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零、籌謀與愁雲

花蘿狼狽地退出門外,失魂落魄地擡起腳時,差點絆倒在門檻上。她的臉火辣辣地燙,彷彿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可她的心卻像掉進深不見底的寒潭裡,不斷下沉。

高斌出手扶了一把,幫她穩住腳步後,又很快地收起手,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他剛纔沒有跟進去,因爲他料到花蘿要栽跟頭。該說的,上回他都說了。花蘿被嫉妒蒙了心眼,妄想在三爺面前與孟主子爭鋒,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他念着最後那點情分,纔沒有跟進去看她的笑話。

可惜他的體諒,花蘿體會不到。反而因爲被他撞見自己的狼狽樣,愈發心中生恨。她不怨三爺無情,只恨孟窅狐媚,也恨高斌爲虎作倀,見着孟窅得寵,便趨炎附會。此刻她想到高斌把徒弟徐圖送去服侍孟窅,更加深信高斌早就有心攀附孟窅。

“高總管當真遠見。卻不知道你的孟主子能得意多久?”她心裡生了刺,不把它吐出來傷人,就會扎傷自己。今天孟窅得寵,來日裡李窅、張窅也能,總有一天,孟窅也會落得和自己一樣的下場。

高斌再也懶得和她一般見識,指着兩個小廝上來扶她,實則左右挾制住花蘿。

“花姑姑病得直說胡話,把人扶會屋裡,叫小丫頭好生看顧着。”

能在勤本堂當差的,哪個也不是傻得。兩個小廝提勁夾緊花蘿,二話不說把人架起來往後頭送。因爲花蘿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他們料定她不敢出聲驚動靖王,也沒費工夫去塞她的嘴。

屋裡頭,崇儀已經換了家常的繭綢直身,腰間什麼也沒系。孟窅把他解下的香囊玉佩歸攏在一處,轉身又要去疊衣服,被崇儀一把拉住。

“讓下人收拾去。”崇禮因在恪王府吃了酒,不想酒氣衝撞了她,才預備在勤本堂更衣後,再去看她們母女。這半天沒等着人送醒酒湯進來,崇儀索性便不在書房待了,牽着她的手回後頭的安和堂。

上了二樓,崇儀先扶她坐下,讓丫頭打水來服侍。

“你且坐着,把自己顧好。”他怕酒氣薰着孟窅,不叫她靠過來。

孟窅覺着他小題大做,剛纔一路一起走回來,不也沒事嘛?!

等崇儀擦過臉,她已經捧着一隻描花小碗,小心翼翼地舉起來往他嘴邊送。

崇儀躲不過,只好低頭就着她的手喝了。碗裡的湯又甜又酸,有一股梅子味。他嘗一口就知道是孟家夫人新送來的蜜餞。她不肯喝寡淡的白水,還用這個泡着喝。

“多喝點。”她踮起腳送湯,眼睛盯着碗裡的水位線。

崇儀的目光落在她認真的小臉上,此刻一心一眼都牽掛着自己,瞧着分明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姑娘,哪裡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你下回別喝這麼多酒。回頭胃裡不舒服,又不能好好用飯。”喂他喝了湯,她又絞了帕子細心地探進他領子裡擦。酒勁上來的時候,容易出汗,他只擦了把臉,身上肯定不舒服。“時候還早,今天就別讀書了。睡個午覺吧?你閨女也睡着呢。”

崇儀原就有了酒,這便縱着她,只是他不肯一個人躺着,又把人拐上牀陪着。從來溫柔鄉是英雄冢,這一躺便打消了再回書房的念頭。午後陪女兒玩了一陣,又和玉雪母女倆用過晚膳,這一夜早早又睡下養精蓄銳。直到次日午後,崇儀才折回書房,伺候茶水的已經換上高斌安排的人手。

崇儀叫張懂去請錢益,自己則在案頭碼棋局。他的記性絕佳,照着上回的佈局一顆一顆擺在棋格上。等他擺好,錢益正好也來了。

崇儀待錢益亦師亦友,兩人相互拱手作揖,便擡手示意錢益與自己面對而坐。

錢益昨日與他同去恪王府赴宴,原以爲回府後,靖王便會召見問話,卻等到天黑也沒聽見勤本堂送出消息來。此時見崇儀神清氣爽,哪裡曉得美色誤人,只以爲崇儀沉得住氣。

“父王偏心,甚至懶於粉飾太平。” 崇儀回想起昨日大哥生硬的表情,頗有些感同身受的心寒。馬踏皇莊一事結案後,兵部受斥責,徽羽衛易主。二哥因主理有功,被父王嘉賞。寧王出閣講書的事再次被父王提上議程。而另一邊,帶着童家向樑王投誠的恭王,因爲童家被牽連,失去了有力的籌碼。可昨日老五卻依然談笑風生,絲毫不見與崇德嫌隙,可見城府。

可難道這是大哥沉不住氣嗎?他看未必,這是大哥是自負。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曲意逢迎任何人,哪怕是對父王。父王在此時允准了周麗華嫁入樑王府爲側妃,未嘗不是爲了安撫大哥,只是大哥未必領情。父王是真的老了,當年起兵勤王的英武被歲月磨蝕,這些年父王投鼠忌器,越發心慈手軟……

“樑王必不甘再按耐下去!”早在皇長孫降世時,寧王已是烈火烹油。錢益嘆一口氣,心中不無矛盾:“只怕朝堂上再起黨爭之風,終究非百姓之福。”

