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回過神來,尹雪瑤玉掌拍出,攻向童錚小腹。童錚一聲怒喝,竭力壓制手掌麻癢,揮劍削去。
尹雪瑤纖指輕舒,竟是直攖其鋒,在劍刃上一搭一扣,含笑道:“對不住了!”
童錚但覺手中綿軟無力,天穹神劍已被尹雪瑤不費吹灰之力劈手奪過。
他惱羞成怒,左手血虹掌虎虎生風劈斬而落,鬚髮怒張道:“我殺了妳!”
尹雪瑤輕輕一笑,懷抱失而復得的天穹神劍閃身退回牆角,悠然道:“這柄神劍仙長借用有時,也該物歸原主了!”
童錚怒氣勃發,闊步舉掌正待出手,猛感右臂一陣氣血逆行,眼前斑斕光暈閃爍熒熒,心下一驚,急忙停住身形往右手打量。
只見五根手指漆黑如墨了無知覺,一道道纖細的黑色毒氣正沿着經脈緩緩攀升,直逼向右肘,再不及時迫毒,整條胳膊行將不保。
他心念急轉,彈指封住右腕經脈,寒聲道:“老朽今日就算只剩一臂,也要先殺了妳!”口中一聲厲嘯,左手大袖磅礡無倫拍向尹雪瑤面門。
尹雪瑤微微一凜道:“不好,這老魔動了真怒,居然要破釜沉舟!”
此刻自己的身後就是昏迷不醒的衛驚蟄,她投鼠忌器不能閃躲,只得催動冰蠶九變神功挺劍飛挑。
“啵!”天穹神劍勢如破竹洞透衣袂,鼓脹的大袖頃刻委頓,往下無力垂落。
可霸下和小鮮的喝采尚未出口,童錚的“破繭指”業已精準無比地彈中劍刃。
尹雪瑤虎口發麻,手中天穹神劍把持不住,顫鳴激飛,往門外斜斜掠去。
童錚揚聲大笑,飛身退向門前,探爪往天穹神劍的劍柄抓落。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門外一道魁偉身影閃過,如山般橫亙在童錚面前,輕舒猿臂抄住飛掠的神劍,手腕微振劍發龍吟,點向對方脈門。
同樣的一招“雷厲風行”,童錚早已在衛驚蟄的劍下領教過其中的厲害,此際由這中年男子信手拈來,更增三分凝練沉穩。
他赤手空拳,又傷了右臂,哪裡還能逞強硬拼?一聲低哼忙不迭縮爪後翻,“唰”地勁風撲面,一截衣袖凌空飄飛。
他騰身落地驚魂未定,凝目望向來人,眸中寒光一閃道:“盛掌門!”
盛年抱劍而立,黝黑紅亮的臉膛上泰然自若,朝着童錚稍一躬身道:“得罪了。這柄天穹神劍乃劣徒隨身所攜之物,恕盛某不能相贈。”
童錚定了定神,瞟向盛年身後站立的凌雲霄、殿青堂、姬欖等人,情知大勢已去,儘管功敗垂成殊爲不甘,可也不敢再犯衆怒,否則今夜能否生離此地亦未可知。
尹雪瑤瞧見強援趕至心頭大定,笑吟吟道:“童仙長,這柄劍恐怕你是取不走了。”
童錚按捺搵怒,嘿然道:“既然如此,老朽先告辭了!”說罷卻未舉步,默然望向站在門口的盛年。
盛年會意一笑,說道:“請─”側身往門外一讓。
童錚瞥過尹雪瑤,朝盛年頷首一哼道:“多承盛情!”身影一閃,出門而去。
殿青堂目送童錚背影,搖搖頭道:“也就是你盛年,換作旁人,今夜說什麼也要趁機斬去葉無青一條左膀右臂!”
盛年不以爲意地笑道:“此老終究是一方魔道翹楚,冤家宜解不宜結,由他去罷!”
他邁步走入石室,抱起衛驚蟄道:“尹仙子,大恩不言謝,虧得妳機智百出,全力周旋,方纔保得驚蟄性命和天穹神劍不失。”
這時身後衆人魚貫而入,不僅有翠霞派和魔教的高手,還有不少南荒漠北的魔道人物和正道各派的弟子,足足不下三十餘人,端的是濟濟一堂。
尹雪瑤三言兩語將遭遇說了。她講得雖是簡單,衆人聽得卻是驚心動魄,眉飛色舞,俱暗自讚歎道:“誠如盛掌門之言,若非此女,誰能在這兩大魔頭前保全神劍,更能令強敵在彈指之間一死一傷?”
霸下問道:“凌老爺子,先前那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是怎麼回事?”
