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高這幾天看到那種兩三個修士結伴的就跑,看到那種幾十人的羣體反而稍加安心,因爲那種兩三人結伴的大都是同門派的修士,他們人少反而容易心齊,然後起心殺人,而那種十幾個幾十人的團體就有幾個門派修士,反而互相顧忌。
馬高一路上躲躲跑跑,花了十來天,大概跑了數千裡,終於一天來到一個像山谷的地方,山谷中心有幾座高高的石碑,石碑散發着純正道意,裡三圈外三圈坐着全是煉氣士。馬高遠遠觀察沒有看到有天炎法衣的煉氣士,如果只是三兩個煉氣士馬高肯定要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順着山邊走,現在數百個煉氣士誰敢當衆得罪天炎的煉氣士?於是馬高大搖大擺從山谷中間大道穿過,大部分修士都專心修行着,只有少數幾個煉氣士看了他幾眼,看到他滿身的傷,有人暗想這人怎麼了,要知道修士到了煉氣,像馬高身上這種肉身傷害,只要安心修養幾個時辰就能治癒。雖然有點驚奇,但看到的人卻不理睬繼續修行。
馬高感受着法則的微微變化,選了一條法則稍強的道口走了進去,大概走了小半個時辰,馬高感受到了身後有絲絲危險,這種經歷已經有過幾次,馬高連回頭都沒有回頭,馬上用最快速度拼命逃走。在這個地方基本上都是八九境的煉氣修士,回一下頭就減少了一絲逃跑的時間。
“媽的,夠機靈的,但你一個二境煉氣士怎麼逃得過我的手心。”這時身後一個聲音傳來。馬高憑聲音分辨出追來的人至少還遠在三百米外,強忍着回頭看一看來人境界的心,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任何妄圖抵抗一下的意圖都是找死。
蒙着面的郭磊心中暗暗吃驚,自己一個腳踩九境邊沿的煉氣士追了差不多整條通道竟然沒有追上,眼看通道口已經在三裡外,通道口外是另一個道意極濃所在,那邊正好是天炎派弟子修行的地方。郭磊拼盡元氣用門派秘傳身法狠追,這身法特別費元氣,估計追上前面的這個二境煉氣士,自己最多還有兩三擊之力。不過對付一個二境的煉氣士,一擊就夠了,到時拿到他手裡的劍馬上就走,那把劍就算到了築基也可以用,自己煉氣已經一百多年,外出時還只能靠雙腿,沒有飛劍靠身體飛太費元氣根本飛不了多遠。
眼看離路口還有一里多的距離,馬高已經感覺到身後追上來的人距離自己不過十米,他首先將元氣佈滿後背,防止被人從後面一招將自己打成重傷。腳下卻不減速,反而更加拼命的逃,只要一出路口就有可能遇見批量的煉氣士,自己就安全了。但如果路口另一頭只有一兩個煉氣士,自己說不定更危險。
郭磊眼看追到馬高身後不足五米的地方,運氣就是一擊凌空掌,他有萬分信心這一掌下去,面前這個逃命的二境煉氣士立馬會趴到在地。
“啪”的一聲響,馬高後背閃着元氣瀰漫的光芒,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但沒有按郭磊的想像那樣倒地,只見馬高反而乘機猛的向前一竄,身體直竄出四五十米。
兩人距離一下拉開了數十米,郭磊見一擊之下馬高竟然沒有倒地,馬上打了退堂鼓,正要轉身離開,只見前面的馬高腳步虛浮,打了幾個踉蹌。看樣子那人馬上要倒了,郭磊心下一橫,擡腳繼續追上去。
果然前面的馬高速度大大降低,郭磊心中暗自得意,人啊做什麼事一定要多多堅持一下。
馬高此時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再加把勁,快跑。”但身體剛纔中了一記虛空掌,此時體內元氣震盪,步法十成只能展開五成,本來速度就比郭磊慢了不少,現在速度差距更大。
數十米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而距離路口還有五六百米,最多還有不過兩百米馬高就會被身後之人趕上。
馬高和境界相若或者比他高一點的人廝殺,不過多時就能熟悉對方的招法然後壓制,所以才能在前十幾天的戰鬥中,殺死兩個三層的煉氣士。現在身後的人至少是六層以上煉氣士,馬高沒有自大到以爲自己可以有和對方一拼的能力,這個境界的高手基本上一招都接不下。馬高勉強分出一絲元氣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符向道口打去,一道灰光向前面道口激射。這個時候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要知道這個時候對面若不是天炎的修士,就算這道灰光發出去也沒有用。
