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幸福的時候很快就到來了。
棉‘花’採了下來,不會所有棉桃一起開放的,可第一批已經採了三四分之一有餘,產量便出來了,這只是第一步。還要脫籽,脫完籽後紡紗織布,或者用棉弓彈成薄棉。
但其他的,比如絲麻葛等,從材料到布匹,皆有繁瑣的程序。只是繰車不一樣,手續也不一樣,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產量終於讓朝廷驚動了。棉布雖不及絲綢,可是全棉的布料,穿着肯定比葛布、麻布舒服。對棉‘花’長安百姓很陌生的,對棉布並不陌生,否則它的價格都不會與絲綢相彷彿了。
不是這一點,是產量。
這種單株移載種植方法幾乎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纔出現的,以前歷史是一片空白。讓李威生生地提前了一千三百年曆史。如果有雜‘交’技術,說不定能‘弄’出一個畝產唐朝斤兩五百斤皮棉的怪物出來。就是這樣,產量也是驚人,畢竟是皇莊與官莊試驗的產物,又撥了一萬緡錢作爲‘肥’料與人工的投資。
也等於是用錢堆出來的,這彌補了一些種子纔來關中洛陽的不適應‘性’。
除了少數的地外,大多數第一批就收了五十斤以上的皮棉,甚至少數都接近了一百斤。也就是最高的產量,有可能達到三百斤還要超過,畢竟上面三分之二的果桃沒有綻開。(唐朝的斤)
不僅是棉布,棉弓彈成了薄棉,塞進被套裡,往身上一蓋,或者塞進衣套裡,做了棉大衣,儘管不如獸皮衣服靈活,但很暖和。軍事上的作用還沒有看出多少,可是民用已經看出來了。如果普及,至少北方不用在寒冷的天氣裡,因爲缺衣少蓋,凍死那麼多百姓。
這時候不是生活過得多少好,是能不能吃飽穿暖。
先是高梁,掀起了農業‘精’耕細作,然後是棉‘花’,唐朝百姓幸福的時光似乎就要到來了。可卻是很古怪的,一個是皇太子發起的,一個是皇后發起的。李治聽到後,坐在皇宮裡鬱悶無比。
老婆都沒有怨恨的,是怨恨兒子,做得很巧妙的,偏偏李治全部知道。妻子這份功勞是兒子生生送的,自己的,卻沒有送一分……
心裡面百般滋味,但也不是昏君,只好立即下詔,小心地將棉籽全部收集起來,明年更大範圍推廣。
………
李治想不開,心中鬱悶不解,自然不會接見兒子,連妻子勸都沒有用,偏偏他又不說。
李威求見了幾次,沒有接見,同樣很鬱悶,呆在東宮,便沒有了興致。
中秋節漸漸到了,可現在對中秋節很淡漠的,李威漸漸也忽視了中秋節的存在。只是天氣涼了,天高氣爽,但是李威呆在東宮怏怏不樂。上官婉兒與韋月穿着很古怪的衣服跑了進來,李威問道:“你們這是……?”
“殿下,我們給殿下舞一曲《‘春’鶯囀》。”
唐朝舞蹈種類繁多,有字舞,‘花’舞,健舞,軟舞與馬舞。字舞與‘花’舞就是舞者拼出‘花’卉與字的圖案,後世經常看到,比如奧運會的開幕式。馬舞不大常見的,這是雜技與舞蹈以及馬術的結合,難度頗高。但常見的還是健舞與軟舞,健舞要剛勁有力,其中大多數舞者不乏男子舞蹈,唐人中的劍舞,胡人中的胡旋舞就是代表。軟舞則需要腰肢柔軟,比如蘭陵王,或者這曲‘春’鶯囀。
難度也是不小的。
兩個小蘿莉怪模怪樣的跳着,終於扭來扭去,韋月一下扭跌在地上。
看到她們的樣子,李威終於忍不住樂了。
兩個小丫頭不是獻醜,主要想讓李威開心的。李威說道:“別跳了,改天孤帶你們打獵去。”
反正呆在東宮無所事事,李威說做就做,喊來也返回長安的薛訥,一道到了驪山打獵。
打獵的時間還有些嫌早,最好再過一兩個月,那時候草木正式凋零了,動物缺少食物,或者冬眠的動物最後“進補”,是打獵的最好時光。但驪山離長安不遠,野生動物比較多,又因爲地勢多樣,風景秀麗,是唐朝重要的演兵講武的地方。
現在去打獵,倒也會有些收穫。
只是李威的箭法依然不好。其實在東宮的箭館裡,李威箭法還是很準的。
