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零、混淆與好笑

朱玉蘭在膳房壓了齊姜一頭,心裡卻不怎麼踏實。若非自己早年與齊姜結怨,她哪裡敢開罪榮王妃。恨只恨老天偏心,明明她已經把齊姜趕出去。沒想到冤家路窄,齊姜換了身份又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氣焰比往昔更甚。

朱玉蘭不怕做小伏低。做奴才的天生下賤,跪主子、跪管事、跪師傅,她要是捨不得麪皮,彎不下膝蓋,哪能爬上今天的位子。偏偏是齊姜,朱玉蘭實在扯不下臉。想要她給齊姜服軟,不如干脆她自己扯根褲腰帶吊死自己。

朱玉蘭沒忘記當年自己是怎麼下藥造謠,把齊姜送進只有等死的奚官局。齊姜肯定也沒忘記,她不可能以德報怨。需知這白月城跟紅頂白的風氣早已根深蒂固。齊姜作爲太子寵妃的親信,來日必會伺機報復自己。

回到司庫局,朱玉蘭關上房門,翻出藏在牀頭的梯己。四方的盒子總共三層。頭一層是些瑣碎的金銀錁子,大大小小的珠子混雜其中,這些是日常用來打點往來應酬的。第二層是好幾卷票子,有大面額的銀票、當票,也有地契房契,並一對水頭油亮的翠玉鐲子。朱玉蘭心疼地數了數,輕嘆一口氣。司庫總管後宮採買,銀錢流水似的進出,可焦司庫是個老古板,一雙手握得太緊,漏到她們手裡的少得可憐。可即便是想在司庫局再進一步,疏通內外關係就要費多少銀子。這回爲了說動膳房幫襯,她也是痛下血本,直接送出去一套城南的小宅子。她手裡這點家當還是太少!

朱玉蘭摩挲着盒面上的玫瑰花紋,最終揭開第二層,露出底層的空間。這一層裡是些嬰兒拳頭大小的瓷瓶和油紙包,多是些貴重的香膏藥材。當年她靠一截二月旺把齊姜趕出去,就暗自留心常備着藥丸藥膏,也蒐羅了幾樣能救急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焦司庫掌權,她並不敢明目張膽地賄賂上司。銀票房契這些扎眼的東西,她不好出手。好在去年底下人孝敬過一些冰片和參須,眼下正好用上。

朱玉蘭思前想後,決定現在司庫局內運作一番。萬一榮王妃發難,能有人替自己說一句公道話。這件事上,她並沒有壞規矩,只是沒有迎合太子的心意,對西側殿額外優容罷了。

朱玉蘭揀出包着冰片的油紙包,當即找上頂頭上司張典庫。張典庫有頭風的痼疾,冬季常有發作,這冰片剛好用得上。

說來也巧,朱玉蘭敲開張司庫的房門,恰好嗅到屋內一片清亮的氣息。

她定睛一看,張思庫手邊的小碗裡還冒着一縷白煙。桌上的小碗裡盛着淺淺一碗底的清水,半截紙卷焦黑的那頭浸在水裡。

張嘉英用帕子捂着口鼻,隨意地招呼朱玉蘭坐下。她剛剛薰了藥,正在等藥效散發出來。

朱玉蘭見過好幾回。張司庫這是老毛病了,吃藥也不見效。醫官曾教給她一個救急的法子。犯病時,取一錢冰片,紙卷作拈。然後用點燃的紙卷薰鼻子,等藥效上來,吐出痰涎立時就能見效。也不知是真的對症,還是心有所感,總歸張司庫百試百靈。

“姑姑又頭疼了吧。”朱玉蘭輕聲嘆息,怕嗓音高一些就驚嚇了張典庫一般。她端起盛着紙卷的小碗,將殘渣倒進痰盂,然後十分自然地從袖袋裡掏出那包冰片。“往年也是這個時候,屋裡煙熏火燎,屋外冷風凜冽,一進一出真叫人受不住。”

張嘉英翹着尾指,右手中指抵着太陽穴打圈。冰片獨特的香氣透着沁涼徐徐漫上鼻尖,她掀起眼皮,就看見朱玉蘭手裡打開的油紙上少說也有二兩梅花冰片。

“難爲你記得我這病,真是有心了。”張嘉英的神色略緩,話音未落,忽而捏着嗓子咳兩聲。

朱玉蘭捧起漱盂,服侍她吐了喉間異物,而後又沏一杯熱茶。

“也沒什麼。”朱玉蘭口吻平常,等張典庫漱口後,把小盂擱在桌腳。“我隨口問了一句,也是湊巧了,剛好就得了這些,所以趕緊給姑姑送過來。”

她總不會傻到告訴張典庫這東西在自己手上壓了一年。張典庫只需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承自己的情就好。日後萬一有什麼,張典庫若能爲自己仗義執言,想來焦司庫總會賣她的面子。

張嘉英漱口後,五官眼見地緩和起來。她擦擦嘴角,對於朱玉蘭的殷勤十分受用。

“滿司庫局裡,也只有你放在心上。”張嘉英繼續慢慢地揉着頭,但適才針刺般的疼痛已經淡去。“這半天沒見到你,你去哪兒了?”

