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各按門戶位列,井然有序地緩步走進淡家村。
黃土路兩旁的農舍有許多門戶敞開,卻空無一人,院子裡的竹椅瓦罐上積滿厚厚的灰塵。風一吹,地上的枯葉沙沙飄走,除此之外便只有數十人細微的步履聲。
這些人裡既有當世公認的天陸第一人,又有正道兩大翹楚門派碩果僅存的上代宿老,再加上二十多位一等一的派中高手,人人都感心情緊張而興奮,更覺得即使真的撞上萬劫天君,也絕對有實力與之一拼。
惟有丁原清楚萬劫天君是何等的厲害,一切的常理在這老魔的面前,都可被輕描淡寫地顛覆。
惟一可以期盼的,就是他受玉牒金書封印又元氣大傷後,所剩道行不過爾爾。但果真這樣,一執大師、盛年和無涯方丈又焉會接連失手?
他走在了人羣的最前,引着小蛋前往他父母的故居。其它人此刻如有默契,都不再出言阻止,只默然無語地跟隨在他們身後。
忽然丁原在兩扇傾斜的籬笆門前停下,望着裡面洞開的屋門,道:“就是這裡。”
小蛋心頭一陣激動,越過丁原推開籬笆門,一步步走向屋子。
每行出一步,他就清晰聽到自己的心“咚”地一聲跳躍,熱血在無聲中澎湃。
終於,在衆多目光的聚焦下,小蛋踏入了故園的門坎。
幽暗的光線從他身後照入屋內,裡面的一景一物都恍若十七年前的模樣,彷似並未因爲這冗長的歲月流逝而有絲毫的改變。
只是,原本生活在這屋裡的父母,都已不見了,永遠不見了。
如今,時隔十七年,漂泊在外的兒子終於歸鄉。然而迎接他的,卻只有這棟冰冷空寂的舊宅。
他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走進屋中,腳步重逾千鈞,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空空”迴響,直傳遞到記憶的盡頭。
他徐徐環顧屋子中的每一件物事,渴望能激起自己對兒時的回憶。
但十七年前的種種,在腦海裡無情地呈現出一片空白。記不起爹孃的音容笑貌,也記不起自己曾經玩耍過的角落。
一切,彷佛從來沒有發生過。惟有從門外吹來的風,還在低低地嗚咽。
他走進裡屋,顫抖的手拉開積滿塵灰的衣櫥,“吱呀”一聲,結滿蛛網的櫥門開啓,裡頭整整齊齊迭放着一件件粗陋的衣物。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迭孩童的衣衫上,伸手拿起一隻巴掌大的小鞋子,上面用紅色的絲線繡着“長命”二字。
“啪、啪──”淚珠滴落在藍色粗布做成的鞋面上,溼潤一片。
心如刀絞,隻影向隅。他的手緊緊握住小布鞋,貼在心口上,感受着孃親留給自己的那一縷溫暖。
忽然,背後一暖,羅羽杉悄無聲息地走到小蛋身後,雙手從後環起他的腰,將俏臉輕貼在他的背心上,什麼話也沒說。
小蛋僵直的身軀漸漸放鬆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這小鞋子,該是孃親生前爲我做的。
“雖然布料粗糙了些,但一針一線都用盡心思,還特意繡上了『長命百歲』四個字。由此可見,她老人家實在是非常疼愛我。想來我的爹爹,也是一樣。”
羅羽杉低聲道:“是,兩位老人家一定很愛你。”
小蛋一咬牙道:“可是,他們卻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要爲他們、爲全村的父老鄉親討回公道!”
羅羽杉的心顫了一下,自她認識小蛋以來,從未見過他用這般憤恨壓抑的語氣說過話。
她不再應聲,只是用自己發自內心的溫柔,靜靜地去溫暖小蛋冰涼的身軀。
她的心底裡洋溢起一股母性的愛憐,第一次感到小蛋心靈深處的傷慟與寂寞。
這一刻,兩顆年輕的心緊貼在了一起,息息相通,水乳交融。
窗外的天色很快變黑,屋裡變得一片朦朧靜謐。
羅羽杉回過身,默默地點燃桌上的半截殘燭,昏黃的燈光又將屋裡照亮。
小蛋怔立片刻,緩緩將一雙藍布小鞋珍而重之地藏入懷中,低聲道:“走罷!”
兩人出了裡屋,就見丁原孤傲的身影佇立在院子裡,揹負雙手在等着他們。院外的其它人卻俱已不見了蹤影。
小蛋心生歉仄,道:“丁叔,讓您久等了。”
丁原一搖頭,道:“沒關係,我只等了這一會兒。而你,已等了整整十七年。”
小蛋嘴脣翕動了兩下,欲言又止。丁原淡漠一笑道:“你是在奇怪,爲何我會認識你的故居?”
