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吃疼的地龍掄圓前肢,巨靈般的四根手爪拍向小蛋。小蛋只感頭頂星天無光,一股惡風狠狠逼近,幾讓自己無法呼吸。
他一抽雪戀仙劍想撤身疾退,不料被地龍厚實的肌肉生生夾住,紋絲不動。稍一耽擱,眼前一暗,整個身軀教地龍的魔爪如攥小老鼠似地捏在掌心,用力一捏,耳朵裡就聽見“喀喇喇”烏犀怒甲的痛苦呻吟。
“小蛋!”衛驚蟄冒險掠過地龍身前,任情仙劍照着攥住小蛋的魔爪電掣劈斬。
地龍鼻子一顫,噴出股紅霧罩向衛驚蟄。尤怨與談禹雙雙趕到,各盡所能擋住紅霧。衛驚蟄一劍“叮”地斬在地龍爪上,激起一串火花,卻僅僅劈出一道淺淺的傷口,反震得自己手臂痠麻。
小蛋透過地龍手爪的縫隙看到這一幕,心下歉疚道:“我本想幫大夥兒的忙,卻反過來拖累了衛大哥拼命救援,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好在烏犀怒甲遠比小蛋想象的還要結實堅固,盡避“咔吱咔吱”顫鳴不斷,卻硬沒把小蛋捏扁。他有心出聲讓衛驚蟄等人莫要顧念自己,無奈胸口受擠幾欲爆裂,半個字也吐不出。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張嘴咬在地龍爪上,打算故技重演,施展“周而復始”的心訣吸了地龍的精元。
“咔”地脆響,如同一口咬在鐵板上,好險沒把牙齒給崩沒了。小蛋疼得冷汗直冒,但也激得腦海裡靈光乍現,竭力吸氣大咳。
衛驚蟄聽見小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更加擔心,沉聲喝道:“小蛋,堅持住,我來救你!”心神抱圓守一,任情仙劍光芒暴漲,竟是催動真元,使出從天道星圖中參悟而來的一式“氣吞鬥牛”。
“鏗!”仙劍一往無前,猶如長虹貫日插入地龍兩根手爪間的縫隙,手腕翻轉上挑劍鋒,剛勁凌厲的劍氣割裂皮甲直入肉裡。地龍負痛怒吼,手爪略鬆,晃頭顱、張血口朝衛驚蟄咬下。
小蛋周身壓力驟減,大呼一口氣,“啊欠”噴出團聖淫蟲凝鍊的銀絲,盡數粘到地龍的爪尖。他心中大喜,唸叨道:“蟲寶寶,蟲大哥,現在可就全看你的了!”
意念一凝心境澄清,再感受不到外面慘烈的血戰,心無旁騖運轉“周而復始”。須臾,丹田寒意大熾。或許是聖淫蟲聽懂了小蛋的呼喚,異常爭氣地凝動汩汩寒流升騰而起,沿着銀絲攻入地龍體內。
如果說此時此刻的小蛋果真如一隻小小的老鼠,那地龍便成了將弱點暴露在他面前的那頭大象。對於鑽入體內的這股寒流,地龍起初並未太過緊張,只當和前次小蛋發動的襲擊也差不了多少。
孰知這股寒流竟越來越強,一路高歌猛進,摧枯拉朽直搗向牠的內丹。地龍這才察覺事情不對勁,忙馭動精元抵抗。一冷一熱兩股絕強的力量迎頭激撞,剎那水乳交融匯成一片,旋即迴流。
這不是在抽空自己的精元麼?地龍再傻也意識到了麻煩。牠又驚又怒,甩掌想將小蛋遠遠拋出。潛意識裡,已對這個不算能打但特古怪的少年,產生了隱約的忌憚。
可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時輪到小蛋不願離開地龍的掌心了。他雙手一抱、雙腳一勾,緊緊夾住一根手爪,再加上銀絲極強的黏力,就那樣牢牢貼住不動。
