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驚天鼓的轟鳴響徹蓬萊三百六十座雲峰,一聲聲如在耳畔。
所有守值的蓬萊弟子傾巢而出,在仙島的每一個角落展開搜索,尋找殺害同門的兇手。而盛年、丁原等人亦加入到搜捕的行列中,分由幾名蓬萊弟子引領,往各處找尋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
小蛋、衛驚蟄、丁寂與羅羽杉、農冰衣以及楚兒被分作一隊,同行的還有周圳和四名蓬萊仙島的精銳高手,負責搜尋思微峰南麓。
衆人連找了幾處樓閣,均未發現兇手影蹤,心情漸漸焦灼起來。
霸下問道:「周先生,你們有沒有派人封鎖住所有出入仙島的通道?
莫要咱們在這兒像沒頭蒼蠅似地到處撞大運,人家卻早已拿瞭解藥逃之夭夭。」
周圳不假思索道:「有「攬海結界」封阻,就算兇手肋生雙翅也逃不出蓬萊仙島。」
衛驚蟄道:「可如果兇手劫持了貴島的經天神梭,攬海結界也未必能擋住他們。」
周圳不以爲然道:「怎麼可能?經天神梭的停放地點極爲隱秘,且有敝島弟子晝夜不斷輪流守衛。即便兇手能夠找到,亦不曉得駕馭它的方法。」
小蛋搖搖頭,道:「倘若兇手果真是歐陽姑娘和屈大哥,那就未必了。」
周圳不悅道:「小兄弟莫非以爲周某在信口開河?」
小蛋也不生氣,耐着性子道:「屈翠楓已將一位散仙的元神煉作鏡奴,再加上歐陽姑娘的智慧,或許此刻貴島的經天神梭業已落到了他們手中。」
周圳臉色微變,丁寂道:「小蛋說的極是。周大哥,經天神梭在哪兒?」
周圳仍對小蛋的話將信將疑,一時躊躇不語。小鮮急道:「你是怕咱們藉機奪了經天神梭奪路逃跑麼?」
周圳搖頭道:「這點周某倒是信得過諸位,只是……」
楚兒冷哼道:「別隻是了。假如讓歐陽霓和屈翠楓奪得經天神梭逃離蓬萊仙島,爲了阻止咱們從後追趕,以這兩人的歹毒心性,十有八九要將經天神梭搗毀,到時候連帶貴島的諸位弟子,咱們誰都休想離開!」
周圳心頭一震,當機立斷道:「好,事不宜遲,大夥兒跟我來!」
一行十餘人在周圳引導下折而向西,朝着思微峰山腳全速御風而行。
不一刻,衆人進到山腳一座雲洞之內。望着門戶大開的洞門,周圳面色凝重,沉聲說道:「恐怕真被諸位猜着了!」反手拔出仙劍,一馬當先闖將進去。
朝裡走了百餘丈,平日用以守護經天神梭的洞內諸般禁制盡皆毫無反應,顯然已遭人破壞。周圳也顧不得許多,一路不停地衝入雲洞盡頭的一座庫房內。
但見庫房門口橫七豎八倒了數名已然氣絕身亡的蓬萊弟子,一艘長逾十丈寬約兩丈形如紡錘的紫金色飛艇停泊在庫房中央隆隆作響,緩緩地往上升騰。
農冰衣見狀道:「還好不算遲,大夥兒一齊上,將它截下!」
周圳苦笑道:「咱們還是遲了一步。經天神梭一經發動,非人力可阻。」
霸下躍躍欲試道:「這好辦,我在梭上轟開個口子,咱們衝進去抓人。」
周圳道:「經天神梭乃洪荒遺金鍛鑄,莫說無法轟開,即便轟開了,這艘神梭也要就此毀了。」
另一名蓬萊弟子錯愕道:「奇怪,兇手怎會知道駕馭神梭的方法?」
小蛋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卻無暇解釋,轉臉望向衛驚蟄和小寂道:「我們上!」
周圳一愣,問道:「你們要怎麼做?」
說話間經天神梭已經完全發動,如一頭狂野奔騰的公牛向着衆人站立之處衝撞而來。
小蛋身形紋絲不動,雙目凝視迎面衝來的經天神梭,右掌徐徐擡起。
周圳誤以爲小蛋想憑一己之力擋下經天神梭,忙叫道:「快閃!」
小蛋恍若未聞,掌心銀光一閃,「呼」地在身前驟然開啓出一扇星門。