小蛋點點頭,丁原卻不再解釋,沉聲道:“你會明白的,很快。”
羅羽杉問道:“丁師叔,一正大師和淡嗔師太他們呢?”
丁原回答道:“去找那口百年老井了。”
“嗚──”一記淒厲的風聲從遠處呼嘯而來,穿越過清冷的農舍,吹刮到三人面前。風裡竟有一絲莫名的寒意,隱隱浮現着淡淡的紅色霧氣。
霸下在小蛋肩膀上一縮腦袋,道:“起風了,要變天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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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頭朝天上看去,一弦殘月掛在山前,清輝灑落如銀霜滿地,分明是個好天。
牠的心頭猛地升起一股不妥的預感,超乎常人的靈覺,已依稀靶應到在這黑暗中,正有什麼詭異的物事在生出。
丁原劍眉一挑,嘿然道:“果然有鬼,走!”騰身御風,朝着正東方飛去。
小蛋回頭再望了故宅一眼,揮手拂出一道柔風,“砰”地將屋門輕輕合起,攜着羅羽杉御風追向丁原的背影。
剛飛出十多丈去,前方突聽見一聲高亢雄渾的嘯音,似在報警傳訊。
丁原聽出這是姬欖的嘯聲,也不多話,體內真氣流轉如風,身形化作一束褚色電光直向嘯音發出的方向掠去。
小蛋攜着羅羽杉的纖手,如影隨形緊跟在丁原身後。
黑暗裡紅色的霧氣越加濃厚起來,一股股寒意隨着夜風吹拂向三人的臉龐。
只聽側旁一間土屋頂上,一正大師鎮定和緩的聲音招呼道:“丁施主!”
丁原足下不停,說道:“想必我岳丈有所發現,請大師收攏門下,一同趕過去!”
他的話說完,人影已一拐一轉,繞過一排農舍,進到後頭的一片打穀場上。
就見空曠的打穀場中,姬欖、羅礁和其它四五位翠霞派的一流高手並肩而立,如臨大敵。
在他們的身前不到六丈處,赫然有一口埋沒在一人多高蒿草裡的古井,從井口下面源源不絕地冒出濃烈的殷紅霧氣。
又一陣風過,霧氣裡陡然現出一道道黑色的光束,若有若無飄忽不定,朝着衆人發出猙厲的呼嚎。
羅礁身旁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怒道:“鬼蜮魑魅,也敢肆虐!”左手一引法訣,右手揮出,低喝道:“破!”
“嗖”地一響,黑夜裡亮起一道絢麗的銀白色光華,卻是這中年男子已祭出飛瀑齋的鎮齋之寶“百雷破邪盤”。只消一發動盤中蘊藏的火雷菁華,任它再多的冤魂厲魄,也要頃刻灰飛煙滅。
不料“百雷破邪盤”剛一飛起,斜刺裡驀然掠來一道身影,手中劍光一閃,“叮”地挑中盤底中央,緊跟着手腕一轉一抖,“百雷破邪盤”滴溜溜急速盤旋,劃過一束弧扁,朝那中年男子飛轉回去。
這中年男子正是羅礁的愛子羅鯤,探手收住“百雷破邪盤”,定睛一瞧,出手之人居然是小蛋。
他驚怒交加,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蛋沒有回答,孤身屹立在古井前,注視着井口上方在紅霧裡飛舞嚎哭的鬼魂,臉上露出一抹悲哀,而雙目中更是燃燒起熊熊光焰。
丁原代他回答道:“他們是淡家村遇害村民的魂魄,裡面可能就有小蛋的爹孃。”
羅鯤“啊”了聲,抱歉道:“我真是沒想到這點。”
九懸觀的首座無憾道人皺眉道:“這些冤魂明顯是受人操縱。即便咱們不出手,他們也會主動攻擊。”
說着話,打穀場已被濃烈的紅霧盡數籠罩,陰氣寒風尖聲銳嘯,若非衆人均都身負上乘修爲,早已倒下。
井上的冤魂越冒越多,聚集了數百之衆,看得人一陣頭皮發麻。
小蛋卻了無畏懼,因爲他們都曾經是自己的親人。
他希望能從中尋找到自己的父母,然而每一張鬼面都嚴重地扭曲變形,根本無法辨認出生前的樣貌。而這些冤魂厲魄亦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識,更不可能認出近前的這個年輕人。
腳步紛沓,雲林禪寺和翠霞派的高手迅速聞訊趕至,雲集在小蛋身後。
一名老僧道:“阿彌陀佛,莫如讓貧僧用『大輪迴鉢』將這些魂魄收去,一併送往西天極樂世界,早求解脫。”
說話的是無痛大師,在雲林禪寺中地位甚爲尊崇,也是丁原的舊識。
孰知小蛋固執地搖頭道:“多謝大師,我想自己來。”
話音剛落,數百冤魂厲魄遽然發動,如漫天潮水般向衆人衝來。
小蛋首當其衝,卻站在那裡腳步一動不動,右手雪戀仙劍光芒大盛,清越鏑鳴,驀地向斜上方虛劈而出。
“呼──”在小蛋頭頂前方,霍然閃現出一道璀璨星門,照亮夜空。
匪夷所思的事旋即發生,數百的冤魂厲魄竟立即捨棄攻擊,如飛蛾投火般涌入星門之中。
小蛋的銅爐聖淫仙流汩汩綿綿注入仙劍,維護着星門不沒,目光凝望着一道道撲入門內的鬼影,泛起深深哀傷。
當最後一束冤魂沒入,星門一閃消隱。
霸下驚異問道:“乾爹,這些魂啊表的都被你收到哪裡去了?”