寒流回涌納入小蛋丹田,稍作流轉第二輪“周而復始”又涌卷而生。地龍那個悔啊,簡直把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打死牠也不會把小蛋攥到手裡,這跟作繭自縛有什麼區別?明曉得再運精元抵禦只會換來同樣糟糕的結果,可也不敢放任這股寒流攻入自己的內丹翻江倒海,只得委屈地繼續爲小蛋添柴加炭。
其它人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只看見地龍屢次舉起巴掌想把小蛋甩出去,偏偏小蛋死死夾住就不肯下來。詫異莫名裡,也明顯感覺到地龍兇焰大斂,心神浮動。
大夥兒士氣一振,尤怨宏聲笑道:“格老子的,我打你個仙人闆闆!”祭起鐵戟在空中綻放團團精光,卻是拼出了真火要施展他的獨門絕學“戮螫訣”。
古燦、談禹等人見狀,紛紛祭起各自的御劍訣,一時間光耀夜空,殺氣沖霄,一束束奪目絢光,悉數朝着地龍激射而去。
地龍的心神精力早轉移到了小蛋的身上,只是不停地噴吐火雲紅霧被動招架。“轟轟”巨響迴盪空山荒漠,羣雄一記記傾盡全力的重擊錘打在牠身上,地龍終於開始承受不住,皮開肉綻,黑血泉涌。
衆人的歡呼聲響徹天地,一些修爲稍弱原本站在周邊的豪傑,也躍躍欲試蜂擁上來,幕天席地、五顏六色的寶光劍芒團團包裹,壯觀璀璨之至。
地龍給小蛋吸得沒了方向,禁不住兇性高漲,不管不顧狂催精元,一古腦往小蛋迫去。小蛋正做着第三次“周而復始”的迴流,陡然覺得浩蕩無倫的精元宛若洪水沒頂鋪蓋過來,不由一凜。
耳中“轟隆隆”響鳴,地龍雄渾的精元涌入,像是汪洋大海在倒灌江河,頃刻便要潰堤氾濫。小蛋終究與地龍的道行相差太遠,對方慨然奉上的大禮,反而變成不能承受之重,連聖淫蟲也奈何不得。
一轉眼,小蛋的經脈鼓脹欲爆,一口熱血“哇”地噴出,滿天星斗亂晃亂搖。虧得靈臺還掙扎着保有一縷清醒,千鈞一髮之際吐盡銀絲,雙腳猛蹬朝後飄飛。
方脫出地龍手爪,腦海一片天旋地轉,身軀便直直栽落。屈翠楓正遊走在下方尋找出手戰機,當下眼疾手快接住小蛋。
小蛋無力一笑,喘息道:“多謝。”
屈翠楓見他只是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並無性命之虞,便攜着小蛋飄落亂石堆,說道:“農姑姑,我將小蛋兄弟救了回來,妳替他看看傷勢要不要緊。”站在一邊,也不着急回返。
農冰衣察過小蛋傷勢,安慰道:“沒關係,只是經脈受震有些損傷,先服上一顆丹藥靜心打坐,讓藥力行遍全身,休養十數日便不礙事。”說罷將藥丸送入小蛋口中,轉身又去醫治其它傷者。
地龍拼着精元大損迫退了小蛋,心裡卻愈發懊喪。牠已身負十餘處外傷,又教小蛋吸走不少精元,殊不願再與人鏖戰。可圍着牠的人便如瘋魔一般不肯罷休,洶涌澎湃的攻勢此起彼伏,立意要將牠誅殺當常
小蛋內息錯亂,依靠“生生不息”不斷地消解,再服下農冰衣喂他的還神通陽丹打坐片刻,胸口鬱悶已是大減。可還神通陽丹中含有安神藥物的成分,又令得他昏沉沉地想睡。
適才他吸入的地龍精元,經過一通流轉緩緩沉入丹田,可惜照例被聖淫蟲毫不客氣地全部佔去,於他的功力進益毫無增加。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震醒小蛋,他茫然睜眼,剛好看見地龍俯衝而下一頭鑽入沙中,緊接着漫空的黑血如雨飄灑。
“地龍逃了?”小蛋一凜頓時清醒,奮身站起“嘿”地脣角血絲溢出,身子一晃又要栽倒。
忽有一隻柔軟的纖手悄悄扶住他的臂彎,輕聲道:“小心!”
小蛋站穩,側首看見歐陽霓正攙扶着自己,顧不得道謝,問道:“怎麼讓地龍逃了?”