衛驚蟄和小寂早已心領神會,擰身飛縱躍入星門。待小蛋的身影亦消失在星門裡,銀光淡去,經天神梭挾着一蓬雄渾湍急的罡風從上空呼嘯掠過。
「嗚——」衛驚蟄的身形甫一彈出星門,一股勁風旋即迎面而至,卻是屈翠楓也料到了小蛋會用這手,不待三人落地便施展「周而復始」,打出摺扇。
衛驚蟄臨危不亂,近乎本能地使出領悟了尚不到半天的「無意之訣」,天穹神劍有如羚羊掛角隨心而發,「叮」地一記切金斷玉的脆響,將襲來的摺扇一劈爲二。
那邊歐陽霓趁虛而入,欺身上前,一掌拍向衛驚蟄的左肋。不防小寂緊隨而出,一式「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訣直攖其鋒。
「砰!」拳掌相交,兩人身軀一晃平分秋色,均自凜然對方功力了得。
只這一耽擱,小蛋攜着霸下和小鮮也從星門中躍出,落到丁寂和衛驚蟄身側。
三人並肩佇立,打量神梭內的情景。但見龐大的艙內各種陳設用品一應俱全,兩邊鑲嵌着二十盞明珠壁燈,將裡頭照耀得亮如白晝。
在神梭頭部有一塊正方形的乳白色晶石,上面光暈流轉不斷映射出艙外景狀。晶石下方有一座星形法陣,八名蓬萊仙島的弟子目光呆滯各佔一角,正全力催動真氣駕馭神梭前行,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
屈翠楓見自己的摺扇被毀,暗吃了一驚,冷笑道:「你們到底還是追來了!」
儘管猜到了劫持神梭的人定是屈翠楓和歐陽霓無疑,但衛驚蟄仍是心裡一痛。
遙想三年前兩人在漠北爲捕地龍連袂血戰,其後又強闖獨尊谷患難與共的舊事,衛驚蟄委實想不到自己竟是在這種情形下與他久別重逢。
他穩了穩思緒,說道:「小屈,丁師叔也來了,你隨我去見他罷!」
屈翠楓嘿然道:「別拿丁原來壓我,都到這個時候了,我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丁寂可沒衛驚蟄那麼好說話,接道:「好,那咱們就別說廢話。你將神梭停下,交出忘情水解藥,而後封制經脈負荊請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歐陽霓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把話說滿,如今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衛驚蟄道:「歐陽姑娘,你爲了自救,在農姑姑身上下了忘情水毒也算情有可原,但暗中隨着咱們潛入蓬萊殺人劫藥,這份心機未免太過歹毒!」
歐陽霓淡然道:「如今你們爲了給農冰衣解毒,不是正打算向我和翠楓下手麼?」
小蛋道:「要你們留下,只是爲了給所有無辜遇害者一個公道!」
歐陽霓注視小蛋片刻,扭過頭去不再說話。卻聽屈翠楓哈哈笑道:「公道,什麼是公道?衛慧不肯給我時間爲爹孃報仇是公道?楊摯逼我爲一個自殺的女人陪葬是公道?小蛋,你告訴我,這世上到底哪裡有公道?什麼是公道?」
小蛋緩緩地用手指抵在胸膛上,沉靜道:「有,就在這裡!光明磊落,公道自在人心!」
屈翠楓半晌辯駁不出一句話來,死死盯着小蛋心裡羞憤不已,更暗含着一絲自己難以解釋的心虛。
小寂劍眉一揚,拊掌道:「說得好!屈翠楓,屈師叔在世之日,想必也希望你成爲一個光明磊落、無愧於心的大好男兒。可依你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爲,他日又有何面目見令尊於九泉之下?」
屈翠楓白皙的臉龐泛起青氣,徐徐道:「你錯了。待回返天陸後,我要奪回越秀派掌門寶座,我要橫掃四海獨尊仙林,更要讓天下人從此對我擡頭仰望,頂禮膜拜!這纔是對我爹孃最好的慰藉,這纔是當日爹孃對我最大的期待!」
