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忠臣千古流芳
常言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越是在國家危難之際,越能顯示一個人的品格。在侯景之亂的時候,就涌現出一位靖難忠臣,名叫羊侃。
《梁書》記載,羊侃是山東新泰人,是著名“懸魚太守”羊續的後代。羊續是東漢時期的南陽太守,以廉潔出名,有人給他送魚,他卻懸掛於門庭,留下了懸魚拒賄的佳話。
羊侃的祖父羊規,原是南朝宋劉裕的部下,後來身陷北方,無奈留在北魏爲官,但他常常思念南方。羊侃的父親羊祉,任北魏的雁門太守,他也經常對兒子們說:“我們怎能長久滯留在異國,你們以後一定要想辦法迴歸南朝。”
羊侃從小身體強壯,氣力過人,長大後拜名師學藝,武功高強。他能在牆壁上直立行走,左右橫行七步。八尺高的石人,羊侃抓起它們,互相撞擊,能將石人打得粉碎。羊侃練就鐵掌功,他手插宮殿的硬地,竟然插進一指多深。羊侃不到二十歲,就隨父征戰沙場,立有戰功,被任命爲尚書郎。
公元528年,羊侃率三萬兵馬,背叛北魏,南歸樑朝。北魏派大軍追擊攔截,羊侃且戰且走,到達淮河的時候,還剩萬餘人。羊侃正準備渡河,士兵們卻流淚唱起了北方歌曲,他們都是北方人,不願意離開故土。羊侃理解士兵們的心情,沒有強迫他們,而是含淚辭別,只帶少數人過河,投奔了南樑。
梁武帝蕭衍很賞識羊侃,任命他爲徐州刺史。羊侃從此忠心耿耿爲南樑效力,他率軍平定了閩越地區叛亂,兩次參加北伐,屢立戰功,被任命爲冠軍將軍,封爲高昌縣侯。
公元548年,侯景叛亂,梁武帝向羊侃詢問對策。羊侃說:“侯景早有反叛之心,必來南攻建康。我們應該派重兵佔據採石,憑藉長江天險,阻擊叛軍。”
梁武帝卻認爲,侯景不一定敢進犯建康,更不會來得那麼快,因而沒有采納羊侃的建議,只是令他率千餘騎兵,駐紮在建康城外。
侯景因爲有奸人蕭正德作內應,所以進軍神速,很快渡過長江,兵臨建康城下。這個時候,南樑建立已有四十七年,境內平安無事,百姓們都沒有經歷過戰爭。侯景叛軍突然到來,滿城皆驚,秩序大亂。梁武帝把軍務委託給太子蕭綱。蕭綱很器重羊侃,急忙把他召回,命他總督城中兵馬,領兵防禦。
羊侃首先穩定城中秩序,下令斬殺在武庫私取兵器的士卒,又散佈消息說,援軍很快就會到達,穩定了人心。然後,羊侃加固城防工事,劃分防禦區域,做好了各項準備。
梁武帝從國庫中拿出金銀絹帛,交給羊侃,讓他賞賜士卒。羊侃推辭不受,而是散盡自己的家產,犒賞部下。羊侃說:“國難當頭,個人要財產有什麼用呢?”
叛軍沒有遇到多大阻力,就順利抵達建康城下,因而氣焰十分囂張。侯景令大軍將建康城團團包圍,四面攻打。城上早有準備,箭如雨下,滾石檑木一齊打來,叛軍死傷一片。侯景下令火攻,縱火燒東華、西華各門,城牆四周火焰沖天。羊侃也有防備,在城牆上蓄存了許多水桶,往下灌水滅火,使火攻不能奏效。
第二天,侯景用幾百頭木驢攻城,城上用石頭往下砸,木驢都被砸碎了。侯景又造了許多尖頂木驢,石頭砸不破。於是,羊侃造了許多雉尾火矩,灌上油脂,扔到城下,尖頂木驢都被燒爲灰燼。
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內奸蕭正德打開宣陽門,大批叛軍蜂擁入城。羊侃見城門已破,只好率軍退入宮城。宮城不是很大,但牆高堅固,也可以抵擋一陣子。特別是,羊侃和衆將士心裡都很明白,皇帝住在宮城內,一旦城破,朝廷就完了。所以,他們暗下決心,一定要豁出命來,拼死保衛朝廷。
侯景指揮士兵,將宮城圍得水泄不通,奮力攻打;羊侃則激勵守城將士,拼死抵抗,多次打退叛軍進攻。叛軍見攻不進去,紛紛爬到東宮房頂,居高臨下,向宮城中射箭,造成很大威脅。到了深夜,羊侃組織敢死隊,殺出一條血路,衝入東宮,縱火焚燒,把東宮夷爲平地。
侯景失去了制高點,便在宮城東西兩側堆造土山,想要壓制宮城。羊侃命士兵挖掘地道,直通到土山底下,使得土山崩塌。侯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命人制作高達十多丈的登城樓車,打算從車上往城中射箭。
衆人都很擔心,羊侃笑着說:“樓車太高而壕溝鬆軟,到時候必然傾倒,不會起什麼作用。”結果果然如此,衆將士都十分佩服。
侯景見小小的宮城久攻不下,又擔心外地的援軍會趕來,心中十分焦慮。他剛入城的時候,想着迅速穩定局面,還能約束軍隊,不侵犯百姓,如今氣急敗壞,便放縱士兵,任意燒殺搶掠。士兵們放火燒燬了太府寺、士林館、西馬廄等建築,還闖入百姓家中,搜刮搶奪財物,把女人劫到軍營姦淫,街上滿是屍體,建康城成了人間地獄。
羊侃的長子不幸被侯景士兵抓住了。侯景如獲至寶,派人勸降羊侃,說:“你兒子在我手裡,你如果投降,可保住你兒子的性命。”羊侃大義凜然地說:“我把全家都用來報答朝廷,尚嫌不夠,怎麼會計較一個兒子呢?”
侯景把羊侃兒子拉到城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脅羊侃說:“你若不降,就殺了你兒子。”羊侃流着淚對兒子說:“我決心以身報國,你也應該爲朝廷而死。”說着,拉滿弓,就要親手射死自己的兒子。侯景軍隊被羊侃的忠義所感動,最終沒有殺他的兒子。
侯景用盡一切辦法,宮城始終屹立不倒。侯景無奈,就在宮城周圍,建築起一道土牆,截斷了它與外面的聯繫。侯景軍抓了大批百姓去築土牆,王公大臣也去背土,晝夜不停地幹。士兵們對百姓隨意毆打鞭捶,有些老弱病者幹不動了,就被殺了填進土牆。哭號聲響成一片,迴盪在天地之間。
半年之後,羊侃勞累過度,精疲力竭,病逝於宮城,終年五十四歲。羊侃死後,侯景終於攻破宮城,佔領了整個建康城。
羊侃在建康城破的危急情況下,仍然堅守宮城數月之久,拖住了侯景軍隊主力,爲外地組織援軍爭取到了寶貴時間。
侯景雖然佔領了建康城,但並未征服整個樑國,各地紛紛起兵,討伐侯景,南樑處於戰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