凌雲霄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是什麼人無意觸動了陣內機關也未可知。”
盛年道:“我們甫入湖底迷宮,便爲此間詭異的陣法所困,連番試探始終不得要領,反有不少同伴失散。
“幸虧遇見蘇老先生和水仙子,蒙他們兩位指點迷津纔對這湖底奇陣稍窺門徑,一路有驚無險的走來,又接連碰上了殿副教主和諸位南荒漠北的朋友,大家夥兒結伴同行恰巧經過這裡。”
霸下奇道:“那蘇真夫婦呢,爲何不見他們?”
盛年回答道:“蘇老先生懷疑有人在暗中操縱法陣,正攜着水仙子前往查探。”
小鮮恍然大悟道:“難怪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都說魔聖的遺寶就藏在湖底下,可咱們找了好幾間石室,架子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偏還擦得那麼幹淨。”
霸下眨巴眨巴眼,不自禁地壓低聲音問道:“難道辜翱天還活着?他還在這裡?”
小鮮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瞪大妙目東張西望,嗔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都是五六百年前的人了,骨頭也該散成渣了。”
霸下一搖頭道:“那也不是沒可能。若他像鶴老魔一般修成了散仙之體,別說五六百年,五六千年也不在話下。”
尹雪瑤冷冷道:“小龍,別在我面前提這個人的名字。”
霸下一省,笑笑道:“總而言之,千年王八萬年龜,活上五六百歲也沒啥稀奇。”
小鮮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說道:“哦,我倒差點忘了,你在這方面很有心得?”
衆人聽着一龍一蟲吵嘴,不由得莞爾。霸下剛想還嘴,那邊衛驚蟄低低一哼悠悠醒轉。
他雙肩爲饕心碧嫗破戮爪所傷,原本自忖毒發必死,沒想到醒來時竟會是在恩師寬厚溫暖的懷中,不禁驚喜交集道:“師父!”
盛年望着面色憔悴的愛徒,心中憐惜,卻將臉一沉道:“不要以爲你仗着天穹神劍便可縱橫天下,無往不利。吃一虧長一智,你遠還沒有驕傲的資本。”
衛驚蟄被恩師訓斥得臉頰發熱,恭聲道:“多謝師父教誨!”
尹雪瑤問道:“你不是和小蛋留在岸上了麼?”
衛驚蟄將原委說了,霸下道:“這麼說我乾爹也下來了,而且還是獨自一人!”
尹雪瑤嬌哼道:“不用替他操心,這小子笨是笨了點,可也沒見他吃虧過!”
話是這麼說,小鮮仍舊有些擔心道:“葉無青也在湖底迷宮裡,要是他們兩個撞上,可難說了。”
凌雲霄道:“不錯,依小蛋的個性就算葉無青要一掌拍死他,他也不會還手。”
衆人頓時緊張起來,連姬欖這般以往對小蛋素無好感的人也禁不住說道:“多說無益,葉無青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他話音剛落,衆人突然若有所覺噤聲凝氣,擡頭仰望石室上方。
霸下心裡犯嘀咕道:“難道真的被我說中了?辜翱天陰魂不散找上門來啦?”
就見室頂中心亮起一圈圈綠色光環,如漣漪般往四下擴散,須臾化作一道光門。從光門彼方一個姣好的少女身影冉冉浮現,飄落在石室之中。
她一襲綠衫,看似十七八歲的年紀,面容清秀、神情溫婉伶俐,面對周圍一衆來自正魔兩道的高手耆宿,臉上也無害怕之情,斂衽爲禮道:“諸位好!”
如凌雲霄、盛年、殿青堂等人都是久經風浪,心思深沉之人,乍見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女現身,都在急轉心念揣測吉凶,並不急於出聲迴應。
倒是小鮮天不怕地不怕,飛近前去好奇道:“小姑娘,妳是人是鬼?”
綠衣少女“噗哧”一笑,蘋果般紅潤可愛的頰邊頓時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回答道:“晚輩司馬月,奉家祖母之命請各位前往青瀾廳敘話。”
尹雪瑤雙目鎖定綠衣少女明眸,暗運讀心術道:“不知令祖母是何方高人?”
司馬月渾然不覺尹雪瑤的眼神有異,笑吟吟道:“我奶奶的個頭一點兒也不高,自爺爺去世後”靈水宮“
便一直由她老人家掌管。“
殿青堂問道:“這麼說來妳們便是此間的主人了,和魔聖辜翱天有何關係?”
司馬月道:“這事說來話長,不如先隨晚輩前往青瀾廳見過我奶奶,她老人家定會向各位解釋清楚。”
盛年問道:“我們還有許多同伴失散在宮中,他們現下如何?”