衛驚蟄搖頭道:「看來我們之間的確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屈翠楓,拔出你的劍來,讓我討教一二!」
屈翠楓蔑然笑道:「你以爲仰仗手中神劍便能教屈某束手就擒?你以爲我還是越秀山上那個修爲淺薄任人宰割的屈翠楓?」
話音落處他左手法訣在胸口豎起,衣襟內青光驟亮「嗡嗡」顫響,四相幻鏡騰空祭起,從鏡面中躍動出一束金光,臨空舒展幻化成鶴仙人元神,在屈翠楓的真言驅動下立掌如刀直劈衛驚蟄眉心。
衛驚蟄尚是第一次和鶴仙人元神交手,心下不敢怠慢,默運「離」
訣,天穹神劍一式「擎天柱石」挑向對方手腕。
鶴仙人手腕疾翻「叮」的一指彈在天穹神劍上,緊接着他大袖揮處,一蓬仙鶴神針鋪天蓋地往衛驚蟄射落。
小寂手疾眼快,祭出天殤琴,五指輕撫催動「壘土」訣,「嗡」的憑空幻出一蓬暗黃色塵煙迎將上去,「嗤嗤」銳嘯不斷將仙鶴神針化於無形。
鶴仙人左手又是一晃,從掌心中化出一柄拂塵,「唰」的一聲拍向小蛋胸口。
小蛋早有防備,側身拔劍,劍刃中「彈」字訣勁力勃然而發,在拂塵上一架一推。
「砰!」拂塵順勢彈起,千萬縷塵絲猛地爆開,反打向小蛋面門。
小蛋身子一搖,施展「虛空」訣橫遁三丈,避開鶴仙人的拂塵,飄落到衛驚蟄身旁。
鶴仙人一擊落空也不戀戰,身如鬼魅滑過虛空,退到屈翠楓與歐陽霓身前。
兔起鶻落間他接連搶攻,與衛驚蟄、小蛋、丁寂均有交手,卻迫得這三個人沒能還出一招。屈翠楓見此情景大感痛快,得意笑道:「衛驚蟄,你還敢再說大話麼?」
霸下看不慣他的嘴臉,「呸」地吐了口唾沫,通身紅光大盛轟出天雷地火。
屈翠楓心念一催,鶴仙人拂塵輕揚,捲住襲來的赤紅光團,反擲向小蛋等人。
小蛋跨前半步,左手勁力微吐,幻出「和光」星門,將反噬而來的天雷地火收去。
哪知鶴仙人的身影竟比天雷地火更快半分,後發先至,一掌按向小蛋的頭頂。
衛驚蟄和丁寂一左一右齊齊搶上,雙劍並舉,一個刺向鶴仙人右腕脈門,一個全力劈向他的小腹,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好似事先演練過般默契精準。
當下四人你來我往鬥在一處,直打得風生水起罡風亂濺。霸下和小鮮乾着急插不了手,不由得對視一眼心裡均道:「這鶴老魔的元神僅是傀儡,只要制服屈翠楓,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小鮮率先發難,飛翼輕振衝向屈翠楓,兩隻纖手「嗤嗤」急響,射出聖絲。
歐陽霓早料到這兩個小傢伙會尋上屈翠楓的晦氣,鼻子低哼一聲,騰身出劍。
「叮!」仙劍寒光如虹盪開聖絲,劍鋒所指直迫小鮮咽喉。
霸下自不肯坐視小鮮吃虧,眼中精光電射打出「火眼光飆」,將歐陽霓劍鋒擊偏。
小鮮穩住心神,嬌喝道:「妖女,咱們看看誰厲害!」心頭髮狠,一氣射出數十縷聖絲,好似匹練橫空,與霸下雙雙圍住歐陽霓,奮力鏖戰。
那邊小蛋等人與鶴仙人的元神轉眼間交手已逾二十回合,三個人守多攻少漸落下風,但各施絕藝互爲奧援,依舊陣腳不亂。
屈翠楓心生焦意,生恐夜長夢多召來丁原、盛年等人,那時想要脫身可就難上加難。於是左手法印連連變幻,不斷強催鶴仙人元神向三人發動猛攻。
鬥到酣處小蛋神色一動,卻是看到艙頭那塊晶石上顯現出盛年、羅牛與一位蓬萊仙島長老級高手的身影,三人劈波斬浪正全速御劍對着經天神梭銜尾直追,奈何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在鬥姆海肆虐狂暴的雲濤中反有被漸漸拋遠之虞。