歐陽霓惋惜道:“衛公子施展御劍訣斬下地龍一條胳膊,古大先生也刺中了地龍的左眼。可地龍拼着受了這兩處重傷殺開血路,終於還是鑽入沙土中逃了。”
說着,羣雄陸續飄落到亂石堆間。惡戰之後九死餘生,人人在遺憾中有夾雜着興奮與自豪,相互詢問關切彼此的傷情。
尤怨哈哈笑道:“衛小扮這一劍硬是要得,像切瓜砍菜,就卸下格老子地龍的一條胳膊。”
衛驚蟄真元耗損極具,但依舊保持淡定笑容,搖頭道:“可惜,還是讓牠跑了。”
“牠跑不了1談禹惡狠狠道:“桑兄已經施展土遁悄悄跟了下去,等察出這傢伙的老窩在哪兒,咱們便給牠來個兜底翻1
一位小蛋不認識的人拍拍屈翠楓的肩膀,挑大拇指道:“屈公子適才截擊地龍的那式身法可真帥,要是再能快上一線,說不定就攔下牠了。”
屈翠楓抱歉道:“馬大叔過獎,晚輩功力淺薄寶虧一簣,截不住地龍實在抱歉。”
衆人的話題漸漸轉移到與地龍的惡戰上,不免對適才表現傑出的同伴大加稱讚,其中卻沒有小蛋的份。倒不是大夥兒在故意忽略他,而是與地龍那場驚心動魄的短兵相接,惟有當事者心裡明白,旁人萬難瞧出其中蹊蹺。
不過,小蛋能奮不顧身衝入戰團勇鬥地龍,古燦等人心中亦對他的膽氣激賞有加。
小蛋聽着衆人的議論也不插嘴,更沒去表露自己剛纔給地龍吃的若干苦頭。做了就做了,未必要讓別人曉得吧?他本就不是爲了別人的感激與誇獎才衝上去的。
小蛋興致盎然地看着尤怨等人唾沫橫飛敘述起激烈的戰況,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忽然,聽見歐陽霓輕輕道:“常公子,我該走了。”
“哦。”看到小蛋臉上毫無依依不捨的意思,歐陽霓略感失落,卻又聽他問道:“歐陽姑娘,妳要去哪裡?”
歐陽霓似乎不願當着衆人說出自己的去處,婉轉回答道:“我要去的地方離這兒並不太遠。”頓了頓,用更低的聲音問道:“你……能送我一程麼?”
小蛋微一猶豫,歐陽霓一個弱質少女孤身行走大漠,他自不放心,可這裡事情尚未了結,自己也不宜率先離去。
尤怨轉過頭來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先送歐陽姑娘去吧。桑真人追蹤地龍也不曉得啥時候才能回來,萬一沒等到你,我讓人留下話來也是一樣。”
“好吧,”小蛋察覺周圍人們用善意的眼神含笑望着自己,臉頰有點發熱,頷首道:“我速去速回。”
兩人告別羣雄御風離去。小蛋的傷勢已見好轉,只作緩慢的御風飛行並無大礙。歐陽霓有意放慢速度,陪着他往紅石峰北面徐徐而行。
穿過紅石峰約百餘里,歐陽霓用手指遙遙點向左首一座怪石嶙峋的險峻山頭道:“你看,那是丹霞山,六叔公便隱居在此。我這趟來,就是爲了拜見他老人家。”
小蛋放眼眺望,丹霞山高逾千仞,與紅石峰一南一北巍巍佇立,同屬於吐火嶺山系。山間隱有紅霞煥動,在黑夜裡益發顯眼。
他問道:“妳六叔公怎會隱居在這兒?”
歐陽霓神情黯然,回答道:“我六叔公本是天縱奇才,只是性格怪癖了些。他三十歲時已成爲明駝堡第一高手,曾祖仙逝後,便一心要與我爺爺爭奪家主之位。後來由於衆多長輩反對,他一怒出走,還發誓說終有一日要讓所有人都後悔。”
幽幽夜空裡,她的聲音略含惆悵,接着道:“過了十多年,六叔公果然回來了,修爲更是突飛猛進,比原先不知精進多少倍。他獨闖明駝堡,連傷家中十幾位宿老,連我爺爺也不是他的對手。
“最後他放下話來,如果有誰想找他報今日之辱,只管前往漠北丹霞山獨尊谷找他,而後揚長離去再無音訊。一晃幾十年,家中卻並無一個人真敢去尋他的晦氣。”
小蛋道:“歐陽姑娘,妳不會是要去獨尊谷向妳六叔公挑戰吧?”
“怎麼可能,我這點微末技藝,只消六叔公動動小指頭就得倒下。”歐陽霓莞爾笑道:“只是他老人家一身驚世駭俗的絕學埋沒荒嶺,太過可惜,明駝堡經此變故,元氣大傷、人才凋零。我是想求六叔公能捐棄前嫌,回返明駝堡主持歐陽世家,也不曉得他會不會答應。”
兩人說着話來到丹霞山前,開始尋找獨尊谷的所在。圍着山腰繞了半圈,不意發現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歐陽霓神色一緊,低聲道:“是我三哥!”