世人多傳,先隆安王嬖寵小周氏乃至誤國失道,實則當時朝廷結黨營私之風猖獗,官宦謀私、朝政腐敗,纔有燕王趁機崛起,舉着清君側的義旗,終得以問鼎大寶。錢益深受其禍,對黨爭可說深惡痛絕,可如今他自己卻身在其中。他決心投入靖王門下那日,便也預見了。

崇儀長眉微擰,指尖拈着玉石棋子,眼底堅定澹泊。

“黨爭起於私心。固然政務上見解不同,倘或秉持忠義,一心爲民,終究殊途同歸,又何懼一時的分歧。”

錢益聞言爲之一振,頓時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不由起身肅穆而立,胸中壯志凌雲。

“好在大王敬重孟太師,只要朝廷還有直臣、純臣,就不懼歪風邪道。王爺只需秉持本心,忠君事,分君憂,他日大事可成!”

崇儀拱手,字字鏗鏘,若金鳴玉碎擲地有聲。“還賴先生爲我籌謀。”

錢益躬身深深拜下,滿心澎湃匯做一句話。靖王的心思藏得深,他等靖王這句話等得太久,今日守得雲開見月明,怎不叫他心神激盪。

“願不負王爺所託。”

且不說朝中勢力如何,寧王出閣講書的事最終還是在兩派爭辯不休中草草了之。

到了七月中,小風送涼,齊姜帶着幾個小的取鑰匙開箱子,把天涼的衣衫拿出來翻曬。樟木包銅的箱子裡兩疊子錦緞小襖擺在最上頭,喜雨捧出一疊來,眉開眼笑地樂道:

“這還是去年新作的,一件都還沒穿過呢!主子捨不得好東西,當時捨不得扔,叫咱們收起來。”去年也是她跟着齊姑姑收拾箱籠,可不就一眼認出來了。她捧到孟窅面前,視線在孟窅的肚子上打轉,抿嘴促狹一笑。“等回頭再下一場雨來,也就該換衣裳了。主子這一回顯懷也早,正好能穿上,一點兒也不浪費!我看呀,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數的。”

孟窅聽了一陣臉紅,嘴裡嚷着叫人把這貧嘴的壞丫頭叉出去。

羅星洲的桂花開了,就靠着東苑邊上,細膩的甜香隨着風無聲滲透東苑每一間房屋。靖王府的小郡主喜歡這香氣,甜甜的,濃濃的。孟側妃來給王妃請安的日子,就會帶上女兒一起賞花遊園。

雨花閣外頭也栽着桂花,一共六株開得格外茂盛。原本還有一棵金桂,王妃嫁過來後被移走了。李王妃喜歡桂花,淳樸淡雅,清麗飄逸。桂通貴,名頭也好。

雨花閣原本的名字叫“滿隴桂雨”,是東苑小花園後頭的一棟小樓,樓前種了兩排桂花樹,金桂、銀桂、丹桂……可李王妃喜歡桂花的寓意,後來就給改了名字。

這一日孟窅照舊來請安,臻兒由徐燕抱着給李王妃行過禮,就被放出去看花了。孟窅是來知會李王妃,過幾日去樑王府探望胡瑤的事。她沒有膽量向崇儀開口,只能來東苑故技重施,只要王妃首肯,崇儀那邊等她回來後再主動認錯,他拿自己沒辦法。

李岑安猶豫着沒有立刻答應。孟窅的肚子已經顯出來,大着肚子出門總是不妥。

林嬤嬤眼光一閃,笑着爲孟窅說項。“老奴看側妃身子健朗,比上一回懷相好許多。娘娘不放心,多多派人手伺候着就是”

她巴不得孟窅把孩子折騰沒了。到時候只要王妃推說經不住孟氏的纏磨,而孟窅自食苦果,豈不大快人心!

孟窅感激地謝過林嬤嬤,又再三保證說不會讓王妃姐姐難爲。她還特意選了逢十大朝的日子,料想崇儀回來也晚,自己便能在胡瑤那裡多留一會兒。

樑王府東側的小院裡,胡瑤倚欄而坐,偏頭靠在朱漆廊柱上,似乎正在觀賞廊下水缸裡的游魚,眼神卻迷離渙散。

孟窅素手點脣,衝身邊的荼白比一比,不教她驚動胡瑤。她提着裙襬悄步往裡走。胡瑤兀自出身,直到她待走近了,也絲毫不察。

孟窅走近了,輕輕伸出手環住她的肩,臂彎裡單薄的觸感叫她鼻頭一酸。

胡瑤也是一驚,還未回頭,先聽見身後有人溫柔地喚自己“阿琢”。不是孟窅,還能有誰?她握着孟窅環保自己的手,靜靜闔目。兩人都沒有出聲,也沒有擡眼去看對方的失態,靜靜地依靠着彼此,等待酸楚稍稍減退。

荼白沒忍住,緊忙用袖口擦去溢出眼角的淚花。小小姐沒保住,府裡還有人散播謠言,掰扯主子的八字命格。王爺和王妃更看重小皇孫,只有主子還記着可憐的小小姐。

胡瑤先穩住心神,拍拍孟窅的手背,似有若無地一笑。

“就知道是你,壞丫頭!沒有人敢這樣亂來!”她氣若游絲,勉強打起精神說笑,聽着叫人揪心。胡瑤輕輕推一把孟窅,又叫荼白過來扶着:“也不怕抻了腰,快坐下陪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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