小蛋激戰之中偷空目光橫掃,尋到經天神梭艙門的所在,雪戀仙劍虛晃一招抽身閃遁,星門光芒閃爍熠動,身形已欺至艙門近前。
屈翠楓吃了一驚,急忙回身亮劍,一式越秀劍派的「青山遮映」飛刺小蛋背心。
小蛋情知屈翠楓之所以能有恃無恐攜着歐陽霓橫行蓬萊,不過是有四相幻鏡和鶴仙人的元神相助,自身真實藝業較之自己和丁寂、衛驚蟄仍是頗有不如。
故此他兵行險招,暗運「有容乃大」聚於背心,左手抓住艙門上的把手猛向右轉。
不料艙門沉重且被鎖死,小蛋的左手連擰兩下把手依舊不爲所動。
「鏗!」屈翠楓的仙劍擊在小蛋背上,激起一串殷紅色光花,卻未能傷及分毫。
小蛋吐氣揚聲,迫出破入背部經脈的殘餘劍氣,反身一劍逼退屈翠楓,正欲設法開啓艙門,猛見眼前金光閃爍,鶴仙人在衛驚蟄和小寂的夾擊之中竟是遊刃有餘,甩拂塵轟出兩束沛然莫御的鶴翎仙刃。
饒是小蛋修爲已臻至大乘之境,也不願輕易與鶴翎仙刃硬撼,身子貼着艙壁施展出「穿花繞柳身法」中的「風逝」訣往左側躲閃。
鶴翎仙刃轟然掠過,一束轟在艙門上震得整艘經天神梭戰慄搖動,另一束卻劃過道弧光飛向前艙。
屈翠楓大吃一驚,急忙高聲叫道:「快躲!」
無奈前艙端坐的八名蓬萊仙島弟子,神智皆已被鶴仙人的「控神大法」所惑,雖聽到屈翠楓喝令,反應終究慢了半拍。鶴翎仙刃轟落處八名蓬萊弟子三死四傷,唯有一人倖免於難。
屈翠楓心下一沉,對小蛋越發地恨之入骨,逕自催動鶴仙人元神舍下衛驚蟄和丁寂,如附骨之蛆似地向着他追殺而上。
小蛋只得暫時放棄開啓艙門,凝神運氣與鶴仙人周旋,心中懊悔道:「早知如此,我方纔說什麼也該想辦法將那束鶴翎仙刃接下來!」
丁寂見三名蓬萊弟子又無辜受難,不由得怒氣勃發,口中長嘯,丹田真氣如滔滔江水直灌雙臂,大喝道:「妖道,看打!」十指輕撫琴絃,心凝霄漢物我兩忘,竟是藉助天殤魔琴發動起「地慟」訣。
「轟——」天殤琴悲愴激昂的旋律中,一蓬浩蕩紅光如潮水涌生,似是蘊藏着積鬱人間千秋萬古的悲憤豪情,幕天席地無可遮攔,向着鶴仙人滾滾奔騰。
鶴仙人的潛意識裡似乎也感應到地慟訣曠世無匹的巨大威力,元神驟然金光大亮,左手拂塵迎風暴漲數倍,如黃金色的旌旗般獵獵飄搖,凌空掠出,朝着澎湃奔流而來的紅色光瀾迎去。
一聲轟鳴響起,連帶稍遠些的歐陽霓、霸下和小鮮,俱都被咆哮狂涌的罡風狠狠撞到艙壁上方自站穩,胸口氣血振盪自不待言。
那柄碩大的拂塵在地慟訣無與倫比的雄壯起勁催壓下,頃刻化爲一蓬齏粉,赤紅的光瀾幾乎毫無凝滯繼續朝着鶴仙人元神迫去。
「啊——」屈翠楓猛地揚聲厲吼,右手結起法印朝頭頂四相幻鏡一記虛點。
鶴仙人如應斯吼,右手剎那膨脹十圈有餘,宛如一隻巨靈魔掌按向襲來的光瀾。
「砰!」金紅兩色光芒狹路相逢,激撞絞殺,一縷縷流光四處迸濺亂竄,在艙體上撕裂出無數道細小縫隙,聲勢駭人至極。
鶴仙人的右掌當場爆碎,身子拋飛而起,在空中連打幾轉,落回到屈翠楓跟前。
丁寂受天殤琴氣機牽引,也是一記悶哼嘴角逸血,臉上蒼白一片好半天才緩過來。
衛驚蟄心知機不可失,艙內罡風稍弱,仗劍和身掩襲而上,直取鶴仙人咽喉。
鶴仙人元氣受損,又僅餘一臂,若放在以往定會引吭怒嘯以牙還牙,可此刻卻是神情木然如同沒事人般,漫不經心地掃過衛驚蟄一眼,挑出左手大拇指在身前劃了半個圈,而後驀地向前一按,正中天穹神劍。
僅這一按之力卻令衛驚蟄身軀一震,險些從空中栽落,好在他反應神速,撤劍吸氣將對方的魔氣消解轉向,身形往側旁飄飛而出。
小蛋擰身而上替下衛驚蟄,雪戀仙劍發出一式「一諾千金」,寓動於靜似拙實巧,緩緩往鶴仙人胸前遞去。