司馬月道:“這位大叔不必擔心,我奶奶也會將他們一一請到青瀾廳相見。”
尹雪瑤情知這綠衣少女所言非虛,收回目光,驀地晃身上前扣住司馬月皓腕,冷冷道:“那就有勞月姑娘在前引路。”
司馬月也不掙扎,淺笑道:“這位姐姐好厲害。放心吧,我奶奶已將”百玄搖魄陣“撤去,眼下靈水宮內風平浪靜,妳不用怕。”
尹雪瑤並不鬆手,哼了聲道:“但願如此!”
當下尹雪瑤押着司馬月在前開道,衆人從石室裡魚貫而出緊緊跟隨。
行出大約半炷香的工夫,司馬月引着衆人走進一座方圓數百丈的巨大石廳中。
盛年放眼望去,只見大廳中心佇立着一座依照九宮方位建造的法壇,法壇中央有一道炫目的青色光柱自地底噴薄而出,照射在廳頂一幅巨大的星陣圖上。
又有數以百計的紋路如蛛網、脈絡,從星圖內沿着廳頂往四面八方發散而去,裡面流動着熠熠青光,照得整座大廳耀眼生輝,一團肅殺。
在法壇之前站立着一位身材矮小的執杖老婦,皓髮如雪,不怒自威,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裡精光內蘊,顯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她身後七八個人站成一排,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盡皆穿着一身綠衫。
蘇真攜着愛妻在這老婦人身側負手而立,正漠然望着不斷從廳外走入的羣雄。
這時廳裡已到了不少人,大家夥兒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竊竊私語,看上去似乎和盛年等人同樣的一頭霧水,不得要領。
尹雪瑤鬆開司馬月,低低道了聲“得罪”,秋波在廳中來回尋找,卻始終看不到小蛋的身影。
霸下着急道:“乾爹呢,他不會有事吧?”
盛年也惟恐小蛋出了意外,沉聲道:“再等一等,如果還不見他來,便請那位月姑娘帶着咱們前去尋找。”
就在這當口,廳門外突然傳進一陣喧囂,老遠便聽到年旃洪亮的嗓門罵咧咧道:“你個龜兒子的,老子遇見你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殿青堂和凌雲霄愕然相視,均在心道:“不曉得又是誰惹火了這老鬼?”
緊接着另一個更粗更響的嗓音罵回去:“放你孃的狗臭屁,能遇上老子那是你個龜孫子祖上積德!”
話音未落,年旃和滅盤聖祖肩並肩闊步而入。在兩人中間一名綠衫青年臉色蒼白,左臂被年旃擰着,後腰被滅盤聖祖揪着,足不點地地跟了進來。
年旃一停步,瞇起兩眼打量向法壇前的那位老婦人,努努嘴道:“是她?”
綠衫青年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咬牙忍痛道:“是!”
“呼─”兩道厲光幾乎不分先後,從年旃和滅盤聖祖的手中飛掠而出,在空中爆發出懾人怒嘯朝着那老婦人轟去,直令風雲變色、天地失威。
老婦人霍然變色,怎也想不到這兩個人凶神惡煞般地闖進廳來,二話不說便大打出手。
眼見對方轟來的魔兵光瀾卷涌、無堅不摧,以她的修爲,絕難同時接下這兩人的連手攻擊,欲待躲閃又恐傷了身後的一衆親族子弟,只得強運十二成的功力,雙臂執杖往外招架。
在衆人驚呼聲裡,側旁負手而立的蘇真遽然出手。但見他身不晃、腿不擡,人已橫擋在老婦人前,一雙大袖柔如春水纏綿,波瀾起伏變幻不定,“砰砰”兩聲分擊在九寶冥輪與吞天食地化血輪上。
袖袂高飛中,兩隻威震四海的魔輪猛地朝裡側轉,在距離蘇真不到三尺的半空中轟然激撞,分往左右迸飛。
蘇真身子晃了晃,臉上血氣一閃而逝,語音平和道:“老夫人,可以開始了!”
年旃一怔,伸手攝回九寶冥輪,低罵道:“格老子的蘇真!”
那老婦人收攝心神,青木杖在地上“咚咚”敲了敲,示意衆人噤聲,待廳內漸漸安靜下來,這才緩緩說道:“對於諸位適才所受的驚擾,老身甚爲抱歉。”
人羣裡有人冷哼道:“咱們差點死在了外面,一聲抱歉就算完了?”