郭磊看到光芒,心中一驚,這應該是門派求救信號,前面道口外是個什麼地方他是知道的,那裡道意強大,比他現在修行的地方強了許多倍,被十幾個天炎派弟子強行佔據,明明地方寬廣卻連外圍也不讓其它人共存。他曾經跟着幾個九層境高手前去準備先禮後兵,但那裡的人好生無理,一名句話都不說,看到人一露臉就出手,只不過數招之下,本方一個九層境高手就被對方一個一次性爆炸珠子炸得隕落,剩下的人一鬨而散,還被人追了數裡。
郭磊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心中嘆息:“命裡無時莫強求。”正要轉身,只見那求救光芒只飛了不到兩百米就爆了一個火花消失了。郭磊此時在自己臉上狠狠一個耳光,自己是不是傻啊,門派求救玉符是向天上施放,在近兩百米高空燃燒爆炸引起附近同門注意,像馬高這樣施放又能有什麼人能看到?停下腳步又白白讓馬高拉開了五十多米,浪費了一次大好機會。
幾次得而又失,讓郭磊心中升起一股火苗,對自己原來的計劃限制大大的放寬,本來打算在距離道口兩百米內殺死馬高的,現在已經變成了距離道口五十米殺死他也行。心思一定,郭磊腳下發力又追了上去。
在距離路口不到一百五十米處郭磊終於追上了馬高,馬高感受到身後的壓力,雖然知道此時危險至極,但卻不慌亂。此時他還有兩個可以抵抗一招的玉符,這是陸全送給他護身用的,是陸全用自己神通灌輸而成,可以抵抗六境煉氣士下強力一擊,身後的煉氣士不知道境界如何,就算陸全的玉符擋不住,至少可以擋下大半。從剛纔身後煉氣士追擊的猶豫馬高已經有所判斷,前面路口外有煉氣士讓他感覺到忌憚。
馬高和陸全交談的機會極少,但小杰卻經常和他交流,小杰是四季山脈出來的妖獸,作爲從最底層搏殺出來的妖獸傳授的生存技巧非同一般,馬高知道身後追殺的人大概還有十多米,若是剛纔在距離路口還有數百米,他還會等對方先出手再施放玉符防禦,現在他毫不猶豫向後打出一道陸全的玉符。
郭磊腳下一用力身體向前一竄,已經又接近了五六米,這次他一狠心全力揮劍放出一道自己至強的劍氣,他剩下的元氣若用掌其實也是隻剩下兩次全力一擊,但用劍氣因爲本身劍的質量太差,幾乎將剩下的元氣消耗一空,只是此時不用,就沒有機會用了。只要這一劍殺了馬高,一切都值的。
就有這般湊巧,此時馬高正好發出玉符,郭磊眼前出現一道光爆,郭磊劍氣好像打在一道軟牆上,軟牆被打得爆開,發出一陣亮光迷了郭磊的眼睛。
郭磊劍氣好不容易將前方軟牆打散,餘下之力已經留下不足三成,而且散而不聚打在馬高背上,但這到底是八境修士的劍氣。
馬高此時背上的防禦元氣像是凍油遇上了熱刀,沒有絲毫抵擋,劍氣頓時入體。他咬牙堅持繼續逃,一橫心不但不抵抗劍氣,反而引導劍氣向身體前方而去,劍氣在馬高引導下沒有破壞背上的血肉,但將經脈割裂十幾處,要是其它門派弟子決不會用這個方法,經脈割裂別說十幾處,就算一處也是難以恢復的重傷。馬高敢於這麼做,萬全是因爲雷生給了他一瓶特別的無名傷藥,這傷藥之所以特殊,因爲它是朱空相用小丹爐煉製的,他本來想爲金丹修士煉一種新丹藥,但嘗試失敗。煉出來的丹藥只能用於煉氣士的救命,朱空相自然不會留下這種東西,於是扔給了雷生。
馬高前胸噴射出七八道血氣,這是劍氣被引導出來的痕跡,他也是沒有辦法,剛纔要是用元氣硬擋,只怕腰椎都會被劍氣割斷,那個時候想跑也跑不成了。
郭磊心有不甘的罵道:“再吃我一掌,我就不信你身上有多少寶物可以用來揮霍。”他說得很對,陸全的元氣每隔一個月就可以灌輸一個玉符,但玉符卻是稀少之物,就算陸全從四季山脈中的戒子中也只得到五個,其它煉氣士用全身財物也最多換來一二。
郭磊又加緊兩步追到十米以內又是一掌,又是一聲爆光亮起。馬高最後一個玉符再次攔了郭磊一下,在此危機之時可容不得他小氣,但他這一次出手較晚,掌風和玉符相交爆發的力量和他擊穿玉符後餘下的力量都打擊在背上,這一下卻如清風撫過。原來郭磊此時元氣已經不足全力一擊,最多低得上全力的四成。
馬高順勢乘着這股清風加力躍出,向前飛出十多米,腳步雖慢下來,但依然堅定向路口方向狂奔,由始至終都沒有向後方看上一眼,只憑心神感覺身後的一切。