小蛋恍然,敢情歐陽泰克一路北遁,爲的也是尋找這位六叔公。不過他和歐陽霓的目的卻又大不相同。
歐陽泰克顯然也不清楚獨尊谷的具體方位,故而盡避比小蛋、歐陽霓早到,卻仍在山中轉悠。他也察覺到了,停住身形望向兩人,冷笑道:“妳來了,好得很。”
歐陽霓落下身形,在歐陽泰克面前站定,說道:“三哥,我猜你也會來這裡。”
歐陽泰克模樣狼狽,只穿了件貼身內衣,自然是發現了倩女幽蘭的秘密,將外罩拋下好躲避楚兒的追殺。他事後想來,惟一有機會在自己身上做手腳的,便是歐陽霓,此刻見面三分怨、七分恨,寒聲道:“妳我兄妹真是冤家路窄啊。”
歐陽霓垂首道:“三哥,小妹那樣做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咱們在這兒又遇見,不如先一起拜見過六叔公,聽他老人家發落。”
歐陽泰克嘿然道:“妳想得美!別跟我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兒,咱們兩人中只有一個能踏進獨尊谷。哼,我先殺了妳爲二叔報仇!”振臂點出金笛,化作一縷電光激射歐陽霓咽喉。
歐陽霓閃身退避,哀聲懇求道:“三哥,你真忍心我們兩兄妹手足相殘?”
歐陽泰克恍若未聞,金笛橫掃轉擊歐陽霓左臂。
小蛋跨步出掌,“叮”地脆響,五指抓住笛身說道:“何苦如此,你們兄妹化干戈爲玉帛不好嗎?”
歐陽泰克哼道:“常公子,才幾天工夫,你就當起了護花使者麼?我勸你莫要被她美色所迷,不然遲早有一天也會死得很難看!”掌心暗吐毒功渡入金笛,想借此偷襲小蛋。他雖被追得惶惶如喪家之犬,卻並不害怕小蛋,也知道這小子的修爲有限遠遜於楚兒。
孰知小蛋手上有烏犀怒甲保護,等閒之毒根本無法穿透。小蛋搖搖頭道:“我和令妹僅是普通朋友,你……”話沒說完,金笛中陡然射出兩縷赤芒,“叮叮”兩聲擊中小蛋胸膛,卻是歐陽泰克見小蛋不畏他的毒功,於是偷偷發動機關打出兩枚赤蠍釘。
歐陽霓花容變色,惶急道:“常公子,你沒事吧?”取出一枚清心丹就要送入小蛋口中。
小蛋笑了笑,不以爲意道:“沒關係,我很好。”
歐陽泰克也不多話,抽金笛拂袖襲向小蛋面門道:“你縮在一堆破殼爛甲裡,當自己是烏龜麼?”袖風鼓盪,施放出千金銷魂散。
小蛋卻一點也不怕這玩意,揮掌封架歐陽泰克左袖。
掌袖相交,小蛋功力畢竟遜色一籌,被震得搖晃而退。歐陽霓貝齒一咬,反手掣劍疾挑歐陽泰克胸口,好教他無法乘勝追擊小蛋。
三人猶如走馬燈般纏鬥一處。歐陽泰克吃虧在身負重傷連日逃亡,修爲大打折扣;而小蛋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歐陽霓雖然神精氣足,奈何修爲遠遜兄長,又有些心慈手軟放不開手腳,堪堪戰成一個平手。
鬥到酣處,小蛋拔出雪戀仙劍施展天照九劍,策應歐陽霓。歐陽泰克接了一劍,險險在螺旋氣勁上吃了大虧,頓生忌憚不敢再與小蛋硬撼,轉而猛攻歐陽霓。
又過了十餘個照面,歐陽泰克瞅準機會,二次射出赤蠍釘偷襲歐陽霓小骯。歐陽霓竭力躲閃,微一分神,仙劍被兄長的衣袖捲住。她腳下站立不穩,被歐陽泰克往懷中一帶,眼前金笛閃動直插前胸。
小蛋搶步側身伸臂摟住歐陽霓腰肢,用後背硬接金笛。歐陽泰克的金笛打中小蛋背心,“當”地彈起,沒等他變招再攻,猛然腹下一寒劇痛徹骨。他呆了呆,低頭瞧見歐陽霓左手不知何時多了柄短短的匕首,貼着小蛋肋下穿過深深扎入他小骯。
小蛋捱了一下雖未受傷,但身子踉蹌前撲,帶着歐陽霓滾落在地。他尚不曉得歐陽泰克中了匕首,忙就勢翻滾以防對方掩襲。
等抱着歐陽霓翻出兩圈回過頭來,這纔看到歐陽泰克怔怔站立在原地,小骯上插着柄碧綠色的匕首,身軀搖了搖,驀地爆發出一聲哀嚎,向後仰倒。
“常公子─”歐陽霓俯首貼在小蛋胸前,俏臉暈紅輕聲道:“你怎麼了?”
