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已經等了好些時候,有些生氣。
不對,這個時候還用有些生氣來形容,已經有些輕了。
之間龍婉吟將一盞茶重重墩在桌席上,裡面的茶水四濺,一張嬌俏的臉蛋盯着青楓的低眉順眼,毫不顧忌公主的身份,大吼道:“你不是說價公主正在洗漱嗎,啊?她淹死了?怎麼這麼半天都不過來?”
吼叫聲隔着整個花廳,遠遠傳到院子裡面,其實慕雲歌已經聽見了,可是她故意放滿了腳步,走馬觀花一般,隔着遠遠的花叢看裡面一個俏麗的人影。
只是苦了青楓。
然而,青楓跟在慕雲歌身邊耳濡目染了這麼久了,自然知道慕雲歌的性格習慣,而且那一張伶牙俐齒也像極了慕雲歌的手筆。
她太知道怎麼惹她生氣了。
青楓深深到了一個萬福,而後擡起眼睛,顯得格外的誠懇:“九公主,還請您稍等片刻,昨日公主招待攝政王,時間晚了些,難免疲乏。”
眼看着九公主龍婉吟的一張嬌俏的臉逐漸變成青灰色,龍婉吟覺得,自己簡直就要氣死了。
吼了一句:“你們公主昨日招待誰與本公主何干?還說是,攝政王在這裡就可以讓你們公主親自接待,而本公主來了,就只能讓你們這些下人伺候?莫不是你們公主慢待本公主不成?”
“九公主,看您說的,我們公主哪裡有這個膽子呢?”青楓賠笑道,“那還不是因爲我們公主更加重視九公主您,生怕昨個喝酒的酒氣薰着您,特意找了個浴桶泡澡呢,您說說,一大早上泡澡,也不怕着涼,這不是在乎是什麼?”
說罷,還給九公主使了個眼色,乖巧道:“九公主,您再等等吧,來都來了,這是上好的鐵觀音,今年剛下來的,新鮮的呢。”
九公主的聲調猛然高了八度:“你是說本公主的公主府沒有鐵觀音?”
最後一個字符或許不應該用問號,而是一個感嘆號,基本上表明九公主的情緒已經在暴走的邊緣。
可不是麼,昨日做了一件新的衣裳,其實早在兩個月之前就開始了,是找了蘇城的繡娘,一針一線手工縫製出來的,用的是上好的蜀錦,看上去華貴無比,每一個針腳都是那麼的細密精緻。
龍婉吟穿上了,怎麼看怎麼喜歡,迫不及待地跑到王府,想要給攝政王帝軒瞧一瞧。
卻沒有想到,王府裡面空空蕩蕩,竟然還特意留了落塵守門。
落塵將龍婉吟攔在門口,連大門都沒讓進,帶着程式化的微笑道:“九公主,您來的真不是時候,王爺早些時候動身去公主府了。”
“公主府?哪個公主府?”能這樣問出來,基本上代表龍婉吟已經氣到神志不清。這王城當中還有哪個公主府?而帝軒有可能去哪個公主府?
她不管,硬要往裡進,道:“沒關係,本公主有的是時間,就在這裡等他回來。”
落塵攔在門口不依不饒,道:“恐怕要讓公主失望了,王爺說他今天不回來了。”
“不回來?他想住在公主府不成?這成何體統!”
相對於龍婉吟的歇斯底里,落塵倒是顯得更加淡然,依舊是笑:“自然是王爺的體統。”
龍婉吟發現,她跟落塵這個人簡直半點說不通,氣呼呼轉身離開,可是當天已經晚了,她到了公主府的大門,叫了半天門,也沒有人開門,怒氣值已然上升。
這倒是慕雲歌不知道的,原來昨日青楓特意吩咐的管家,不管是誰來都不要開門,現如今王爺也在,而且自家主子本來就不是個吃素的,除了皇上大駕光臨,大約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吧。
現在慕雲歌知道了昨天晚上青楓的擅作主張,倒是沒有生氣,不過覺得青楓能夠讓龍婉吟生氣到如此,倒是蠻好玩的。
看着龍婉吟的怒氣已經差不多了,慕雲歌才分花拂柳,款款走近花廳,現在站在原地,道了個萬福,柔聲道:“讓公主久等了,真是罪該萬死,請公主大人有大量,饒了雲歌這一回吧。”
慕雲歌站在堂下,龍婉吟氣呼呼坐在堂上,可是兩個人的氣度卻好像倒過來一樣。
慕雲歌穿着雪白的衣裙,站在陽光下,彷彿透明一般,黑髮有些潮溼,有些水暈,將整個人襯托得更加柔和一般。
九公主定了定神,重新拿出自己公主的派頭,冷笑一聲,道:“沒想到庭華公主竟然是這樣的體統,讓本公主等了這麼久,見一面當真是不容易呢。看來本公主下次來的時候,倒是要提前些時候着下人通報了來?”
慕雲歌垂眸道:“若是九公主下次造訪的時候能夠提前通知,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也給了雲歌準備的機會,不然的話,像今天一樣打了雲歌一個措手不及,也怠慢了公主,您說是不是?”
“你……”龍婉吟剛想要發脾氣,忽然想到了什麼,本來已經繃緊了的身體又放鬆了下去,懶懶靠在美人靠上,冷笑道:“聽庭華公主這麼說,都是本公主的不是了呢。”
“這個,雲歌不敢。”慕雲歌垂着頭,說是不敢,可是眼睛裡卻沒有半分不敢的模樣。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九公主,心裡很知道,她是庭華公主,但是這個公主乃是皇上賞賜的,也就是說這個封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作爲串聯,只不過是皇上一個高興的符號而已。
什麼時候皇上不開心了,就會立刻收回。
因此,她承認自己低人一等,這個人,便是九公主,她惹不起。
倒是有一個身份可以用,攝政王王妃。
攝政王自己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只要打着王妃的旗號,也許惹了禍也可以交給攝政王帝軒擦屁股,慕雲歌想了想。
道:“九公主,今日的事是雲歌的錯,還請九公主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能夠原諒雲歌這一回。”
服軟的話聽來總是順耳,龍婉吟笑了一聲,故意看自己的指甲,打量了半晌,道:“本公主問你,昨個攝政王來了?”
慕雲歌的眸子一沉:“來了。”
“沒走?”
“沒走。”
龍婉吟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沉聲問道:“攝政王現在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