郭磊一看大喜,馬高顯然已經奔跑無力,只憑內心中一股逃生信念在邁動腳步,自己元氣耗空,但殺一個垂死之人還是容易的。高興之餘郭磊的腳步也輕快起來,連續七八步都好似行雲流水,眼看得就到馬高的五步之內,只見百多米外的道口出現一個飛快的人影,身上穿的衣服赫然是天炎的法衣。
劉文洲帶着十幾個師弟佔據着一朵巨大的花型雕像,本來這地方至少可以容納三四百人修行,但劉文洲曾經在漢國附近殺過數名其它門派的同境煉氣士,還和其它人合力殺過九層煉氣士,對於殺人很有一番心得。此時他已經到了九境巔峰,更是覺得自己實力大進,所以力主獨佔,不讓其它門派煉氣士在雕像周圍停留。其它天炎弟子拗不過他,只好同他一起打了六七場硬仗,天炎派的弟子丹藥多丹藥好,恢復快就算實力不分上下或者稍不如人,也能熬死對手,雖然打得兇險,但總算是打勝了,打出了名頭。其它門派弟子都不敢再來,就算離這裡數裡之地人滿爲患,也不敢前來打擾他們。
劉文洲今天照例在雕像場的幾個道口輪轉着巡視,已經連續有三天沒有其它煉氣敢來了,這讓他有點不習慣,幾場硬仗下來他一共殺了六個煉氣士,殺人的感覺就是爽,比坐在雕像下感覺道意更讓他滿足,更讓他有提升的機會。
怎麼不來一個作死的煉氣士呢?劉文洲一邊走一邊想,本來巡視的任務由幾個九層弟子共同擔負,但他總是主動要求幫其它人擔當,其它同門當然是感激得很。
一個道口突然爆開一朵火花,劉文洲回頭看時,火花已經差不多消失,但依然看出好像天炎派獨有的救援玉符模樣,劉文洲頓時一陣興奮連同門都沒有招呼,一頭就向那個道口衝了進去。
馬高看見前面的天炎法衣,知道生機已現,氣海中已經乾枯的元氣頓時又生出一絲新生元氣,馬高不敢有半點停留腳下加力繼續向路口逃跑。眼見劉文洲迅速接近,馬高見他滿臉興奮的盯着自己身後,連忙儘量分出一絲神識向後掃去,一掃之下竟然沒有發現身後有人,終於忍不住第一次轉頭向後看了一眼。這第一眼看去馬高渾身鬆了下來,那個追殺的人竟然在飛速逃跑中。
馬高再次回頭想和趕來的師兄說話,誰知這人連看他一眼興趣都無,從他身邊一竄而過,追那個逃跑之人去了。馬高不由得擡手在頭上摸了下,一下覺得渾身痠痛無比,趕快取出一顆雷生給的傷藥服下。傷藥一經服下,馬上感覺體內生機勃勃。
馬高有點步履蹣跚走出通道,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正中央虛空浮現巨大花型雕像,雕像下坐着十來個天炎派弟子,弟子們坐得遠近不同,離雕像越近的人實力越強。十來個天炎弟子都專心修行,連馬高走近都沒有發現,馬高暗想要是這時有人偷襲,這些同門肯定要吃大虧,天炎這些同門怎麼如此大意?
馬高此時正急需打坐養傷恢復身體,但此時只能睜大眼睛警惕四處張望幫着照看。好在等的時候不長,劉文洲從通道內一陣風般跑了出來,看到馬高在幫忙放哨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位師弟好生面生,好似從來沒有見過一樣。”劉文洲看到馬高馬上問,要不是剛纔馬高在幫忙放哨,沒有對修行中的天炎同門不利,他早已經暗中提氣要出手了。
“我叫馬高,以前是陸全的隨從,去年才成爲煉氣士,因爲一直在雲霄門陸全身邊,師兄沒有見過我卻是正常。”馬高說。
“原來如此,陸師弟果然厲害。馬高師弟也是天賦極好,觀你年紀大概不過三十吧。哦,我叫劉文洲。”聽到陸全名字劉文洲一時說話變得有點亂,和陸全不見已經十年上下,當年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陸全殺築基,但他們那一批人都有些猜測,要知道幾批敵人中明明有築基的存在,卻從來沒有出手就消失不見,由不得他們不如此猜測。而且像這般把隨從培養成煉氣士的例子,不知多少年未曾見得,就憑這點劉文洲便很是佩服。
劉文洲稍加停頓,開始向馬高講起當年曾經和陸全一同任務之事。
“劉師兄,師弟此時有傷在身,可否讓師弟調息休養。”馬高此時已經有些喘息不定,見劉文洲還要向下說,只得開口說。
“哦!怪我怪我,師弟快快坐下調息休養,師弟在八層煉氣士手下逃得性命,真是厲害之極。”劉文洲說完自己倒是一驚,二層煉氣士能在八層煉氣士手下逃得性命,這是多麼駭人的成就,那個八層境煉氣士在自己手下也不過逃了十數裡,在距離另一邊通道口還剩五百米處被追上,兩招之下就斃命,兩人之間才差一層境界而已。他卻不知,被他殺的那個人此時身體內元氣不足半成。
雕像外圍一個少年煉氣士聽得陸全兩字,從深層修行中突然驚醒,用極低的聲音自語:“陸全?他怎麼來了?”