“哦,我沒什麼。”小蛋一省鬆開歐陽霓,扶她起身。
歐陽霓望見歐陽泰克倒下的屍體,容顏一慘徐徐跪倒,哽咽道:“三哥……我、我不是有心要殺你的。實在是因爲你要傷常公子,情急中不得已纔出手,沒想到竟害了你的性命。你地下有知,要恨小妹也是應該。只盼你見着大哥、二哥,也能求得他們的原諒。”
小蛋無以安慰,默默用雪戀仙劍在堅硬的山石間挖出一個深坑,將歐陽泰克的屍體抱了進去,又用挖出的碎石填上,立了塊方碑問道:“歐陽姑娘,妳看這碑上該寫些什麼纔好?”
歐陽霓泣不成聲,搖首道:“我不知道……我心裡亂得很……”
小蛋嘆了口氣,略作沉吟在石碑上刻下:“明駝堡三公子歐陽泰克之墓,妹歐陽霓泣立”,而後收劍默立。
許久之後,東方的天際悄然露出第一道曙光,乾熱的風拂過山嶺,漸漸吹乾歐陽霓臉上的淚珠。她慢慢站起身,似虛脫般倚靠住身後的山石,幽幽道:“過了昨晚,兄弟姐妹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靜默半晌,她低聲道:“常公子,耽誤了你一晚小妹委實過意不去。我已沒事了,你還是趕緊回去找古大先生、衛公子他們吧。”
小蛋看看她的狀況,甚是擔心,便回答道:“不要緊,我先陪妳去獨尊谷。”
歐陽霓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頷首。兩人稍作收拾離開歐陽泰克墓前,繼續在荒無人跡的丹霞山中尋找獨尊谷的入口。
日上三竿,歐陽霓和小蛋終於發現在後山一處峭壁間,有道不起眼的石縫深不見底,左側的石壁上,有人用指力草書了四個拳頭大小的篆字:惟我獨尊。
歐陽霓喜道:“該是這兒了,咱們總算找到了。”兩人側身走進狹窄的石縫,摸索出三丈多兩旁稍見寬闊,這才能迴轉身正常行走。
上方極高處,兩面峭壁合攏所留的縫隙裡陽光射落,擡眼望去天空只存一線。再走了百餘丈,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幽深石谷。光禿禿的紅褐色山岩千姿百態遍佈谷底,氤氳紅霧瀰漫蒸騰,充耳死寂。
忽然迷霧裡有個森寒嗓音低喝道:“站住,你們兩個活膩了麼,竟敢擅闖獨尊谷!”
歐陽霓停住腳步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一方山岩後轉出兩個相貌幾乎一模一樣的青衣人,橫眉怒眼攔住了去路。這兩人面容憔悴臘黃,眼眸中猶不失彪悍之色。怪異的是,這兩人的額頭正中都印着個醬紫色的“宏”字。
小蛋揉揉眼,詫異道:“七叔、八叔,怎麼會是你們?”
原來,這對青衣人,正是小蛋乾爹常彥梧的同門師兄弟,北海八鬼中的“雁過拔毛”顧彥岱和“一毛不拔”顧彥竇兩兄弟。
顧氏兄弟看清楚來的鐵甲人是小蛋,也頗感錯愕。
顧彥岱問道:“小蛋,你來這兒做什麼?你乾爹呢,他來了沒有?”
小蛋答道:“我是陪歐陽姑娘來找她的六叔公,乾爹現下在哪兒我也不曉得。”
顧氏兄弟聞言面色微變,顧彥竇轉目審視歐陽霓道:“姑娘要找歐陽谷主?”
歐陽霓點點頭,說道:“兩位大叔,你們是我六叔公的朋友麼,可知他在哪裡?”
顧彥岱一笑,搖頭道:“我們兄弟可不是歐陽谷主的朋友!”語氣裡透着古怪,問道:“姑娘此來有何貴幹?”
歐陽霓輕咬櫻脣,猶豫道:“家門近日慘遭不幸,我想求六叔公出山襄助。”
顧彥竇搖頭道:“谷主最恨歐陽世家的人,你們還是趕緊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