問薛訥,殿下請教,薛訥自然知無不言。他箭法還差一些,可薛仁貴的箭法舉世無雙,也許在謀略上,論欽陵比薛仁貴稍勝一籌。可論箭術與馬上的單挑能力,論欽陵遠遠不是薛仁貴的對手。估計整個天下,也幾乎無一人能與薛仁貴一敵。
這些‘射’箭的本事,薛仁貴盡數傳給了薛訥。不過經驗是一,個人領悟能力是一。薛訥的箭法,只能稱尚可,或者比李威好得多。於是讓李威下了馬,說道:“殿下,試一試。”
讓李威站在山腰間‘射’七十幾步外的一顆大樹。這個距離只算是中等距離,目標也十分大,難度不算高的。李威也沒有想到其他,舉起箭來‘射’,依然十發沒有一發中。
這就奇怪了,在東宮箭館裡‘射’箭,不能說百步穿揚,因爲李威‘性’子溫吞,學東西心就細,‘侍’衛也一個個盡心教導,箭法尚可的。只是力氣小,只能拉一拉兩石弓,同時也只能拉二十幾下。再拉就拉不動了。
但一百步的箭靶,倒是十有六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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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風啊,想想風的節奏。雖然力氣不大,可殿下用的不是重弓,因此箭出去有些飄,其實這個問題也不大的,跟着風去走。”
這倒不是很玄乎的,‘射’箭的高手,不但能敏銳察覺到風的動向,甚至對方向感,都十分好。走路時,連道路的細微的高低曲直,都能立即感覺出來。這是站在地面‘射’箭的,騎在馬上,還要感覺馬的節奏,對面敵人或者獵物的節奏。這才能提高命中率。因此‘射’箭的比賽全部在室外,除非颶風,一般風向,不會停下來的。
薛訥也沒有想到其他,看到太子打獵的成績慘不忍睹,才悉心教導的。李威也沒有想到其他,若大的朝廷也不會讓他領兵打仗的,不過多學一些技藝在身,說不定萬一能派上用場,特別是逃路的時候。
說到底,這是李威出來散心的,純是心血來‘潮’之舉。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在驪山呆了十幾天後,箭法也不可能一日千里,李威只是練了一些太極拳、八段錦,或者五禽戲,剛硬的只有少林寺的易筋經,那也是從小練習的,李威繼承李弘的身體骨發育基本成熟,還是很薄的底子,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武林高手。箭法亦是如此,李威堅持鍛鍊了一年半有餘,身體逐漸變好。可是身體的底子倒底是薄了,只是與常人力氣大小。眼力是可以的,臂力卻是普通。就是薛訥說了所謂的節奏,說歸說,領悟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騎以馬上,打獵時,時常箭法還是不準的。不過到最後命中率,能讓人看一看了。
就在他樂不思蜀時,朝廷下了聖旨,讓他返回長安。
李治讓人喊他進了大明宮,有各位宰輔,氣氛有些莊重。李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施禮道:“參見父皇。”
“坐,”李治目無表情地說道。
李威坐下,李治又說道:“將奏摺拿過來。”
是南詔戰事的。
這一次朝廷派了樑積壽,名義是發川陝隴等十八州兵,實際上沒有率多少軍隊過去,然後於川姚等地僱傭了五千三百士兵,總人數還沒有一萬人。當然,也沒有人將南詔當作一回事,沒有吐蕃出兵支持,樑積壽一到姚州就開始動手了。
與細奴邏聯起手,用了當地人做嚮導,向南出發。‘門’g儉也大咧咧的,自己二十萬大軍那是誇張了,可也有十幾萬軍隊,否則都不會連營三十里路遠。雖然隊伍成員很雜,可勝在人多。看到唐朝派軍隊過來了,也開始北上,準備應戰。
