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臣子毆打的窩囊皇帝
歷史上的傀儡皇帝不少,但傀儡皇帝畢竟也是皇帝,雖然沒有權力,可表面上仍然受人尊敬。然而,東魏皇帝孝靜帝,卻是罕見的窩囊,竟然被臣子當衆毆打。孝靜帝被打之後,不僅不能生氣,反而還要賞賜打他的臣子,真是咄咄怪事。
《魏書》記載,孝靜帝名叫元善見,是孝文帝元宏的曾孫。他父親叫元亶,與高歡關係不錯。高歡控制朝廷以後,立了孝武帝,讓元亶當司徒,總攬朝政。不久,孝武帝私下裡跑到西魏去了。元亶心裡很高興,他認爲高歡會立他爲帝,可沒有想到,高歡讓他的兒子元善見當了皇帝。元善見當時只有十一歲,便於控制。
孝靜帝雖然年齡不大,卻十分聰明,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小心謹慎,一切都聽高歡的。當他十四歲需要結婚的時候,主動提出,要娶高歡的女兒做皇后。高歡起初不同意,孝靜帝再三請求,終於娶了高歡的次女。婚後孝靜帝對皇后非常好,兩人關係十分親密。
孝靜帝的良苦用心,世人都看得很清楚,也得到許多人的同情。當時,社會上流傳一首歌謠:“可憐青雀子,飛到鄴城裡。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青雀,暗指孝靜帝;鸚鵡,則是指高歡。這首歌謠,形象地表現出高歡專權和少年天子的無奈。
高歡看在女兒的面子上,表面上對孝靜帝還算尊敬,當然,孝靜帝對高歡更加恭敬,待他就像父親一樣。在這種環境下,孝靜帝慢慢長大成人,他儀表瑰麗,沉雅明靜,好學博通,文武雙全,世人贊他有孝文帝的風範。
孝靜帝喜愛文學,吟詩作賦,出口成章,每逢朝廷宴會,他總喜歡與羣臣作詩答對,而高歡、高澄等人都是武夫,望塵莫及。孝靜帝還喜好練武,騎馬射箭,箭無虛發。他的力氣也很大,能夠挾石獅越牆。由於孝靜帝十分出色,高澄很忌憚他。
高歡死後,高澄主政,他認爲東魏是高家創立的,皇帝應該姓高,自己早晚要取而代之。高澄對孝靜帝嚴加提防,派心腹崔季舒當黃門侍郎,時刻呆在孝靜帝身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並隨時彙報。此後,孝靜帝處處受高澄掣肘,沒有半點自由。
高澄嫉妒孝靜帝的才華,總是故意貶低他,處心積慮地讓他難堪。孝靜帝狩獵時,高澄派人在後邊大喊:“皇帝要小心,千萬不要從馬上摔下來!”其實,孝靜帝已經二十四五歲了,弓馬嫺熟,怎麼可能會從馬上摔下來呢?高澄是在故意羞辱他。
在一次酒宴上,高澄端起一個大杯,以敬酒爲名,硬讓孝靜帝喝下去。這是極不禮貌的行爲,簡直是以下犯上。孝靜帝平時很能隱忍,此時也生氣了,說:“自古以來沒有不亡國的,朕也用不着這樣活着!”
高澄見孝靜帝竟敢頂嘴,勃然大怒,張口罵道:“朕!朕!狗屁朕!”隨即向一旁的崔季舒使了個眼色。
崔季舒會意,猛地站起身來,撲到孝靜帝面前,一面罵孝靜帝不識擡舉,一面連打皇帝三拳,又踢了一腳。光天化日之下毆打天子,孝靜帝和滿席賓客都驚呆了,目光一起投向高澄。高澄卻端坐不動,面無表情,好像沒看見一樣。
崔季舒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漢族人,出身官宦之家,從小飽讀聖賢之書,頗具才華,是當時的名人。崔季舒連皇帝都敢打,好像膽子很大,可是,當蘭京刺殺高澄的時候,他卻一頭鑽進廁所裡,只顧自己逃命。後來,崔季舒因犯罪被誅,也沒有好下場。
第二天,高澄命崔季舒去安慰孝靜帝,實際上是要再羞辱他。孝靜帝沒有任何辦法,只得咬碎牙齒往肚子裡咽。孝靜帝不僅裝着不生氣,而且還陪着笑臉,賞給崔季舒一百匹絹。崔季舒卻不敢領受,趕緊向高澄稟報,高澄讓他只接受一匹。孝靜帝把一百匹絹捆在一起,說:“這也是一匹”,以發泄心中不滿。
孝靜帝如此窩囊,世所罕見。其實,孝靜帝內心並不窩囊,而是胸懷大志,只是在權臣的壓制下,他毫無辦法。孝靜帝懷着滿腹的憂憤,經常吟詠謝靈運的詩:“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
皇宮中雖然到處都是高澄的人,卻也有幾個忠義之士。侍講大臣荀濟和元瑾、劉思逸等人,實在看不慣高澄虐待皇帝的行爲,便與孝靜帝商議,打算以宮中建假山爲名,暗中挖掘通往城外的地道,讓孝靜帝逃出城去,在外邊號召義士和天下兵馬,討伐高澄。
高澄對孝靜帝防範甚嚴,這麼大的工程,怎能不被發現?高澄帶兵闖入內宮,指着孝靜帝的鼻子,氣勢洶洶地質問道:“我父子功在社稷,沒有對不起朝廷,你作爲皇帝,爲什麼要造反?”
孝靜帝冷冷地回答:“你說錯了。這世上只有造反的臣子,哪有造反的天子?”高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高澄氣極敗壞,下令將孝靜帝囚禁起來,把荀濟、元瑾、劉思逸等人全部處死。
就在高澄密謀除掉孝靜帝、篡位登基的時候,卻意外地被蘭京刺殺了。高澄遇刺的消息傳來,孝靜帝異常高興,對左右說:“這真是天意,是朕該掌權的時候了。”
然而,高澄的弟弟高洋,馬上站了出來,接管了哥哥的權力,控制了朝廷。高洋是出了名的殘暴,比高澄更兇狠、更難對付。
公元550年,高洋執政不到一年,就宣佈廢除魏國,建立齊國,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從此,歷經十六年的東魏滅亡,高洋建立了齊國,史稱北齊。
高洋稱帝以後,對孝靜帝放心不下,想要除掉他。孝靜帝的高皇后,對此十分警惕,凡是外來食物,都由她先吃,以防不測。但防不勝防,最終孝靜帝還是被高洋毒死了,年僅二十八歲。
孝靜帝是東魏唯一的一個皇帝,他當了十六年的傀儡,受了十幾年的窩囊氣,最後仍不得善終,可悲啊!
東魏被北齊取代了,北齊的開創者,是高歡的兒子高洋。那麼,高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