小蛋還劍入鞘,低聲回答道:“我用新悟的『幽嗇星門』將他們都送往了冥府。希望他們下一世都能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霸下奇道:“幽嗇星門,你什麼時候參悟出的,我怎麼不曉得?”
等了須臾,牠卻沒有聽到小蛋回答,擡頭再看乾爹的眼角,分明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
淡嗔師太說道:“恐怕這就是盛師侄書信裡提及的那口百年古井了。”
一正大師點點頭,悲痛道:“想必當日一執師兄也是偶然發現了井下冒出的紅霧,才入井察探,卻不幸遭了老魔的毒手。”
無痛大師說道:“師叔,厲魄已去,咱們趕緊下井罷。”
一正大師不答,卻把視線轉向丁原,問道:“丁施主,你看呢?”言下之意,自他而下的雲林禪寺衆僧,俱都以丁原馬首是瞻。
淡嗔師太也道:“丁原,這裡論及修爲機智,無人可高過你。況且當年你又曾親身經歷過與萬劫天君的血戰。這裡由你主持,再適合不過。”
有這二老發話,旁人自無異議。可丁原獨往獨來慣了,按他的性子,自己一個人殺入井下,見佛殺佛,遇魔誅魔,倒也痛快乾脆,毫無牽掛。
但如今這一衆正道頂尖高手的生死安危,都壓到了他的肩膀上,自知不能由着性子隨意亂闖,思忖道:“瞧着紅霧的情形,跟潛龍淵下的血海頗有幾分相似。一旦潛入,再多十倍的人亦如滄海一粟,全不管用。
“爲今之計,宜合不宜分,以免被各個擊破。說不得,這打頭陣的差事,還得我自己來。”
他略作盤算,說道:“咱們在上面也需留幾個人接應,不知哪位願意主動留下?”
半晌過去衆人中沒一個應聲,畢竟此來臥靈山的兩派高手,無一不是位重名高的正道翹楚,又有誰肯落於人後?
小蛋轉頭向羅羽杉低聲道:“羅姑娘,妳和小龍留在上面罷。”
羅羽杉正待婉拒,丁原已說道:“也好,羽杉妳就帶頭留下。稍後阿牛和小寂他們也會趕到,由妳在上面接應我也放心。”
羅羽杉聽丁原也這麼說,心中黯然道:“小蛋和丁師叔都是擔心我修爲淺薄,在井下一旦遇險勢必難以自保,說不定還會拖累別人。”
她脈脈凝視小蛋懇切的面容,又想道:“我既愛他,就不該令他爲我擔驚受怕,更不能成爲他的累贅。”
念及至此,羅羽杉輕輕頷首道:“好,我就在上面等你們回來。”
小蛋聽羅羽杉答應,大鬆了一口氣,沒想霸下卻跳出來叫道:“乾爹,我不幹!”