老婦人恍若不聞,繼續說道:“這座靈水宮原本是古靈水族人的祭祀聖地,地下蘊藏着充盈的寒水晶氣。
“後因一場劇變靈水族幾近滅絕,此處亦隨之埋沒於世數千年。直到六百餘年前劍聖俞寬偶經梵孤山,發現了廢棄多年的地宮入口,始知在這小月湖下竟別有洞天。”
她頓了頓道:“在蓬萊仙會之上,俞寬與魔聖辜翱天激戰五日夜,最終惺惺相惜罷手言歡,俞寬便將靈水宮的秘密告訴了辜魔聖。辜翱天離開蓬萊後按圖索驥尋找到靈水宮,當下就決定在此隱居。”
畢虎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插嘴道:“不對吧,以辜老魔的個性,豈會老老實實憋在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湖底廢宮裡?”
老婦人眼神裡略帶一絲怒意瞥過畢虎,並未回答,接着說道:“幾經周折,辜魔聖終於尋找到古靈水族在南荒碩果僅存的一脈後裔,將他們舉族遷徙到靈水宮,並利用地底的寒水晶氣在宮中佈下了百玄搖魄陣。”
畢虎見這老婦人不理睬自己,心下暗笑道:“不用說,十有八九是辜翱天輸了,故此被迫退隱靈水宮。這老婆子對辜老魔頗是推崇,自然不肯當衆承認。”
姬欖問道:“如此說來,你們便是古靈水族的後裔?”
老婦人點點頭,道:“自辜魔聖在九宮壇上參破天機,羽化登仙,靈水族傳至老身已歷五代。”
談禹問道:“那辜翱天留下的寶藏現在何處?”
老婦人回答道:“實不相瞞,辜魔聖去後,他的遺物都由敝族世代相傳妥爲保存。”
燕山掌門郭陌煙道:“請問老夫人,其中可有敝派的”大乾坤二十四劈“真本?”
老婦人想了想道:“有的!”
隨後又有人問道:“那有沒有一套二十八支”太乙青蚊梭“?”
老婦人回頭望向一位鬚髮皆白的綠衫老者,見他微微點頭,於是應道:“有!”
登時大廳裡宛如炸開了鍋一樣,衆人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向這老婦人追問起自家祖上失落的秘籍法寶。
霸下對此殊無興趣,不住瞅向門外道:“乾爹怎麼還沒來?”
尹雪瑤也有些沉不住氣了,說道:“走,咱們出去找他!”
卻說衛驚蟄離開後,小蛋便獨自一人坐在湖畔發怔,不意發覺遠處又有人悄然下湖尋寶,從衣着樣貌上瞧,不是屈翠楓卻又是誰?
小蛋立時一省,遙遙看着屈翠楓沒入湖中的身影,想了想起身追了下去。
他潛行匿蹤在屈翠楓背後,不一刻便追進了那座湖底石室。
屈翠楓似有所覺,驚然回首道:“你跟着我做什麼?”
小蛋站穩身形,說道:“屈大哥,請你隨我去見伍長老。”
屈翠楓鼻子裡蔑然一哼,道:“你憑什麼叫我跟你走?”
小蛋道:“你不該出走越秀。”
屈翠楓臉上的譏色更濃,說道:“我不走,留在省身壁等着他們將我千刀萬剮麼?”
小蛋搖頭道:“做錯了事,便該受懲罰。”
屈翠楓聞言愈發着惱,乾笑道:“你果真大義凜然,義正辭嚴啊,可惜,你說我是叛門逆徒,那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對葉無青拔劍相向,迫他罷戰退兵,又算什麼?”
小蛋眼中掠過一絲痛楚,緩緩道:“跟我走!”
屈翠楓問道:“要是我不肯呢?”
小蛋沉默須臾,回答道:“你是從我手中走脫的,我自要送你回去!”
屈翠楓哈哈一笑,怒道:“有種你便將我的性命一併取走!”
小蛋再次搖頭,掩飾下內心的傷感說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跟我回去。”
屈翠楓嘴角的譏笑漸漸隱沒,一字一字地吐出口道:“那你就來吧!”
小蛋凝視着他,腦海中掠過一幕幕的塵封往事─翠霞山下的邂逅、大漠戈壁的重逢……
曾幾何時,那個英姿勃發的藍衣青年在歲月的磨蝕裡,與他漸行漸遠,更不回頭!
“呼─”一蓬銀白色的光暈從小蛋體內煥發而出,他的身影霍然如晨露般蒸發不見。
屈翠楓一凜道:“這小子居然不需藉助仙劍靈力,便可施展遁術!”
一念未定,小蛋已在他背後重新現身,左手五指似拙實巧,罩向屈翠楓後心。
屈翠楓急忙側身擡掌招架,孰知小蛋的手腕一轉一壓,匪夷所思地避過封擋,手起爪落業已扣住了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