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兒的意思是,處理得乾淨一點,儘量離皇宮遠一點。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等管家回來的時候,不僅帶回了臻兒的頭顱,還有在街角處臻兒寫的半封信。
說是半封,其實就只有一個開頭,看稱呼,是寫給太子殿下龍九淵的。
慕瑤兒打開袋子往裡看了一眼,濃重的血腥味衝得她差點嘔吐出來,裡面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管家從手裡拿出一枚素銀簪子,以示此人確實是臻兒的證物。
慕瑤兒這才放下心來,將手中的信紙湊上火舌,不出一時半刻就燃爲灰燼。
臻兒也是天真啊,竟然真的拿太子當救命稻草,以爲太子會去救她,真是可悲可憐。
可是慕瑤兒自己更加可悲,殺了不過區區一個婢女而已,她料想太子回來質問,卻沒有想到來的那樣快,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這件事就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裡。
慕瑤兒走過九曲迴廊的時候,龍九淵正穿過花廳,站在慕瑤兒面前,冷聲道:“慕瑤兒,你真是個毒婦!”
花間的月光搖搖曳曳,月朗星稀,星如蒙塵,這樣的寒冷肅殺。
倘若是慕雲歌,看到太子此番,應當說什麼來着:“臣妾不過是處死了一個侍女罷了,太子便要如此計較,長此以往恐無法服衆,臣妾這個太子妃當得甚是委屈,還請太子賜休書一張,臣妾從此,就離開了罷……”
說完還要適時地抹上幾滴眼淚,不能太多,可也不能幹打雷不下雨,一定要恰到好處。
至於如何恰到好處,這是一門學問,這用量連慕雲歌目前都沒有掌握。
慕瑤兒只能自求多福。
一見到太子,慕瑤兒就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忘記了,更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一般道:“她既然敢背叛我,合該如此。”
“背叛?”太子皺着眉,眼裡都是質問,緊緊盯着慕瑤兒:“你說她背叛了你,如何背叛?難道僅僅因爲本宮喜歡就算是背叛你了?那本宮告訴你,這世上背叛你的人多了是了。”
“你……”慕瑤兒你你我我支吾了一會,才道:“那臻兒本來就是臣妾的人,臣妾要殺要剮自然是隨便的,就不勞太子費心了。”
“是你的人?進了我東宮便是我東宮的人,你擅自處置下人卻不告訴我,你可知道臻兒本來是要成爲我的側妃的!”
“那又如何!”慕瑤兒吼道,“我纔是這東宮的正宮娘娘,你就算是納臻兒爲妾,也得晨昏定省給我請安!”
“慕瑤兒,我看你是給臉不要了,如今猖狂到這樣的程度,來人啊,把太子妃押到思行宮,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出來!”
“龍九淵!”慕瑤兒渾身顫抖着,指着龍九淵。
龍九淵的臉色陰沉沉的。
但這臉色卻在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臨昏倒之前,慕瑤兒似乎還聽見身邊侍女驚慌的喊叫聲:“太子妃……”
那聲音越來越遠,在腦海的無限黑暗當中久久迴盪着。
五月初四,慕雲歌靠在水榭邊上看書,慕小白日常坐在石階上發呆。
聽見身後腳步聲的時候,他激動地回過頭去,看到是青楓,又失神地轉回來。
這一幕恰好落在慕雲歌的眼睛裡。
只聽青楓在身後悄聲道:“公主,太醫說,太子妃有喜了。”
她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翻了另外一頁,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慕瑤兒懷孕,被太醫發現,剛剛好是一個半月,距離慕雲歌的祝福,不多不少,剛剛好。
她盯着紙上的墨字,卻無論如何看不進去了。
時隔這麼久,慕雲歌想着,自己確實應該進宮一趟了。
卻說當時慕瑤兒暈倒的時候,太子並沒有收回成命,而是叫人將慕瑤兒拖到了思行宮,認爲她是悲傷過度或者生氣過度,總是應該是什麼特殊的意外,總之,沒有人想到是害喜的症狀。
思行宮算是東宮的冷宮,其實是給太子的妃子們軟禁思過的地方。
當然,太子本人也在這裡面思過過。
思行宮本來就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幾乎寸草不生,幾乎季節都比宮裡的的其他地方足足晚了幾個月,現在已經是人間四月芳菲的時候,這思行宮卻還是枯枝敗葉,入目滿是蕭索。
慕瑤兒在冰冷生硬的稻草牀上躺了一天一宿,纔在身邊侍女的照應下悠悠轉醒,可是還是持續的高燒不退。
她咳嗽了一聲,旁邊伺候的侍女小圓趕緊湊過來,臉上滿是擔心:“太子妃,可好些了,您一直都不醒過來,可嚇壞了奴婢……”
若是旁人看來,小圓是如何的忠心,勢必讓人感動,可是慕瑤兒被臻兒背叛過一會,而今沒有那麼好騙了。
她淡淡地看着小圓,接着道:“小圓,我身體不舒服,你去給我請個御醫過來吧?”
小圓摸摸慕瑤兒的額頭,不似尋常那般發熱,反而是冰冷一片,她不敢耽擱,趕緊去太醫院找太醫過來,卻沒有看到身後的慕瑤兒,卻是一臉冷漠的模樣。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有了定數,是慕雲歌一步一步籌劃,慕瑤兒不需要自己動腦,只要按照慕雲歌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一步一步落進慕雲歌的陷阱裡面。
以前的以前,慕雲歌是小綿羊,慕瑤兒就是小狐狸。
這麼多年了,小狐狸依然是小狐狸,小綿羊卻早就不是小綿羊。
慕瑤兒最大的錯誤,就是高估了自己,同時低估了慕雲歌。
慕雲歌雖然沒有明說,可明裡暗裡地點撥,無外乎是宮裡的男人大多都只是表面上像男人,但也就僅僅是像男人而已,早就沒有了傳宗接代的功能。不然的話,皇上頭上戴的就不是皇冠,而是青青草原了。
思來想去,整個宮中就只有一類人最是靠譜。
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