兩軍在洱海的東北相遇,樑積壽先派中郎將令狐智率兵紮下營地,擋住‘門’g儉的前鋒步兵。又派了臨源果毅馬仁靜率領一支急行軍繞到後方,將‘門’g儉的伏兵截斷,再派了銀州刺史李大志率領唐朝的騎兵攻擊‘門’g儉的馬軍,然後又讓嶲州都督府長史、行軍司馬樑待闢帶領步卒三千斷絕敵人的後路。樑積壽手上也沒有這麼多軍隊可調動,這多是細奴邏等人的屬下。然後自己與行軍長史韓慶餘等主力長驅直入。
也不算什麼高明的計策,就是先擋住敵人的前軍,讓叛軍奪氣,然後阻住叛軍的援軍,讓前部大軍感不到勝利的希望,再利用唐朝軍隊‘精’良的騎兵進行衝擊,最後大家一起上,砍死這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僚子。
計策不高明,可是‘門’g儉等詔僚畢竟不怎麼開化,又沒有打過大仗,甚至連率領這麼多軍隊作戰的經驗都沒有。只憑借人多,想一窩蜂而上,以人多取勝。如果這樣的話,那麼都沒有淝水大戰這些戰績了。
結果可想而知,‘門’g儉前面軍隊攻了幾十回,唐朝營地安如泰山,於是要求後面軍隊加快速度支援,可後面的軍隊在一處山嶺前再次被阻住。本來就是各個部族聯合的,軍心已經動搖了。然後李大志騎軍殺了出來。這時候唐朝的騎軍,都勝過突厥人,吐蕃的那不算,一是大意的,二是高原反應,三是敵衆我寡,可比這些南詔的騎軍,不可同日而語的。一番廝殺,叛軍就想逃跑了。可是樑積壽主力部隊再一次殺到。於是十幾萬人,立即兵敗如山倒。
‘門’g儉等人看到不妙,也開始撥‘腿’逃跑。然後又遭到馬仁靜與樑待闢狙擊,逃沒有辦法逃了,只好再戰,可是後面唐朝大軍再次殺過來。結果第一戰斬首五千多人,俘虜了四千多人。第二戰再次斬首七千多人,俘虜的人數更多。單是馬匹就俘獲了五千多匹,頭領和舍面被生擒活捉。‘門’g儉自己則一路逃了幾百里路,逃到了漾濞江。‘門’g巂詔還存在,卻基本名存實亡了。
其他各部一看自己錯了,原來唐朝雖然大非川輸了,可依然是一頭吃人兇狠的老虎,見勢不妙,一個個投降。連‘門’g儉自己都派人投降樑積壽,寫下降書,謝罪。
詔書是駱賓王書寫的,文采好,又是大勝了,自然寫得十分‘精’彩,恍若天‘花’‘亂’綴一般。
然後樑積壽對各部招降,連和舍面都釋放了。這是取自諸葛亮招撫孟獲之意,想反叛唐朝的各個部族前撲後繼,殺了和舍面,還有後來人,不如釋放,讓他感恩。
戰爭進行到這時候,樑積壽所有策略都是正確的。特別是釋放和舍面,十分符合唐朝的羈縻政策。
羈,就是馬籠頭。縻,就是牛繮線。羈縻的意思是來去任便,彼此不相干涉,一方面要“羈”,用軍事手段和政治壓力加以控制;另一方面用“縻”,以經濟和物質的利益給予撫慰。也就是胡蘿蔔加大捧,擁有高度自由,聽話了,跟我魂有好處,不聽話了,立即整死你。最大的是羈縻都護府,然後是都督府,州與縣。姚州原來是州的,防止吐蕃東下,升級爲都督府的。
打也打殘了,聽也聽話了,象大小勃‘弄’順便大軍一路西追,直接都給滅掉,按理來說,要班師回朝了。
然而就在戰爭結束時,又發生了一件事,樑積壽上書,之所以‘門’g儉能徵得近二十萬的叛軍,不是洱海能有這麼多軍隊的。洱海不小,可也不會有唐朝一個大州大,二十萬叛軍是什麼概念?再拋去細奴邏等部支持唐朝的軍隊,是近三十萬軍隊,十取一,也要三百萬老百姓,這個人口密度對於現在的南詔是不可能的。
當然,也不是吐蕃派士兵過來的,否則都不會這麼順利的戰勝了。再說,下了南詔,吐蕃失去了天和地利,得不償失,況且吐谷渾沒有消化,也沒有到重新開戰的時候。主要還是來自後方的望部,也就望苴蠻等部支持。
但這一次大軍慘敗,各部元氣大傷,因此就着秋高氣爽之節,大軍一路南推,順便將南詔這些各部族一道解決。
這與原來樑積壽臨走前,所商議的不同了。
看完了邸報,李威眼中也很‘迷’茫,其實往南各部十分貧瘠,所以朝廷一直不大感興趣。樑積壽爲什麼要向南進軍?
就聽到李治問道:“弘兒,朕問你,樑積壽臨行前,曾經到過東宮,與你‘交’談了很久,你說了什麼?”
原來以爲樑積壽變卦,是李威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