朱玉蘭還在思考如何開口,這一問正中下懷。她飛快地接上張嘉英的問題。

“司庫讓我負責本月的果品。我與膳房對了流水,纔剛回來。”說着,她擰眉露出難色。“誰知道在膳房遇見齊姜……”

張嘉英早就知道當年因病出宮的齊姜如今成了榮王妃的掌事姑姑,一時停下手上動作。

“齊姜彷彿還記恨司庫當年將她移送奚官局的事,一見面就質問我怠慢西側殿。”朱玉蘭察覺到張嘉英的視線,將預先打下的腹稿傾倒出來。“姑姑您說,我一個小小內司怎敢怠慢太子寵妃?除了神前、靈前的貢品,我敢指天發誓,西側殿和東側殿的果品一樣不差。她要是能找出一個壞果,我也沒臉做着內司女官了!”

朱玉蘭三言兩語間淡化了自己在其中的所作所爲。她將整個司庫局拉下水,即便張典庫不信自己,也要爲司庫局的威信重視起來。

“她這麼說的?”張嘉英至今對齊姜還有印象,對朱玉蘭的話將信將疑。齊姜當年是個平和穩重的姑娘,焦司庫也看好她。可惜在內選的當口上,十分蹊蹺地害了疫病。

“她親口問的我,還要我好好解釋。我能怎麼解釋什麼?”朱玉蘭只得再加一把勁,指天爲誓。“如今齊姜的身份不一樣,不過是找藉口發散當年的怨懟罷了。”

焦司庫爲人正直不阿,當年送齊姜去奚官局也是規矩使然。難道真的是齊姜還在記舊仇?張嘉英不由深想。

朱玉蘭見狀,便猜張典庫似在鬆動,又小聲嘀咕起來。

“她在司庫局那些年,難道不曉得這時節採買不易。何況動亂方過,好些貢品還耽擱在路上。”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張嘉英的神情。見張嘉英彷彿還在猶豫,她再添一把火。“正經王妃未曾埋怨一聲,一個妃妾仗着肚子也敢與元配發妻齊頭。這對姑侄倆的性子、行事竟無一處相仿,這也差太多了。”

“住口!”張嘉英輕喝。“小小內司竟敢私下議論太子妻眷和先王后!”

朱玉蘭臉色一白,口中告饒。“姑姑息怒。”

但她並不懼怕。張嘉英才收了她的冰片。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她若是真地動怒,就該直接向焦司庫告發自己。張典庫只是口頭呵斥,就說明她不會發落自己。

“我只與姑姑私下說說。”朱玉蘭低聲央告,然後再度試探。“膳房裡還在傳說,李王妃對榮王妃有救命之恩。當時若非李王妃以身涉險引開追兵,榮王妃和她的孩子只怕要落入叛黨周家的手裡。他們都在說,李王妃有情有義,入主中宮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張嘉英似有所覺,忽然擡眸直視朱玉蘭小心的表情。今天朱玉蘭的話太多了。她一個五品女官豈敢與太子寵妃過不去?她們司庫局立身的根本是規矩,不參與後宮爭鬥是焦司庫一貫的教導。朱玉蘭太過關注聿德殿的動向,不是好現象。

朱玉蘭心房一顫,張大眼睛不讓自己露出躲閃,訕訕地補充。

“或許齊姜是聽見膳房的嚼舌根,才故意拿咱們司庫局爲榮王妃立威呢……”張嘉英的審視太鋒利,朱玉蘭的聲音不由越來越輕。“都是膳房的人說閒話,我一句話也沒搭。”

“那最好。”張嘉英語重心長,看着桌上的冰片,好心地提醒她。“咱們司庫局向來講規矩,凡事只求問心無愧。”

朱玉蘭唯唯諾諾應承,挫敗地發現事情的發展未能如願。張典庫突然就看破了她的心思……她飛快的轉動心思。司庫局靠不住,她得想法抓住李王妃。只要將來李王妃順利坐上鳳位,她與齊姜還算旗鼓相當。

西側殿裡,孟窅放下掰開的桔子,聽齊姜說明原委,頗是覺得莫名其妙。

“之前不都好好地嘛?”齊姜不說,她還沒在意。原以爲是運送貢桔的船剛好進京,所以這些天盡是桔子。沒想到司庫還想讓她繼續吃橘子。

“恐怕之前那些也是太子的俸例,按照六宮的俸例,咱們只能領到一些柑橘。”不必細問,齊姜也能想到朱玉蘭的藉口。

“難道滿京城只賣桔子了?還是說要我們給銀子?簡直好笑!”

“她們不敢收主子的銀子。夾帶是禁忌。”齊姜搖頭。頭一回覺得守規矩未必盡好。即便當年焦司庫鐵面無私,她雖然暗恨朱玉蘭的陷害,卻並未埋怨過宮規。

“那我們自己派人出宮去買!”孟窅覺得荒唐。宣明殿的膳單在她手裡,依着崇儀的意思,太子的用度都隨她調用,可司庫局卻只給她一筐橘子。

“等我問過太子,正大光明地出宮去買。”

齊姜知道榮王妃說的不是氣話。她只是選擇了更直接更簡單也更有效的方法。榮王妃與太子無話不說,哪怕是一顆桔子呢?能與太子商量的事,何必紆尊降貴與司庫局或膳房去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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