長龍般的花瓣就是片片飛刃鋸齒般割破了他的衣衫,整個後背眨眼間就開了花,腥紅的血浸透了後背。
敖溪抿緊了脣,喉嚨裡硬生生壓下痛苦的呻吟,額上的冷汗滲了出來。
他心疼地望着懷裡的女子,她好像剛被從河裡打撈上來的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溼透了,蒼白如紙的臉上已無半分血色。
“阿婉,我們回去。”敖溪俯身將她橫抱在了懷裡,後背大片大片的已經被血水浸透,站起身子徑直朝樓下走去。
“墨姐姐。”葉恩早被嚇得失了魂魄,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成堯手中的長劍已經開始泛着凜冽的寒光,純淨無邪的眼神頓時染上了殺氣。
墨婉垂着的手臂上血水順着指尖滴落在地毯上。
“給我站住。”九泠怎麼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現在心頭的怒火不止是爲了墨婉的放肆,更多的是記恨,還沒有人能從她的玉齒飛花下站起來,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已使出了十成的靈力,他竟然能平安無事地抱着她離開,這纔是最大的恥辱。
指尖的飛花又聚在了一起,快速旋轉着,長龍般的玉齒比剛纔的還大上了幾分。
紫紗無風而動,衆弟子紛紛後退,整個閣樓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宮燈發出清脆混亂的聲響,腳下的地板長蛇狀龜裂開來。
“花神息怒,教不嚴,師之惰,都是長歡的錯,求花神放過他們。”長歡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衆弟子見狀都跪了一地,現在的局面已經不可收拾。
若是再鬧下去,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
絛瑤也不情願地跪了下去,若是合歡殿完了,她桃花宮也不能獨善其身。
“花神息怒。”衆弟子齊齊高聲道。
敖淵斜睨着衆人,“放過他們,長歡,你覺得本座爲什麼要放過他們?”他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悲喜。
長歡一下子被問住了,花神府邸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垂下頭顱惋惜地看着離去的二人,可惜了。
“因爲她纔是比武大會的主角。”一素衣女子飄然似風從肅穆中走來。
“清然師尊。”九泠喚出了聲,清然師尊從不過問花神府邸事務,從不踏入思源閣,爲何今日突至。
敖溪聞聲停住了腳步,擡眸看到一素衣女子迎面從身邊走過,正是那日初見的女子,淡梅花王。
“哦?”敖淵頗有興致地擡起了眸子盯着不沾染煙火的女子。
清然施施然走到敖淵身旁,勾起毫無顏色的薄脣輕笑,“花神難道不覺得這女子非同尋常嗎?我猜這個女子纔是長歡在比武大會的法寶,花神若是將她殺了,對合歡殿來說,不太公平吧。”
她的話就像一股清風吹散了陰霾。
“若是這樣,是有些不太公平。”敖淵將指尖放在紅脣上思索着。
“若是花神放過了他的弟子,相必長歡比武大會中若是輸了,也會心服口服的,長歡,我說的對不對?”清然繼續緩緩說道,眼神輕輕移
到跪在地上藍色錦袍的男子身上 。
“是,還望花神開恩。”長歡趕緊順着杆子往上爬,雖然他不清楚清然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可是現在既然能救下敖溪,解了燃眉之急,總歸是好事。
“好,長歡,本座就先放過他們,不要讓本座失望。”敖淵負手而立,信步離開。
九泠還想再說些什麼,清然輕飄飄的目光對上她的眼,她一下子噤了聲,強行嚥下喉頭的腥甜。
“恭送花神。”長歡、清然退至一邊,目送着他離開。
長歡這纔有機會,擡眼看向這個清高孤傲的女子,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她爲何要幫合歡殿。
“還不快去救她。”清然含笑看着疑惑不已的的長歡。
“多謝。”長歡留下這兩個字後大步流星地趕往合歡殿。
絛瑤抱臂望着清然,嘖嘖出聲,“清然,你何時這麼愛多管閒事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你就不怕被泠兒給記恨上。”
“怕她,我梅落宮還沒怕過任何人呢。”清然淺笑一字一句說道。
“哼,天流,我們回去。”絛瑤翻了一個白眼,悻悻就要離去。
“天流。”
“天流。”
絛瑤喚了幾聲,都沒看見他的身影,面上更是尷尬。
“臭小子。”絛瑤暗暗咒罵一聲氣沖沖地離開。
清然擡擡眼角,拿起了桌上的白玉茶杯,瑩瑩的光倒影在她的眸子裡。
她也說不清自己究竟爲了什麼,或許和那個倒在血泊裡的女子一樣吧。
清然勾起了脣角,一人笑得寂寞又蒼涼。
合歡殿內。
天絕已經守在一旁隨時聽敖溪的吩咐。
他奉清然師尊之命,特意在門外候着。
果然,一襲白衣的男子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走出了思源閣。
便奉命將他四人帶到了合歡殿。
長歡師尊氣沖沖地從門外撞了進來,“人呢?”