鶴仙人頭頂「呼」地冒出一蓬絢光,在半空中形成三朵光花熠熠生輝,殘缺的右臂金芒幻動迅即重生,五指凝成鶴嘴之狀朝着雪戀仙劍抓落。
丁寂眉宇一挑,縱聲提醒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小心了!」
小蛋神色平和如水毫無驚懼之情,手中雪戀仙劍突然劍鋒激顫,幻起數十朵真假難辨的絢麗光花,將鶴仙人的魔爪盡數籠罩。
「啵啵啵啵——」一連串的爆響,鶴仙人的手爪被仙劍在電光石火間刺出千瘡百孔,又迅速恢復如初,待到劍招變化窮盡,鶴仙人猛地變爪爲掌,在劍刃上重重一拍,震得小蛋踉蹌而退。
衛驚蟄和丁寂互視一眼,心頭均升起驚駭之意,暗自省悟道:「鶴老魔的元神不過是四相幻鏡投射在虛空中的影像,真身仍被封印在鏡內未曾出動,故而無論他的元神分身遭受如何嚴重的創傷,都能在眨眼的工夫迅即復原,要想制服這個老魔,就必須先將四相幻鏡從屈翠楓手中奪下!」
然而屈翠楓有鶴仙人元神護持,想要從他手裡奪過四相幻鏡又談何容易?
小蛋自然也明白其中關鍵,奈何他數次催動心念試圖與四相幻鏡建立聯繫,盡皆如泥牛入海無功而返,眼下除了奮力苦戰外已別無他策。
衛驚蟄稍稍喘息一口,唯恐小蛋人單勢孤,顧不得右臂痠麻縱身上前助陣。
正這時,經天神梭迎頭好像撞上了什麼,轟然一震發出劇烈顛簸。虧得艙內衆人皆是一等一的翹楚人物,急忙各自穩住身形覷空望向艙頭的晶石。
但見船艙外濁浪滔天,颶風狂嘯,兇猛無倫地不停衝擊向經天神梭,已然看不到盛年等人的身影。
原來八名蓬萊弟子三死四傷,衆人又在全神激戰,以至於經天神梭完全失控,順着湍急的漩流滑向鬥姆海深處。
屈翠楓一凜心道:「再這麼沒完沒了的耗下去,可真要同歸於盡了!」
他心裡一發狠,將丹田真氣拼命催出,雙手法印於胸口結在一處往上方高舉,口中爆喝道:「生!」
四相幻鏡青光猛熾,竟又幻化出一道鶴仙人元神,向着小蛋飛掠而至。
小蛋閃身避過,百忙中望向屈翠楓猙厲緊繃的俊面,說道:「屈大哥,「靈性有涯,量力而爲」!」卻是印刻在四相幻鏡背面真言裡的一句話。
屈翠楓一愣,旋即不以爲然地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會力有不逮?」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經天神梭驀然猛烈翻轉,艙體上的裂紋越來越深,不斷蔓延。
衆人猶如篩子裡跳擲不停的豆粒,在艙內東倒西歪難以站定,不約而同收手觀望。
只見距離經天神梭不到裡許的雲海之中,亮起一蓬恢宏的金黃色光芒,熾如烈日令人不可逼視。在狀若橢圓的金芒中央,卻有一圈黑洞洞的雲淵不住往外噴着洶涌澎湃的紅色雲瀾,遠遠望去酷似一隻人眼。
而在金色光環周邊約莫百丈的距離,又有一圈銀白色星狀法陣圍繞。
每一個法陣節點之上,都懸浮着一尊銀白色蓮花法壇,壇上少則三五人,多則七八人,盡皆是蓬萊仙島的一流高手,包括掌門雲臨真人也赫然在內。
儘管有星陣的抵禦,從黑色雲淵裡涌出的雲瀾仍有一部分泄漏出來,更多的則是在與星陣驚天動地的撞擊拉鋸中漸漸淡漠消隱。
屈翠楓難以置信地望着晶石上顯現的景象,不由自主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小蛋緩緩道:「神魔之眼,咱們誤打誤撞,已闖入蓬萊仙島最核心的絕境!」
一言未畢,艙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凝視着晶石,久久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