羅羽杉柔聲道:“你帶上小龍也好有個照應,我會照顧自己。”
這時兩派中經過一正大師和淡嗔師太的勸說,又有四人同意留下。
小蛋看過去,四人中除了羅鯤外,另外兩個和尚一個道士,自己盡皆不認得,但想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們陪着羅羽杉在上頭,自己也可安心一點。
丁原言簡意賅,對衆人做了佈置,又提了幾點注意事項和應變策略,再問道:“哪位還有意見,不妨立刻提出。”
這些人裡有一大半年紀資歷都遠遠高過丁原,但聽他將諸般事宜安排的妥妥貼貼,進退攻守滴水不漏,俱都心悅誠服,暗自道:“此子能叱吒天陸,獨尊四海,確非幸致。只這份指揮淡定的氣度,就是多少人學也學不來的。”
丁原見無人應聲,卻是一個個神情振奮,躍躍欲試,士氣旺盛之極。他也不再多說,一馬當先,縱身沉下古井。
小蛋依照丁原事先的囑咐,緊隨其後,御風跟進,只覺眼前驟然一片紅霧如血,腳下呼呼寒風噴薄,已進到井內。
他摒除雜念,靈臺清明如鏡,全身鬆弛,將自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暗暗道:“也許全村父老遇害的謎底,就藏在了這古井之下。而盛大叔和無涯方丈,也正在井下苦苦等候援手。”
從頭頂傳來風動,卻是第三個下井的姬欖,隨後羅礁等翠霞派的高手次第飄落井中。翠霞派之後,便是十九位雲林禪寺的高僧,由一正大師親自殿後,與丁原前後呼應,宛若一條長龍。
人人都做好了隨時遭遇萬劫天君的準備,自忖眼下如此強盛的實力,況且還有丁原打頭,一正大師壓陣,又怕他何來。故此心中的激奮之情遠多於緊張,各自凝神屏息,魚貫而入。
丁原下沉約有六丈,底下的紅霧倏地一收,凝如血鏡,浮現在混濁的井水錶面。
他催動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頃刻乳白色的神光護罩全身,向上傳音道:“小蛋,跟緊我!”腳尖一點,破入血鏡。
“譁──”水面猛然開裂,露出一個血紅色的雲淵入口。從裡頭噴涌出一股絕強的力量,險險將丁原的身形吹起。
他揚聲喝道:“都跟緊了!”丹田內息一沉,身子躍入血淵,頓時感到奇寒的魔氣從四面八方一起涌來。
都天大光明符低低響鳴,煥放出的光芒將四周紅霧驅盪出數丈,丁原的眼前爲之一清,這才發現自己已置身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
一股熟悉的奇異感覺油然而生,好似在這紅霧的極深處,有一雙眼睛正從暗中窺覷着自己,打裡面透露出刻骨銘心的仇視和怨毒,直教人不寒而慄。
丁原站穩身形,氣鼓丹田,朗聲道:“萬劫,你丁爺爺又來了!”
事至此刻,他心下已絕無懷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古井下的血海里隱藏的,正是二十年前的冤家對頭萬劫天君!
一旦確認了對手的存在,他反而將所有的雜念盡數拋除,止念存思,蓄勢揚聲發出挑戰。
需知請將不如激將,在這詭異莫測的血海中不啻危機四伏,要想尋找到萬劫天君的藏身之處,勢必會大費周章。
倘若丁原孤身一人,自是了無顧忌,但在身後尚有衆多兩派精英人物,難保沒有一個閃失。故此他有意激怒萬劫天君,盼其現身一戰,再不濟也可避免其它人的傷亡。
至於自己這一戰是勝是敗,是生是死,也已經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果然,他的話音送出不久,面前的血海突然翻卷中分,露出一條宛如隧道般的通路,筆直延伸,深不見盡頭。
血海之底響起了一聲冷笑,就像有一枚冰針突然紮在每個人的心坎上,難受得說不出話來。緊接着有一個聲音響起道:“丁原小兒,老夫已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你也來得忒晚了!”
這一耽擱的工夫,十七位翠霞派高手和十九名雲林禪寺高僧連帶着小蛋,均都下潛到丁原背後,聚成陣勢,聽着兩人對話。
丁原一聽,果真是萬劫天君的聲音,想起生死未卜的師兄盛年和當年壯烈戰死的墨晶,新仇舊恨齊齊翻上,同樣報之一聲冷笑道:“二十年的確不短,足以令閣下忘了當日是如何抱頭鼠竄,狼狽逃遁的!”
萬劫天君面對丁原的冷嘲熱諷毫不動怒,嘿嘿道:“丁小兒,你帶了這麼多人下來,便以爲能擊敗老夫麼?”
丁原不以爲然道:“何需別人動手,只丁某一人一劍,照樣要你授首滅絕!”
萬劫天君陡然發出一陣厲聲長笑,將丁原的話音壓了下去,說道:“好,老夫在血道另一頭恭候大駕!”
笑聲一停,那種莫名的被窺覷感覺立刻消失。
無憾道人縱聲喝問道:“萬劫老魔,盛掌門和無涯方丈在哪裡?”
血海里久久沒有迴應,只有一條彷佛沒有盡頭的血路通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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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解開百年古井的謎團,也爲救援盛年和無涯大師,丁原、小蛋以及雲林禪寺、翠霞派的一衆高手毅然躍身入井,卻愕然察覺井水之下竟是一片汪洋血海。
丁原孤身向萬劫天君發出挑戰,對方似因受不了激將,憤然開啓血路,引丁原來戰。
衆人不願丁原孤軍奮戰,齊齊踏上血路,欲與萬劫天君決一雌雄。未曾想,就在血路之上,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