天絕縮着脖子,指指長歡師尊的寢宮。
長歡怒瞪着眼,一把推開了寢宮的門又將門鎖死。
任十餘弟子拍門,也理都不理。
“別吵。”突然一聲怒氣衝衝的怒吼從門裡傳了出來。
合歡殿的弟子們都蔫蔫地放下了手,急得轉來轉去。
天流火急火燎衝進了合歡殿,“她呢?她呢?”一把提住天絕的領口開始搖晃。
“在裡面,你給我放手。”天絕也有脾氣,冷冷地說道。
“你們別鬧了,長歡師尊已經進去了,天流你快些放手。”一個穩重的男子沉聲說道,這人正是合歡殿的大師兄,天風。
天流鬆開了手指,細長的眉眼裡已經滿是擔憂。
巴巴望着門內。
長歡將門鎖住,指尖翻動,一個銀白色的光圈就將整座房子嚴嚴實實地包裹住。
敖溪絲毫沒有心情去理會他在幹什麼,源源不斷地給躺在牀榻上的女子輸送着靈力。
“你是誰?”長歡沒了往日的不羈,沉聲蹙眉問道。
成堯守在敖溪的前面,長劍直指他的咽喉。
葉恩一把將長歡拉到屋子裡的另一角,神色凝重地說道,“長歡,你可還記得百里?”
“百里。”長歡差點一下子甩開葉恩,跳到一邊,神色複雜地望着這個粉衣少女。
“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到底是誰?”長歡臉已經黑得可以滴出水來。
葉恩垂着腦袋說道,反正是紙包不住火了,“我是杜鵑花王百里千溪的花靈。”
“什麼?你再說一遍。”長歡差點就要指着葉恩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說我是百里千溪的花靈。”葉恩硬着頭皮說道。
“難怪呢?看着你那麼眼熟,原來是百里的花靈。”長歡接受了這個現實,上上下下打量着葉恩。
“長歡師尊,你快點救救墨姐姐吧。”葉恩趁機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長歡輕笑道,“我憑什麼救她?”
葉恩撇撇嘴,“你現在就死鴨子嘴硬吧,要是你不救墨姐姐,你可別後悔。”
長歡在葉恩的腦瓜上彈了一下,“我還後悔呢?你這死丫頭還敢說大話,姬冷夜怎麼沒把你打個魂飛魄散呢?”
“長歡,墨姐姐就是花神與海棠花王的女兒,你說你該不該救。”葉恩氣呼呼地說道。
“你說她,你說她,她……她是念卿與姬嵐的女兒。”長歡結巴地連話都說不清了。
“是,此事說來話長,你還是趕緊救她吧。”還不等葉恩說完,長歡就一下子就繞過了成堯,衝到了敖溪身邊。
捏着下巴細細瞧着牀上的女子。
再轉眼一動不動地望着眼睛緊閉的敖溪,他的臉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蒼白的臉色和牀榻上的女子一樣也是毫無血色。
“他是誰?”長歡指着敖溪朝葉恩問道。
“主人與玄山龍族敖冥之子。”葉恩一板一眼地說道,她都快急瘋了,他還如此有興致地問這個問那個。
“哦。”長歡恍然大悟地點頭,興奮地快要說不出話來。
再看看牀榻上的女子直搖頭,“那也不對啊,如果是姬嵐與念卿的女兒,怎麼會這麼弱不禁風?”長歡直搖頭嘆息。
指尖卻快速翻飛,銀白色的光芒注入到她的身上,眉心卻皺得越來越緊。
墨婉悶哼一聲,睫毛微顫。
敖溪緩緩睜開雙眼。
許久後,長歡收回手中的動作,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用袖子擦擦額上的汗珠。
“奇怪。”長歡坐了回去。
提起茶壺就喝的咕咚咕咚作響。
伸手招呼道趴在墨婉牀邊的葉恩。
“死丫頭,過來,我有事問你。”長歡招手喚葉恩過去。
“墨姐姐到底好了沒?”葉恩留戀地又朝墨婉忘了一眼。
敖溪一睜開眼,就照拂着還昏迷不醒的墨婉。
“你也過來。”長歡朝敖溪說道。
敖溪沒聽見般繼續替她擦掉手臂上的血污。
“能不能快點,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長歡不耐煩地催促道。
敖溪看墨婉臉上有了血色,悠悠起身,朝他二人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